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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步履深處的星光

  • 星軌未央
  • 南城藍
  • 12388字
  • 2025-07-31 05:20:00

綿陽九月的晚風已帶了些許涼意,卷著梧桐葉沙沙作響,像是大地在秋夜里低語。許宥靠在615寢室冰涼的鐵架床邊,手機屏幕幽幽的光映著他略顯疲憊的臉。指尖懸在發送鍵上方,遲遲沒有落下。聊天框里是程楠傍晚發來的消息,一張練功房落地窗外的晚霞照片,絢爛得如同打翻的調色盤,配文:“蓉城的暮光啊…是梵高打翻的鳶尾花汁。今天轉圈終于被老師夸啦![貓咪轉圈]”

他刪掉了打好的“像你裙擺的顏色”,那行字帶著一絲過于親昵的試探,最終換成了更克制的:“色彩層次很豐富。恭喜突破。”剛要發送,寢室門被“哐”地一聲推開,王錚帶著一身水汽和咋呼聲沖進來:“老許!老李!快看論壇!隔壁班那個物理狂人這次周考居然翻車了!錯了兩道基礎題!”

李明從書堆里抬起頭,厚厚的鏡片反射著臺燈的光,他推了推眼鏡,聲音平靜無波:“根據正態分布原理,小概率事件必然發生。不過,許宥,”他的目光精準地轉向許宥還亮著的手機屏幕,帶著一種數據掃描般的審視,“你今天的回復延遲比平均值高出37.8%,數據異常。排除干擾項分析,情緒波動可能性為78.3%。”

許宥的心臟猛地一跳,像是被李明冰冷的分析戳中了隱秘的心事。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迅速鎖屏,動作快得帶起一絲風,耳根不受控制地微微發熱。“整理筆記。”他生硬地解釋,聲音努力維持平穩,卻掩不住一絲不易察覺的匆忙。他起身,把手機像藏匿什么違禁品一樣,用力塞進書包最里層,壓在幾本厚重的習題集下面。

書桌上,《天體力學》攤開在復雜的軌道計算頁,密密麻麻的公式像一張張冰冷的網。然而,就在這嚴謹的學術氛圍中,卻突兀地壓著一枚從雜志上剪下的敦煌飛天舞姿圖——那裙裾飛揚的靈動線條,流暢而充滿生命力,莫名地,總讓他想起程楠在語音里描述旋轉時那種飛揚的神采,也想起第五章時,父親將那本承載著家庭秘密的《天體運行論》交給他時,眼底那份難以言喻的期許。這個細微的、與物理世界格格不入的偏移,如同一個隱秘的信號,沒能逃過周末回家的路程。

飯桌上,氣氛有些沉悶。清蒸鱸魚的鮮香彌漫在空氣里,卻無法驅散父子間無形的隔閡。許父放下筷子,動作沉穩,目光平靜地掃過許宥,那眼神卻帶著物理教師特有的穿透力,仿佛能洞察一切變量。“最近學習狀態怎么樣?”他開口,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手機,”他頓了頓,指尖在光滑的木質桌面上不輕不重地敲了敲,發出篤篤的聲響,像計時器的倒計時,“使用頻率似乎高了點。”

許宥捏著筷子的手瞬間收緊,指關節微微泛白。一股涼意順著脊椎爬上來。他強迫自己迎上父親審視的目光,聲音努力平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查資料,競賽題。”他試圖用最正當的理由筑起一道防線。

“競賽題需要深夜十一點半還在‘查資料’?”許父的聲音陡然沉了下去,像一塊冰冷的金屬塊重重砸在桌面上,空氣瞬間凝滯,連咀嚼聲都消失了。窗邊,母親生前最愛的那盆綠蘿在燈光下輕輕搖曳,葉片投下不安晃動的影子,仿佛也感受到了這壓抑的氣氛。“拿來。”兩個字,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許宥的后背瞬間沁出一層薄汗,黏膩地貼著襯衫。他放下筷子,動作有些僵硬地起身,走向沙發旁的書包。金屬外殼的手機在掌心冰涼,沉甸甸的,像握著一塊燒紅的烙鐵。他解鎖,遞過去,屏幕亮起的瞬間,他的心也跟著懸到了嗓子眼——屏幕還停留在和程楠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條,是程楠昨晚分享的一段舞蹈視頻鏈接,標題是《星軌·練習片段》。

