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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地火焚心

  • 聽風者:骨刻山河
  • 闊嘴巨笑
  • 4761字
  • 2025-08-10 06:43:11

塌陷坑底的地動山搖如同巨獸的咆哮,震得人肝膽俱裂。煙塵如同濃墨般翻滾,碎石泥塊暴雨般砸落。陳默在劇烈的搖晃中,憑著本能猛地撲在昏迷的唐糖身上,用后背承受著落石的撞擊!瘸子張和紅姑也死死抱頭蜷縮在坑底相對凹陷的角落。

“礦道…更深層的采空區…徹底塌了!”瘸子張的聲音在轟鳴中斷斷續續,充滿了末日般的驚恐。

坑頂,日軍的喧囂和混亂達到了頂點。驚恐的叫罵、鐵鍬亂扔的刮擦聲、還有指揮官氣急敗壞的咆哮,被煙塵和地陷的巨響吞沒大半。顯然,這遠超預期的二次塌陷,讓龜田的工兵小隊也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麻煩。

震動持續了足足十幾息才漸漸平息。坑底被更厚的塵土覆蓋,光線更加昏暗。陳默掙扎著爬起,顧不得渾身疼痛,第一時間摸索著探向唐糖的頸側。脈搏微弱但尚存,斷肢處的石膏封堵在震動中基本完好,沒有崩裂!這讓他稍稍松了口氣。

“咳咳…我們…我們得離開這兒!”紅姑嗆咳著,聲音嘶啞,“塌成這樣…龜田的人一時半會兒下不來…但…但這坑隨時可能再塌!”

她的話音剛落,坑底深處,靠近塌陷最嚴重的西側坑壁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極其微弱、卻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聲!如同無數毒蛇在黑暗中吐信!

“什么聲音?!”瘸子張汗毛倒豎。

陳默的鼻子猛地翕動!一股極其刺鼻、帶著濃烈臭雞蛋味的惡臭,如同無形的毒蛇,悄然鉆入鼻腔!

“是…是礦坑里的‘毒龍氣’!”陳默的聲音瞬間繃緊,帶著前所未有的驚駭!他曾在一些老礦工口中聽聞過這種傳說——石膏礦深處,尤其是塌陷斷裂帶附近,會從地縫中滲出一種劇毒的惡臭氣體,人畜吸入少許便會昏厥斃命!民間稱之為“毒龍吐息”!

“快!用濕布捂住口鼻!往高處爬!這氣比空氣沉,會貼著坑底蔓延!”陳默急聲吼道,同時飛快撕下衣襟,摸索著抓了一把坑底相對潮濕的泥土捂在布上,遞給紅姑和瘸子張,自己也迅速捂上。

三人手忙腳亂,紅姑和瘸子張合力抬起簡易擔架(用外衣和木棍臨時捆扎)上的唐糖,陳默則憑借記憶和觸感,在彌漫的煙塵中摸索著坑壁的走向。他敏銳地察覺到,靠近東側的坑壁,震動相對較小,巖石結構似乎也更穩固些。而且,那里似乎有微弱的氣流向上涌動!

“這邊!貼著東壁!往上爬!”陳默當機立斷,率先摸索著向上攀爬。坑壁陡峭濕滑,布滿了尖銳的碎石斷茬,每一步都異常艱難。刺鼻的臭雞蛋味越來越濃,熏得人頭昏腦漲。那“嘶嘶”的毒氣泄露聲,如同催命的魔音,在身后緊追不舍。

“陳…陳大夫…唐糖…唐糖醒了!”紅姑突然帶著哭腔喊道。

擔架上的唐糖,身體正劇烈地抽搐!斷肢處被石膏封堵,無法動彈,但完好的左手卻死死抓住擔架邊緣,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他的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吸氣聲,臉色由灰敗迅速轉向一種詭異的紫紺!他被逸散過來的毒氣嗆到了!

“快!加快速度!”陳默的心沉到了谷底。唐糖本就極度虛弱,肺部受損,對毒氣的抵抗力幾乎為零!

