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林樂喉嚨里滾出野獸般的低吼，血絲瞬間爬滿眼白。

前世那冰冷的雨夜，破廟角落里，那雙遞來半塊發霉饅頭的手，那雙餓死前依舊清澈的眼睛……

和千米之外，裝甲車旁，那個緊握鋼管、渾身浴血、眼神倔強的女人！

重疊了！

柳如煙！

真的是她！

狂喜像巖漿在血管里炸開，但下一秒就被更洶涌的怒火和恐懼淹沒！

她快死了！

被那三頭畜生撕碎！

“滾開！”林樂死死盯著擋在身前廢墟縫隙里、幾只被威壓嚇傻還沒來得及逃遠的畸變巨鼠，眼神兇戾得能吃人。

他像頭受傷的瘋牛，不管不顧，一腳狠狠踹在擋路的半堵殘墻上！

轟隆！

碎石飛濺！

那幾只嚇破膽的巨鼠“吱”一聲尖叫，連滾帶爬地鉆進更深的黑暗。

林樂看都沒看，拔腿就沖！

目標：千米之外！

身體？

去他媽的身體！

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咆哮：沖過去！宰了那三條雜種狗！

仙帝的恩，得拿命填！仙帝的怒，得用血澆！

剛沖出十幾米。

砰！

腳下一個趔趄，被半截扭曲的鋼筋絆倒。

整個人狠狠砸在冰冷的碎石堆上。

“噗！”又是一口血噴出來，眼前陣陣發黑。

神魂的劇痛和身體的虛弱像兩條冰冷的毒蛇，死死纏繞著他，要把他拖回深淵。

耳邊似乎還殘留著前世柳如煙在破廟里微弱的呼吸，越來越弱……

和此刻千米外，那裂齒犬興奮的咆哮、金屬管絕望的碰撞聲交織在一起！

“啊——！！！”

林樂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額頭青筋暴突，指甲深深摳進掌心模糊的血肉里。

痛？

那就更痛一點！

他猛地從地上彈起，甚至沒去看身上新添的傷口。

跑！

壓榨出這具破身體里每一絲殘存的力氣，瘋狂地跑！

每一次沉重的腳步砸在廢墟上，都震得他五臟六腑移位，喉嚨里全是鐵銹味。

每一次呼吸都像拉著破風箱，肺葉火辣辣地疼。

但速度，竟然比剛才逃命時更快了幾分！

燃燒生命！

燃燒那本就破碎的神魂！

距離在拉近！

八百米…六百米…

那殘酷的畫面，透過他強行延伸的神魂感知，更加清晰地撞進腦海！

側翻的裝甲卡車像個巨大的鋼鐵棺材。

車旁的地面，已經成了屠宰場。

粘稠的鮮血潑灑得到處都是，混合著泥土，散發出刺鼻的腥氣。

幾具穿著破爛防護服的尸體以各種扭曲的姿態躺著，有的被開膛破肚，腸子流了一地；有的腦袋只剩半邊；還有一個，被硬生生撕掉了一條胳膊，血還沒流干，身體還在無意識地抽搐。

僅存的三個活人，背靠著冰冷扭曲的車體，如同狂風中的殘燭。

一個滿臉橫肉的光頭壯漢，左臂無力地耷拉著，骨頭茬子刺破皮肉露在外面，鮮血染紅了半邊身子。他右手死命地揮舞著一把缺口累累的砍刀，嘴里發出困獸般的咆哮，但每一次揮刀都牽動傷口，讓他面孔扭曲。

一個瘦得像麻桿的青年，臉色慘白如鬼，雙手死死攥著一根撬棍，捅向逼近的裂齒犬，手抖得不成樣子，撬棍尖端在空中劃著毫無威脅的弧線。他褲襠濕了一大片，刺鼻的尿騷味混在血腥氣里。

擋在最前面的，是她！

柳如煙！

防護服被撕裂了好幾道口子，露出里面染血的單衣。臉上糊滿了血污和黑灰，頭發被汗水黏在額角，嘴唇被咬破了，滲出血絲。

她雙手死死攥著一根從車上拆下來的、手臂粗細的扭曲鋼管，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整條手臂都在劇烈地顫抖。

