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K那雙禿鷲般貪婪的眼睛，死死釘在林樂腳邊那堆“硬貨”上。
金手指觸點的微光，星紋鋼碎片的冷銀，完整電路板的精密線條…每一樣都在灼燒他的神經！
“媽的！”他喉嚨里發出一聲低吼，像餓狼撲食，大步流星就沖了過來，帶起的風都裹著汗臭和金屬粉塵的熱浪！
“干什么的？！”老K人還沒到，炸雷般的吼聲先砸了過來，唾沫星子差點噴柳如煙一臉。他蒲扇般的大手，帶著一股子劣質煙草的嗆味，直接就朝地上那堆寶貝抓去！
柳如煙心里“咯噔”一下，像被冰水澆透！
完了！
剛挖出來的希望，轉眼就要被這惡狼叼走！
她下意識就想撲上去護住！
“K…K哥…”猴子更是嚇得魂飛魄散，腿肚子轉筋，話都說不利索。
就在老K的臟手即將碰到那堆“硬貨”的瞬間！
“咳…咳咳…”
一陣虛弱到極致、卻異常清晰的咳嗽聲響起。
是林樂。
他依舊靠著那銹蝕的引擎蓋，頭都沒抬，眼睛也閉著。
只是咳嗽聲不大，卻像帶著某種魔力，硬生生讓老K那只抓向寶貝的手，僵在了半空！
老K猛地扭頭，兇戾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剮向林樂。
這癆病鬼什么意思？找死？！
林樂極其緩慢地、極其艱難地，掀開了眼皮。
那雙布滿血絲、深陷眼窩的眸子，沒有憤怒，沒有乞求。
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如同古井寒潭般的平靜。
平靜地…看著老K。
老K被這眼神看得心頭莫名一突！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寒意，順著脊梁骨就爬了上來！這感覺…比被D級變異獸盯上還他媽瘆人！
他伸出去的手，愣是沒敢再往下探一寸。
林樂的目光，極其緩慢地從老K僵住的手，移到他那張橫肉虬結、帶著新鮮劃痕的兇臉上。
然后。
極其輕微地，搖了搖頭。
動作幅度小得幾乎看不見。
但意思，明明白白！
別動！
老K臉上的橫肉狠狠抽搐了一下！那道新鮮劃痕都跟著扭曲！
操！
一個半死不活的病秧子，敢用眼神威脅他老K？！
他心頭邪火“噌”地就竄起來了！腰間的鐵蒺藜棍蠢蠢欲動！
可當他再次對上林樂那雙平靜得嚇人的眼睛時，那股邪火像是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呲啦一聲就滅了！只剩下一種被深淵凝視的、源自本能的…心悸！
媽的…邪門！
老K心里罵翻了天，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老K在這“鋼鐵墳場”混了十幾年，靠的就是心狠手辣眼力毒！眼前這癆病鬼…不對勁！很不對勁！
硬搶？萬一這病秧子真有什么邪門手段…不值當！
他眼珠子骨碌一轉，臉上的兇戾瞬間被一種皮笑肉不笑的貪婪取代。
“嘿嘿…”老K干笑兩聲，搓了搓滿是油污和老繭的手，目光掃過柳如煙和猴子，最后落在林樂臉上，“行啊！有點本事！老子說話算話！挖到硬貨，按規矩換‘點’！”
他掏出個臟兮兮的、屏幕碎裂的舊PDA（個人數據助手），手指在油膩的屏幕上戳了幾下。
“嘀！”
一聲輕響。
“喏！你們仨今天的‘貢獻點’！”老K晃了晃PDA，屏幕上跳出一個數字——15點。
猴子眼珠子差點瞪出來！15點？！他們仨累死累活干三天，也未必能掙到這么多！一塊最劣質的蟲餅才1點！這…這他媽發財了？！
柳如煙緊繃的心弦也稍稍一松，但看著老K眼中那毫不掩飾的算計和貪婪，她知道，麻煩才剛剛開始。
老K貪婪的目光再次掃過林樂：“小子，有點門道啊？鼻子比狗還靈？明天還來！跟著老子干，虧待不了你們！”他頓了頓，壓低聲音，帶著赤裸裸的威脅，“不過…再挖到什么‘好東西’，最好第一時間交給老子！懂？”
說完，他哼了一聲，像頭巡視領地的鬣狗，背著手，一步三晃地走了，但那貪婪的眼神，如同跗骨之蛆，始終黏在三人身上。
鐵銹鎮的夜，比廢墟更冷。
貧民窟的板房里，寒氣像毒蛇一樣往骨頭縫里鉆。屋頂的破洞灌進來的冷風，帶著濕漉漉的霉味和垃圾腐敗的酸臭，刮得人臉上生疼。
猴子蜷在角落的硬紙板上，裹著發黑發硬的破毯子，依舊凍得牙齒咯咯打架。他懷里緊緊抱著換來的兩塊劣質蟲餅，像抱著救命稻草。那是用15點貢獻點換的，林樂那份“功勞”換來的口糧。
柳如煙靠在冰冷的、布滿霉斑的墻壁上，借著破洞漏下的一點慘白月光，清點著今天的“戰利品”。