許父沉默地劃動著屏幕,指尖在玻璃屏上留下細微的痕跡。他的神情專注而冰冷,如同在批閱一份重要的實驗報告。QQ聊天記錄規整得像一份詳實的數據文檔:討論物理競賽的難點,分享觀測到的奇特云層照片,吐槽食堂萬年不變的糖醋排骨太甜……沒有任何逾矩的字眼,沒有任何曖昧的試探。許父緊繃的下頜線似乎微不可查地放松了一分,但那審視的目光并未完全退去。

然而,當他的指尖無意中劃過屏幕,點開相冊圖標——一個標注著“競賽資料備份”的隱藏文件夾被觸開。里面靜靜地躺著幾張天空云圖、公式推導照片,還有一張格外模糊的截圖。

畫面是舞蹈房后臺的鏡子。暖黃的燈光下,一個扎著丸子頭的女孩側影映在鏡中,穿著寬松的黑色練功服,額頭和鼻尖閃著細密的汗珠,唇角彎著一個大大的、充滿活力的弧度,眼睛亮得驚人,正對著手機鏡頭興奮地說著什么。像素不高,帶著匆忙截圖的毛躁感和晃動感,卻無比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份蓬勃的、幾乎要溢出屏幕的生氣和專注的神采——正是高一那個視頻烏龍事件后,程楠發來報喜獲獎時,許宥慌亂中下意識按下的瞬間。這張照片,他偷偷保存,藏在這里,像守護著一個關于“光”的秘密。

許父盯著那張照片,時間仿佛被凍結了。幾秒鐘的沉默,如同冰層下洶涌的暗流,沉重得令人窒息。再抬頭時,鏡片后的目光已沉得嚇人,像暴風雨前低壓的、醞釀著雷霆的云層。

“這是什么?”他的聲音像淬了冰,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目光銳利如刀,直刺許宥,“許宥,這就是你‘查資料’的對象?一個跳舞的女孩?隔著屏幕,連臉都看不清,就值得你分心保存?”他猛地將手機拍在桌上,“啪”的一聲悶響,在寂靜的客廳里格外刺耳。窗臺的綠蘿葉片被這突如其來的震動驚得簌簌一顫。

“爸!不是你想的那樣!”許宥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刮擦地板發出刺耳的銳響,打破了死寂。一股強烈的委屈和辯解的沖動沖上喉嚨,“我們只是朋友!聊學習,聊…天文!”他語速飛快,試圖解釋那些關于星軌的比喻,關于火箭發射的約定,關于她如何用舞蹈動作理解離心力,如何把冰冷的物理概念變成生動的畫面。他想告訴父親,那些對話并非虛無,它們曾點亮過他枯燥刷題的夜晚。

“朋友?隔著上千公里的網友?用寶貴的、沖刺高中的時間?”許父的胸膛劇烈起伏,失望和憤怒在他一向克制的臉上刻下深刻的痕跡,像被無形的刻刀劃過。“你媽媽拼盡全力把你送到綿中,不是讓你在這里搞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高考是獨木橋!心思歪了,掉下去沒人能救你!”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痛心疾首的質問,“‘步履不停’四個字,你刻在表帶上,刻進心里了嗎?”他一把抓起桌上的手機,那動作帶著決絕的力度,“這東西,暫時由我保管。在你搞清楚什么才是真正該‘步履不停’追趕的目標之前,別想拿回去!”