但她的腰桿挺得筆直！

那雙眼睛，即使在無邊絕望的深淵里，依舊燃燒著不肯熄滅的火焰！

倔強！不屈！

像極了前世雨夜里，把最后生機塞給他時的眼神！

“吼！”

正前方那頭最大的裂齒犬，比其他兩頭足足大了一圈，脊背上的硬毛根根豎起，如同鋼針。它顯然被柳如煙的抵抗激怒了，低吼一聲，粗壯的后腿猛地蹬地！

轟！

水泥地面被蹬出兩個淺坑！

龐大的身軀化作一道腥風黑影，帶著令人作嘔的惡臭，凌空撲向柳如煙！

鍘刀般的交錯獠牙，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死亡的寒光，直噬她的頭顱！

太快了！

柳如煙瞳孔驟縮！

她甚至能看清那獠牙縫隙里殘留的肉絲和碎骨！

躲不開！

力量差距太大了！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眼中最后的光芒。

她認命般閉上了眼睛，用盡最后力氣，將手中沉重的鋼管，朝著那撲來的黑影，狠狠捅了過去！

不是攻擊。

是最后的、徒勞的……抵抗。

“操你祖宗！！！”

一聲炸雷般的、裹挾著無邊暴戾和瘋狂的咆哮，如同平地驚雷，撕裂了死亡籠罩的街角！

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道人影！

一道渾身浴血、衣衫襤褸、如同從地獄最深處爬出來的惡鬼般的人影！

正以超越極限的速度，踉蹌著、卻又帶著一往無前的決死氣勢，從一片斷壁殘垣后猛沖出來！

是林樂！

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畜生撲向柳如煙的死亡之吻！

看到了柳如煙閉目待死的絕望！

滔天的怒火和神魂撕裂的劇痛，徹底點燃了他僅存的一切！

仙帝的意志，不容褻瀆！

恩人的命，必須保住！

就在那頭裂齒犬巨口即將合攏，柳如煙的鋼管即將脫手的瞬間——

林樂沖到了！

他根本沒有減速！

在所有人（包括那三頭裂齒犬）驚愕、茫然、難以置信的目光中。

他像一顆人肉炮彈，帶著一路狂奔積攢的、最后的慣性力量，狠狠撞向了那頭撲在半空的、最大的裂齒犬！

目標，不是狗頭。

而是它相對脆弱的腰腹側肋！

“給老子——滾開！！！”

砰——！！！

一聲令人牙酸的、沉悶到極點的撞擊聲！

林樂瘦弱的身體，結結實實地撞在了裂齒犬堅硬如鐵的腰肋上！

咔嚓！

清晰的骨裂聲響起！

不知道是狗的，還是林樂自己的！

“嗷嗚——！”

那頭兇悍無比的裂齒犬首領，發出一聲從未有過的、凄厲痛苦的慘嚎！

巨大的沖擊力讓它那幾百斤的龐大身軀完全失去了平衡，如同一個被大力抽射的破麻袋，打著旋兒，重重地側摔出去！

轟隆！

狠狠砸在七八米外的廢墟堆上，激起漫天塵土！

而林樂自己，則被巨大的反作用力狠狠彈開。

像斷了線的風箏。

噗通！

他重重摔在柳如煙身前不到三米的地方，臉朝下，一動不動。

鮮血，迅速從他身下蔓延開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柳如煙還保持著閉眼捅鋼管的姿勢，僵在原地。

光頭壯漢和瘦麻桿青年張大了嘴，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來。

另外兩頭裂齒犬也懵了，猩紅的獸瞳里第一次出現了茫然和……一絲驚懼？

它們看著自己那個被撞飛出去、還在塵土里痛苦掙扎哀嚎的老大。

又看看那個摔在地上一動不動、仿佛已經死透的瘦小人類。

發生了什么？

“呃……”

一聲微弱到極點的、仿佛用盡生命最后力氣的呻吟，從地上那“尸體”口中發出。

林樂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艱難地、無比緩慢地，抬起了沾滿血污和泥土的頭。

視線模糊，天旋地轉。

但他死死撐開眼皮，越過呆滯的柳如煙，看向那兩頭暫時被震懾住的裂齒犬。

滿是血沫的嘴角，扯出一個猙獰到極致的弧度。

嘶啞的聲音，如同九幽寒風吹過：

“雜種……”

“下一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