三人拼盡全力,在陡峭濕滑的坑壁上向上挪動。陳默的指尖被尖銳的巖石劃破,鮮血混著泥土,但他渾然不覺,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尋找相對安全的攀爬點和判斷毒氣濃度上。瘸子張和紅姑更是咬碎了牙,抬著沉重的擔架,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終于,在攀爬了十幾丈后,陳默的指尖觸到了一處相對寬闊、向內凹陷的巖架!氣流也更明顯了些!這里似乎是舊礦道塌方后殘留的一個小小平臺!

“快!到這里來!”陳默率先爬了上去,轉身幫助紅姑和瘸子張將擔架拖上平臺。平臺不大,勉強能容納四人。陳默立刻將唐糖的頭偏向氣流涌來的方向,用力拍打他的后背,試圖讓他咳出吸入的毒氣。

唐糖劇烈地嗆咳起來,吐出一些帶著血絲的黑色粘痰,紫紺的臉色稍稍緩解,但呼吸依舊急促微弱,眼神渙散。

“不行…這氣…還在往上漫…”瘸子張驚恐地指著下方,只見一層淡淡的、帶著詭異黃綠色的霧氣,如同有生命的粘稠液體,正貼著坑底緩緩向上彌漫,距離他們所在的平臺已不足兩丈!

平臺并非終點,只是暫時喘息之地。頭頂,是筆直陡峭、幾乎無處下手的坑壁。唯一的生路,似乎只有平臺內側,那條被塌方巨石半掩埋、僅容一人勉強爬行的狹窄縫隙!縫隙深處,有微弱的風涌出,帶著一絲…淡淡的硫磺味?

“是…是礦道分支的通風口?”紅姑燃起一絲希望。

“也可能是…死路!”瘸子張看著那幽深黑暗、僅容一人爬行的縫隙,眼中充滿恐懼。

就在這時!

“噗通!噗通!”

坑頂方向,突然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緊接著是幾聲壓抑的、帶著濃重鼻音的日語交談!是龜田的工兵!他們利用繩索,竟然冒險下到塌陷坑中部了!距離他們所在的平臺,垂直距離不過數丈!手電筒的光柱已經開始在煙塵中亂掃!

后有追兵,下有毒氣,頭頂是絕壁,唯一的生路,只有那條散發著硫磺氣息、幽深未知的縫隙!

絕境!真正的十面埋伏!

“進…進縫!”陳默的聲音斬釘截鐵,沒有一絲猶豫。他摸索著,第一個鉆進了那條狹窄、布滿尖銳棱角的石縫!碎石刮擦著他的身體,帶來火辣辣的疼痛。縫隙深處涌出的風帶著濃烈的硫磺味,刺鼻嗆人,但至少,能沖淡那致命的“毒龍氣”!

紅姑和瘸子張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絕望和決絕。兩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將擔架上的唐糖一點點挪向縫隙入口。縫隙太小,擔架根本無法通過!

“拆…拆了擔架!背他!”陳默在縫隙深處嘶吼。

紅姑和瘸子張手忙腳亂地解開外衣捆扎的簡易擔架。瘸子張一咬牙,背對著縫隙蹲下:“放…放我背上!我背他進去!”

唐糖被艱難地扶上瘸子張的背。他斷肢處厚厚的石膏碰到瘸子張的后背,疼得他悶哼一聲,意識似乎又清醒了一瞬,嘴唇無聲地動了動,不知是痛還是歉意。

“快!鬼子下來了!”紅姑焦急地催促,她已經能聽到坑壁上繩索摩擦和日軍士兵攀爬的聲響!

瘸子張背著唐糖,幾乎是手腳并用地鉆進狹窄的縫隙。紅姑緊隨其后。縫隙內異常崎嶇,布滿了尖銳的凸起和濕滑的泥漿。三人如同在巨獸的食道中艱難穿行,每一次挪動都伴隨著剮蹭和悶哼。硫磺味越來越濃烈,空氣灼熱潮濕,呼吸都變得困難。

“前面…前面好像有光!”爬在最前面的陳默突然低聲道。他空洞的“目光”“看”向縫隙深處——并非視覺的光線,而是一種溫度的變化!一股明顯灼熱的氣流撲面而來!同時,一種低沉、持續的、如同大地悶雷般的“嗡嗡”聲,也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

縫隙的盡頭,豁然開朗!