手機被父親決絕地收走,像被強行掐斷了與某個遙遠而溫暖星系的聯系通道。許宥站在原地,指尖冰涼,喉嚨里像堵著一團浸了水的棉花,又冷又重,所有辯解的話都被死死堵住,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他看著父親拿著他的手機,像拿著一個危險的、會腐蝕意志的污染源,轉身大步走回書房,房門“咔噠”一聲關上,那聲響隔絕了客廳的光,也隔絕了他試圖解釋的最后可能,將他徹底推入了冰冷的孤島。

那一夜,許宥躺在黑暗里,睜著眼看天花板。窗外城市的霓虹光污染淹沒了星辰,只有腕表秒針行走的“滴答”聲,在死寂的房間里被無限放大,機械地重復著——“步履不停,步履不停”。父親憤怒而失望的質問,程楠亮晶晶的眼睛和那張充滿生氣的截圖,在腦海中反復撕扯、碰撞。一種巨大的失落和委屈像冰冷的潮水,漫過四肢百骸,將他淹沒。他知道父親是為他好,那份沉重的期望源于失去母親后的加倍守護。可那份被粗暴否定的、隱秘的悸動,那份隔著屏幕分享落日、討論旋轉與軌道時心照不宣的快樂,像被強行按進深海的氣泡,徒勞地掙扎著,最終無聲地破裂,只留下苦澀的咸澀感,彌漫在心底。他想起第五章時,父親將那本《天體運行論》交給他時,眼中那份深沉的、寄托著對亡妻思念的期許,而如今,這期許卻成了橫亙在他與程楠之間冰冷的墻。

成都,藝校舞蹈教室。

“嗡嗡嗡——嗡嗡嗡——”

手機在把桿下的帆布包里徒勞地震動著第三遍,屏幕固執地亮起又暗下,最終徹底歸于沉寂,像耗盡了最后一絲希望。

程楠緩緩收回繃得筆直的右腿,腳尖輕輕點地,胸口因為剛才一連串高強度的“小跳接大跳”組合而劇烈起伏,汗珠順著鬢角滑落,滴在光潔的楓木地板上,洇開一個深色的小圓點,迅速被干燥的空氣吸收。她第三次看向毫無回應的手機屏幕,那個熟悉的星空頭像旁,最后一條自己發出的“今天轉圈終于被老師夸啦”的消息,孤零零地顯示著“已讀”,卻像石沉大海,再無波瀾。

“奇怪…”她小聲嘀咕,指尖無意識地繞著白色耳機線,線身被汗水微微濡濕。“明明顯示已讀了…”是信號不好?手機沒電了?還是…他遇到了什么事?一種難以言喻的擔憂悄然爬上心頭,像細小的藤蔓纏繞住思緒。她想起他提起父親時的語氣,那種混合著敬重與不易察覺壓力的感覺,也想起第五章時,他分享過父親送他那本《天體運行論》時復雜的心情。

“該不會是被家長‘技術性屏蔽’了吧?”林晚湊過來,嘴里還叼著根草莓味的棒棒糖,說話有點含糊不清。她剛練完一組地面動作,額發濕漉漉地貼在光潔的額頭上,臉頰也紅撲撲的。“我表弟上次月考退步十名,手機直接被沒收,人間蒸發一個月!他老媽那叫一個雷厲風行,說一不二。”

家長…程楠的心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捏了一下,隨即又沉甸甸地墜下去。許宥手腕上那塊刻著“步履不停”的表,此刻在她腦海里異常清晰,像一道無形的、沉重的枷鎖。她低頭看著自己因為反復練習而微微泛紅、甚至有些酸痛的足尖,筆尖在攤開的筆記本空白頁上無意識地戳出一個小洞,墨點暈染開來。

“但是…至少該說一聲啊。”她的聲音不自覺地低了下去,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的委屈和失落,像被風吹散的羽毛,輕飄飄卻無處著落。練功房明亮的燈光下,巨大的鏡子里映出她微微蹙起的眉頭和眼中難以掩飾的憂慮。三天了,整整七十二個小時,那個名為“夜雨寄北”的頭像再也沒有亮起。練功時,旋轉的間隙,她的目光會不受控制地飄向角落里的帆布包,期待那一聲震動響起;吃飯時,會對著食堂的排骨發呆,想起他描述綿中排骨時驕傲的語氣。王錚和李明那邊也沒有任何消息——許宥像是真的被無形的黑洞吞噬了,徹底消失在她的世界里。這種懸而未決的擔憂和失落,比明確的拒絕更讓人心慌。她想起第五章末尾,許宥在星軌日記里寫下的那句“步履不停”,此刻卻成了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一道深淵。