除了兩塊蟲餅，還有一小包粗鹽粒，一小卷相對干凈的繃帶，以及…最重要的，一小瓶渾濁發黃、散發著刺鼻化學酸味的液體——這是用剩下的貢獻點，在黑市邊緣從一個快咽氣的老拾荒者手里換來的，據說是從廢棄汽車電瓶里抽出來的電解液。
她把蟲餅掰開一小半遞給猴子，猴子狼吞虎咽地塞進嘴里，發出滿足的嗚咽。
柳如煙則小心地將剩下的大半塊蟲餅搗碎，混合著破碗里接的渾濁雨水，攪成糊糊。她端著碗，坐到林樂身邊。
林樂依舊躺在冰冷的紙板上，閉著眼。腰腹的繃帶換了新的，但暗紅的血漬依舊頑固地洇開。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身體因為寒冷和失血微微顫抖，皮膚冰涼。
“林樂…吃點…”柳如煙的聲音帶著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求，用小木片舀起一點糊糊，湊到他唇邊。
林樂的嘴唇動了動。
那股熟悉的、濃烈的霉味和土腥氣再次襲來。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他猛地別過頭，一陣劇烈的干嘔，卻什么也吐不出來，只有身體因為痛苦而弓起。
不行！
再吃這玩意兒，這具破身體就真撐不住了！
他需要能量！純凈的、能滋養這具殘破軀殼和那縷微弱仙元力的能量！不是這發霉的毒藥！
柳如煙看著他痛苦的樣子，端著碗的手微微發抖。絕望再次像冰冷的潮水，一點點淹沒她。
就在這時。
林樂極其緩慢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在昏暗中亮得驚人，燃燒著一種近乎偏執的火焰。
他艱難地抬起手，指向墻角那堆今天拾荒帶回來的“戰利品”。
“……銹鐵片…那塊…最厚的…”
“……鼠骨…左邊…那根…腿骨…”
“……電池液…拿來…”
聲音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柳如煙一愣。
銹鐵片？從一輛廢棄卡車上掰下來的，巴掌大，厚得像餅干，邊緣全是鋒利的銹茬。
鼠骨？一只被壓扁在垃圾堆里的肥碩變異鼠，猴子順手掰下來的大腿骨，慘白，帶著血腥和腐肉的腥膻。
電池液？散發著刺鼻硫酸味的黃湯！
他要這些垃圾干什么？
柳如煙心中驚疑不定，但還是依言，將林樂指定的東西找了出來，放在他身邊。
銹鐵片散發著濃烈的鐵腥，鼠骨帶著死亡的陰冷，電池液刺鼻的酸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嘔的怪味。
林樂看都沒看柳如煙和猴子驚愕的眼神。
他艱難地支撐起上半身，靠在冰冷的墻壁上，每一次動作都疼得他額角青筋暴起，冷汗涔涔。
然后。
他伸出那雙沾滿自己血污和灰塵、蒼白瘦削得幾乎能看到骨節的手。
左手，輕輕按在那塊冰冷的、布滿銹蝕疙瘩的厚鐵片上。
右手，兩根手指，拈起了那根慘白的、帶著暗紅血絲的變異鼠腿骨。
他閉上了眼睛。
整個狹小的空間，瞬間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
只有破洞外嗚咽的風聲，和猴子壓抑的呼吸。
突然！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震顫感，以林樂為中心，悄無聲息地擴散開來！
柳如煙和猴子瞬間感覺頭皮發麻！像是有什么無形的、冰冷的東西掃過了他們的身體！
緊接著！
林樂左手按住的那塊厚銹鐵片，表面那些暗紅色的銹蝕物，竟然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剝落！
不是物理的脫落！
更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硬生生從鐵片本體上“剝離”、“湮滅”！
鐵片的本體露了出來，呈現出一種詭異的、仿佛被高溫灼燒過的暗紅色！
同時！
他右手拈著的那根慘白鼠骨！
上面殘留的暗紅血絲和腐肉碎屑，如同被投入烈火般，瞬間變得焦黑、碳化，化作細小的黑灰簌簌落下！
骨頭本身，則散發出一種極其微弱的、溫潤的乳白色光澤！
“嘶…”猴子倒抽一口冷氣，眼珠子瞪得溜圓，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叫出聲！
柳如煙更是屏住了呼吸，心臟狂跳！她看到林樂按著鐵片的手在劇烈顫抖！額頭上細密的冷汗匯聚成大顆的汗珠滾落！鼻息粗重得像破風箱！
他在干什么？！
這…這是人能辦到的事嗎？！
就在兩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