眼前是一個不算太大的地下洞穴,但景象卻令人心悸!洞穴的地面并非巖石,而是翻滾著、冒著氣泡的、粘稠的黑色泥漿!泥漿池中,不時“咕嘟”一聲,鼓起一個巨大的氣泡,破裂時散發出更濃烈的硫磺惡臭和灼熱的白氣!洞穴的巖壁上,布滿了黃色和白色的結晶,在黑暗中隱隱散發著微弱的熒光(硫磺和石膏結晶)。洞穴的一角,堆積著一些腐朽斷裂的木架和銹蝕的鐵器,顯然是廢棄的舊礦坑工作面。而洞穴的頂部,一條更大的裂縫斜斜向上,隱約可見外面灰蒙蒙的天光——那是出口!但裂縫下方,就是那翻滾的、致命的硫磺泥沼!

更可怕的是,那低沉的“嗡嗡”聲,就來自泥沼深處!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地底深處被加熱、沸騰!

“是…是廢棄的礦坑…地熱蒸騰的硫磺泥沼!”陳默的心沉到了谷底。出口就在眼前,卻被這沸騰的死亡泥潭隔斷!

“嗡嗡嗡…”

那低沉的轟鳴聲突然加劇!泥沼中央猛地鼓起一個巨大的氣泡!“啵”地一聲炸開!一股熾熱的白氣沖天而起!同時,一股更濃烈、更灼熱的硫磺氣流如同噴發的火山,猛地從泥沼深處噴涌出來,瞬間灌滿了整個洞穴!

“啊——!”紅姑和瘸子張猝不及防,被這股灼熱的氣流嗆得劇烈咳嗽,眼淚直流!背上的唐糖更是痛苦地蜷縮起來,呼吸幾乎停滯!

“退!快退回去!”陳默嘶聲喊道!這硫磺蒸汽比下面的“毒龍氣”更霸道!吸入過量,頃刻斃命!

然而,后退的路,也已被堵死!縫隙入口處,傳來了日軍工兵小心翼翼的探察聲和日語低語!手電筒的光柱已經掃了進來!

前有沸騰的硫磺地獄,后有兇殘的追兵毒氣!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瘸子張絕望地看著那翻滾的泥沼和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的裂縫出口,又回頭看看入口處晃動的手電光柱,臉上肌肉劇烈地抽搐著。突然,他猛地將背上的唐糖放了下來,塞到紅姑懷里,自己則如同發瘋的野獸般撲向洞穴角落那堆腐朽的礦坑木架!

“瘸子張!你干什么?!”紅姑驚呼。

瘸子張充耳不聞,他瘋狂地拖拽著那些腐朽發黑的木梁,用盡全身力氣,將它們一根根拋入翻滾的硫磺泥沼之中!木梁落入粘稠滾燙的泥漿,發出“嗤嗤”的聲響,冒起陣陣白煙,并沒有立刻沉沒,反而在泥漿表面漂浮了片刻!

“踩著木頭!沖過去!”瘸子張嘶吼著,眼睛赤紅,指著泥沼對岸那條通往外界的裂縫,“木頭…能浮一會兒!踩著過去!這是…唯一的活路!”

用腐朽的木梁在沸騰的硫磺泥沼上鋪路?!這簡直是自殺!

但看著入口處越來越近的手電光柱,感受著洞穴內越來越灼熱窒息的硫磺蒸汽,所有人都明白,這確實是絕境中唯一的、渺茫的生機!

“走!”陳默沒有任何猶豫,第一個踏上了離岸最近的一根漂浮木梁!木梁在滾燙的泥漿中劇烈搖晃,灼熱的氣浪炙烤著腳底!他穩住身形,摸索著向前跳躍,踩向下一根瘸子張拋下的浮木!

紅姑一咬牙,將昏迷的唐糖緊緊綁在自己背上,也踏上了這死亡之路!每一步都如同在燒紅的烙鐵上跳舞,硫磺蒸汽熏得她睜不開眼,劇烈的咳嗽撕扯著她的肺腑!