第三天午休,學校電腦室里彌漫著消毒水和舊紙張混合的獨特氣味。細密的陽光被百葉窗切割成一道道光柵,斜斜地投在程楠臉上,隨著窗外搖曳的梧桐樹影輕輕晃動,像在她白皙的臉頰上描摹著流動的金色紋路。她坐在最角落的一臺電腦前,老舊的顯示器發出低低的嗡鳴。手指懸在布滿油污、字母都有些模糊的鍵盤上方,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掌心滲出細密的汗。

“你確定這樣能行?”林晚靠在門框邊,警惕地掃視著空蕩蕩的走廊,嘴里還叼著那根快吃完的棒棒糖棍,聲音壓得極低,“要是被‘地中海’(指嚴厲的計算機老師)發現你用學校電腦發私人郵件,咱倆都得去教導處喝‘下午茶’!他那杯‘茶’可不好喝!”

程楠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破釜沉舟的決心,胸腔里那顆心咚咚直跳,幾乎要撞出來。“這是學習資料。”她固執地說,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指尖終于落下,敲擊出清脆而略帶滯澀的聲響,在安靜的電腦室里顯得格外突兀。屏幕上,新建郵件的主題欄規規矩矩地寫著:【物理競賽疑難請教(綿陽中學許宥同學收)】。正文部分,她粘貼了幾道自己確實花了些功夫才搞懂、對高中生而言頗有難度的力學綜合題,排版工整,措辭嚴謹,措辭恭敬有禮,儼然一副好學生虛心請教問題的模樣。這個借口,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能光明正大聯系他的方式,就像第五章時,他耐心地用舞蹈動作給她解釋物理題一樣。

光標在空白的附件上傳區域閃爍,像一個無聲的邀請,又像一個危險的陷阱。程楠抿了抿唇,唇瓣有些干澀。她點開一個新建的TXT文檔。雪白的背景上,她敲下一行與正文學術風格截然不同的小字,帶著只有他們才懂的峽谷暗語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與試探:

“周瑜”掉線?“債主”利息翻倍警告!成都排骨庫存告急,急需物理外掛支援!高地水晶還守不守了?

檢查了兩遍,確保沒有錯別字,也沒有任何能被老師揪住把柄的“不當言論”,她才小心翼翼地將這個小小的TXT文件拖進附件欄。鼠標箭頭懸停在那個藍色的“發送”按鈕上,她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動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又快又重,仿佛要掙脫肋骨的束縛沖出來。窗外的陽光刺得她眼睛有些發酸。她想起第五章時,許宥收到她物理求助后,那份認真和細致的講解。

指尖落下,帶著孤注一擲的勇氣。

“咻——”的一聲輕響,郵件發送成功的提示框彈出。幾乎是同時,程楠像被滾燙的開水燙到一樣,猛地一顫,飛快地關掉網頁,清除瀏覽記錄,退出郵箱登錄。動作一氣呵成,帶著做賊般的心虛和完成秘密任務后的短暫虛脫。她靠在冰冷的塑料椅背上,長長地吁出一口氣,額角和鼻尖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在午后的陽光里閃著微光,后背的練功服也濕了一小片。心臟還在狂跳,久久不能平息。

綿陽中學,高二教學樓走廊。

下課鈴聲剛歇,人潮如同開閘的洪水般涌動,喧鬧聲瞬間充斥了整個空間。許宥抱著厚厚一摞物理競賽資料從教室出來,眉宇間帶著熬夜刷題的疲憊和一層揮之不去的沉郁。連續幾天的“失聯”,像一層看不見的灰翳蒙在他的世界里,連走廊窗外明亮的秋陽都顯得黯淡了幾分。父親的書房門依舊緊閉,那部承載著“星軌”的手機,如同被封印在物理法則之外的禁地,隔絕了他與那個亮晶晶的世界的聯系。他低頭看著懷中的《天體運行論》——這是父親在第五章時鄭重交給他的,讓他研讀天體力學基礎,也寄托著父親對母親的思念——書的重量沉甸甸地壓在手臂上,也壓在他的心頭。