林樂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
眼中血絲密布，瞳孔深處卻燃燒著近乎瘋狂的專注！
他沾血的右手食指，閃電般探入旁邊那瓶散發著刺鼻酸味的渾濁電池液中！
嗤啦——！
一陣極其輕微、卻令人牙酸的腐蝕聲響起！
林樂的手指瞬間被灼燒得通紅！皮膚表面冒出細小的白煙！
劇痛讓他整個身體都痙攣了一下！但他眼神絲毫未變！
沾滿了強酸電解液的手指，如同燒紅的鐵筆，帶著一縷刺鼻的白煙，猛地按在了左手下那塊被“凈化”過、散發著暗紅微光的鐵片中心！
滋——！！！
更加刺耳的腐蝕聲響起！暗紅色的鐵片表面瞬間被蝕刻出一個焦黑的、扭曲的復雜紋路！
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鐵腥、骨粉焦糊、強酸揮發的刺鼻怪味，瞬間在狹小的板房里彌漫開來！
與此同時！
林樂右手拈著的那根散發著乳白微光的鼠骨，被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狠狠按在了鐵片剛剛蝕刻出的焦黑紋路之上！
嗡！！！
一聲低沉的、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共鳴！
鐵片和鼠骨接觸的剎那！
那塊暗紅色的厚鐵片，猛地爆發出一團拳頭大小、極其不穩定的橘紅色光芒！
光芒灼熱！瞬間驅散了板房內刺骨的寒意！
如同在冰窟里點燃了一簇微弱的篝火！
那根慘白的鼠骨，則像被投入熔爐的蠟，瞬間融化！化作一灘粘稠的、散發著微弱乳白光暈的骨液，如同有生命般，瘋狂地涌入鐵片表面蝕刻出的焦黑紋路之中！
橘紅色的光芒和乳白色的光暈激烈地交融、碰撞！
空氣中彌漫的怪味瞬間被一種灼熱的金屬和奇異骨香混合的氣息取代！
光芒越來越盛！溫度急劇升高！
柳如煙和猴子感覺臉皮都被烤得發燙！下意識地后退！
林樂的身體顫抖得如同狂風中的落葉！鼻中再次涌出暗紅的血線！但他沾滿強酸、灼燒得皮開肉綻的手指，卻如同焊死一般，死死按在那塊光芒爆發的鐵片上！
“凝！”
一聲嘶啞到極致的低吼，從他喉嚨里擠出！
如同耗盡生命的最后指令！
轟！
橘紅與乳白的光芒猛地向內一縮！
瞬間消失！
所有的異象、高溫、怪味，如同潮水般退去！
狹小的板房里，只剩下嗆人的余煙，和三人粗重壓抑的喘息。
林樂的手指無力地垂下，指尖一片焦黑，皮肉翻卷，還在冒著絲絲白煙。他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軟軟地癱倒在冰冷的紙板上，臉色死灰，氣若游絲。
只有胸口極其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而在他身前的地面上。
靜靜地躺著一件東西。
一塊巴掌大小、形狀不規則的暗紅色“鐵餅”。
鐵餅表面，布滿了焦黑扭曲、如同鬼畫符般的復雜紋路。那些紋路的溝壑里，流淌著一種凝固的、散發著極其微弱乳白色和橘紅色混合光暈的物質。
整塊“鐵餅”摸上去溫溫熱熱，像一塊剛出爐的、粗糙的暖手寶。
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穩定、令人感覺通體舒泰的暖意，正從這塊丑陋的“鐵餅”上散發出來，驅散了周圍一小片空間的寒冷和霉味。
柳如煙顫抖著，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觸碰了一下那塊溫熱的“鐵餅”。
一股穩定的暖流，順著指尖瞬間蔓延至手臂，驅散了刺骨的寒意。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地上這丑陋卻溫暖的小東西，又看看癱倒在地上、指尖焦黑、鼻血蜿蜒、仿佛隨時會死去的林樂。
垃圾…
銹鐵片…變異鼠骨頭…廢棄電池液…
在他手里…
變成了…這個？
這…這他媽到底是什么神仙手段？！
猴子更是直接跪了，看著那塊散發著溫暖微光的“鐵餅”，如同看到了神跡！
“煙…煙姐…”猴子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這…這玩意兒…是…是寶貝吧？”
柳如煙沒說話。
她只是死死盯著地上那塊溫熱的“鐵餅”，又看看昏迷的林樂。
一個荒謬又無比清晰的念頭，如同驚雷般在她腦海中炸響！
撿到寶了！
不！
是撿到…神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