“快!快啊!”瘸子張站在岸邊,如同投石機般,瘋狂地將最后幾根木梁拋向泥沼中央,為同伴鋪路。他的身影在灼熱的白氣中扭曲變形。

就在這時!

“八嘎!在這里!”一聲日語的厲喝在縫隙入口處炸響!幾個頭戴簡易防毒面罩(顯然是為了對付坑底毒氣)、端著沖鋒槍的日軍工兵,終于鉆了進來!手電筒的光柱瞬間鎖定了正在泥沼上跳躍的陳默和紅姑,以及岸邊瘋狂投擲木梁的瘸子張!

“噠噠噠噠!”沖鋒槍的子彈如同毒蛇的信子,瘋狂地掃射過來!

“噗噗噗!”子彈打在翻滾的泥沼上,濺起粘稠滾燙的泥漿!

“啊!”紅姑發出一聲痛呼!一發子彈擦著她的胳膊飛過,帶起一溜血花!她腳下一滑,背上的唐糖猛地一晃,差點栽入沸騰的泥沼!

陳默在彈雨中猛地向前一撲,抱住了前方一根較大的浮木!子彈擦著他的頭皮飛過,打在巖壁上濺起火星!

瘸子張目眥欲裂!他看到一名日軍士兵的槍口,正瞄準了在浮木上搖搖欲墜的紅姑和唐糖!

“小鬼子!我操你祖宗——!!!”

一聲野獸般的咆哮響徹洞穴!瘸子張如同撲火的飛蛾,用盡全身力氣,抱著最后一根粗大的、燃燒著腐朽火焰的木梁(被子彈打中引燃),朝著那幾個剛鉆進來的日軍士兵,瘋狂地撞了過去!

“轟!”

燃燒的木梁狠狠撞入日軍士兵中間!火星四濺!滾燙的泥漿被巨大的沖擊力濺起!猝不及防的日軍士兵慘叫著被撞倒、被點燃、被滾燙的泥漿濺射!狹窄的入口瞬間陷入一片火海和混亂!

“瘸子張!!!”紅姑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借著這用生命換來的、轉瞬即逝的混亂!陳默猛地拉起紅姑,兩人在灼熱的硫磺蒸汽和橫飛的子彈中,踏著最后幾根漂浮的木梁,亡命般沖向對岸的裂縫!

滾燙的泥漿濺在腿上,帶來鉆心的灼痛。硫磺蒸汽幾乎令人窒息。但生的希望就在眼前!兩人用盡最后力氣,連滾帶爬地撲進了那條斜斜向上的裂縫!

裂縫狹窄陡峭,布滿了硫磺結晶,尖銳的棱角劃破了皮膚。他們不顧一切地向上攀爬!身后洞穴中,日軍士兵的慘叫、火焰燃燒的噼啪聲、泥沼翻滾的咕嘟聲,以及瘸子張那最后一聲狂笑,混合成地獄的交響。

不知爬了多久,刺眼的、帶著草木清香的天光,猛地刺入眼簾!

他們沖出了裂縫!外面,是龍骨崗西坡邊緣一片長滿低矮灌木和荒草的斜坡!清新的空氣涌入肺腑,卻帶著劫后余生的血腥和硝煙味。

紅姑癱倒在地,劇烈地喘息、咳嗽,背上的唐糖氣息微弱。陳默也倚著一塊巖石,渾身脫力,被硫磺蒸汽灼傷的呼吸道火辣辣地疼。

他“望”向裂縫深處,那里只剩下翻滾的硫磺蒸汽和隱約的嘈雜。瘸子張…那個膽小的、瘸腿的、最后卻選擇了最壯烈犧牲方式的同伴…永遠留在了那片沸騰的地火之中。

遠處,龍骨崗主峰的方向,日軍的鉆機聲依舊在瘋狂地嘶吼,如同啃噬著大地的巨獸。但在這片剛剛經歷了地獄洗禮的荒坡上,一種更加冰冷、更加堅韌的東西,正在劫灰中悄然凝聚。

陳默的手指,深深摳進身旁帶著硫磺結晶的堅硬巖石。地火焚心,焚不盡的是刻骨的恨,與不滅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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