“宥哥!這邊!有情況!”一個刻意壓低的、帶著興奮和神秘感的聲音從樓梯拐角的陰影里傳來。王錚像只靈活的胖貓一樣竄出來,臉上帶著做賊似的表情,圓溜溜的眼睛警惕地掃視著周圍涌動的人群。

許宥腳步一頓,疑惑地看著他:“怎么了?”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王錚沒說話,迅速從自己鼓鼓囊囊的書包夾層里掏出一個皺巴巴的、印著卡通小熊圖案的信封,飛快地塞進許宥懷里那摞書的最上面。“我妹幫忙傳的,”他擠眉弄眼,聲音壓得更低,幾乎成了氣聲,“‘那邊’來的!老地方,自己看!千萬保密!”說完,不等許宥反應,就一溜煙地混進了下樓的人群里,只留下一個圓滾滾、急匆匆的背影。

許宥的心臟猛地一跳,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了一下。他下意識地用下巴夾緊懷里的書,騰出一只手捏住那個還帶著王錚體溫的信封,紙張發出輕微的窸窣聲。一股難以言喻的期待和緊張瞬間攫住了他。他加快腳步,幾乎是半跑著穿過喧鬧的走廊,快步走到教學樓后方僻靜無人的小花園。午后的陽光正好,他找了個被茂密冬青樹叢遮擋得嚴嚴實實的長椅坐下,斑駁的光點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在他手中的信封和懷里的《天體運行論》封面上投下晃動跳躍的金斑。

信封沒有封口。他有些急切地,甚至帶著點顫抖地抽出里面的信紙——是普通的作業紙,帶著淡淡的墨水和紙張混合的味道。上面沒有抬頭,沒有落款,只有一行他再熟悉不過的、圓潤而略顯跳脫的字跡,像帶著成都陽光的溫度:

“物理競賽資料,請查收。綿中糖醋排骨名不虛傳,下次見面求代購。”

目光下移,落在紙張最下方,一行更小的、幾乎要貼著紙邊的鉛筆字,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一絲委屈,還有不容錯認的、屬于她的俏皮和倔強:

高地被偷,暫避鋒芒。利息…用西昌火箭還。

是她的暗語!是她!她能聯系上他!她知道他并非故意消失!她沒有誤會他!

一股混雜著狂喜、酸澀和巨大歉疚的熱流猛地沖上許宥的頭頂,讓他握著信紙的手指都微微發抖。巨大的釋然和更深的想念瞬間淹沒了他,像暖流沖破了冰封的河面。他甚至能無比清晰地想象出她咬著嘴唇,在午休時分的電腦室里,一邊警惕地張望,一邊絞盡腦汁編造“學習資料”借口的樣子,還有寫下那句“利息翻倍警告”時,眼底那點狡黠的光芒和藏不住的擔憂。這個認知像一道光,瞬間驅散了連日來的陰霾。他想起第五章時,她也是用這樣笨拙又真誠的方式向他請教物理題。

午休時分的學校電腦室空無一人,只有機箱運轉發出的低沉嗡鳴,像某種沉睡巨獸的呼吸。許宥幾乎是沖進來的,迅速找到最角落的一臺機器開機。登錄自己那個幾乎只用來看學校通知的郵箱,手指因為急切而有些笨拙地敲擊鍵盤,輸錯了一次密碼。他點開收件箱,果然看到那個陌生的發件人地址和【物理競賽疑難請教(綿陽中學許宥同學收)】的郵件主題。

點開正文,掠過那幾道他掃一眼就能解出的物理題——這笨拙的掩護讓他心頭又是一暖。鼠標毫不猶豫地拖向附件。下載,打開那個小小的TXT文檔。當那行帶著程楠特有語氣的字跳入眼簾時,許宥緊繃了幾天的嘴角終于抑制不住地向上揚起,連日來的沉郁被這短短一行字驅散了大半,一股暖意在胸腔里彌漫開來。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要把那份喜悅和歉意都吸進肺腑。指尖在鍵盤上懸停良久,刪刪改改,無數想說的話在胸腔里翻滾——想解釋父親的嚴厲,想訴說這幾天的焦灼,想回應她的排骨代購請求,想告訴她那張截圖還在……最終,千言萬語只凝練成一句謹慎又帶著堅定承諾的回復,用他們共同的密碼傳遞:

高地被偷,暫避鋒芒。利息…用西昌火箭還。排骨收到,貨真價實,債主放心。

點擊發送。看著“郵件發送成功”的提示框彈出,許宥長長舒了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連日來緊繃的神經終于松弛下來。他立刻動手清除瀏覽記錄,退出郵箱,動作比程楠還要熟練幾分。

剛站起身,準備離開這個充滿秘密氣息的“聯絡點”,電腦室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班主任李老師夾著教案走了進來,看到站在電腦前的許宥,鏡片后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意外,隨即是慣有的審視:“許宥?這個時間不在教室午休或者復習?跑電腦室來做什么?”他的目光銳利地掃過許宥略顯緊張的臉和因為匆忙起身而有些凌亂的衣襟,又落在還散發著余溫的主機上,帶著探究的意味。

許宥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剛剛平復的心跳再次狂飆起來,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燒了起來,掌心瞬間又變得潮濕。“李老師,”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聲音盡量平穩,指了指屏幕上殘留的郵箱登錄界面,“我…來查點物理競賽的資料,下周選拔賽的。”這個理由聽起來合情合理,天衣無縫。

李老師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表象,洞察人心。幾秒鐘的沉默,在空蕩的電腦室里被無限拉長,只有主機風扇還在不知疲倦地嗡鳴,像在倒計時。就在許宥感覺后背都要被冷汗浸透,快要支撐不住時,李老師忽然向前走了兩步,壓低了聲音,語氣變得復雜而深沉,帶著一種師長特有的關切:

“你父親…昨天來找過我。”

許宥的肩膀瞬間繃緊,像一張驟然拉滿的弓,剛剛回復郵件帶來的輕松感蕩然無存,心猛地沉了下去。

李老師看著他驟然變化的臉色,輕輕嘆了口氣,鏡片上反射著窗外明晃晃的陽光,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他跟我談了很久。關于你的成績,你的潛力…還有他的擔心。”他停頓了一下,目光似乎穿透了許宥,看向更遠的地方,帶著一種過來人的感慨,“他說…希望你記住‘步履不停’這四個字真正的分量。它不是枷鎖,是燈塔。別讓它只照亮書本,卻照不清自己心里真正想去的方向。”李老師頓了頓,聲音更輕了些,卻字字清晰,“你媽媽如果在…她大概會說,星光和熱愛,有時候比習題集更能指引方向。”李老師最后這句話,像一道微弱卻清晰的光,瞬間照亮了許宥連日來紛亂的心緒,也隱隱呼應著父親將《天體運行論》交給他時,那本應承載著對母親思念的期許。

李老師拍了拍許宥緊繃的肩膀,那力道帶著安慰和期許,沒再多說什么,轉身走到另一臺電腦前坐下,打開了教案。留下許宥獨自站在原地,耳邊回響著老師那句意味深長的話,還有父親那沉甸甸的期望與擔憂。電腦屏幕已經暗了下去,模糊地映出他自己有些茫然、震動、又帶著一絲豁然開朗的臉龐。李老師的話,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漣漪久久不散,在他心里反復回蕩:“別讓它只照亮書本,卻照不清自己心里真正想去的方向。”父親真的只是擔心成績嗎?還是…擔心他迷失了方向?程楠的存在,真的是分心嗎?還是…另一種指引?他想起第五章時,父親講述母親與星空的故事時,眼中也曾閃過類似的光芒。

又過了三天。周五傍晚,夕陽將天空染成溫暖的橙紅。許宥抱著厚厚一摞從學校圖書館借的《天體運行論》和相關補充資料回家。沉甸甸的書本壓著他的手臂,也壓著他連日來紛亂如麻的心緒。李老師的話像一顆種子,在他心里悄然發芽,與父親的嚴厲、程楠的鮮活不斷交織碰撞。經過父親緊閉的書房門時,懷里的書摞不知怎么突然失去了平衡——也許是走神,也許是手臂的酸麻——最上面那本厚重的、書脊已經磨損的《天體運行論》滑脫出來,“啪”地一聲悶響,摔落在地板上。

泛黃的紙張像疲倦的翅膀般散開。一張夾在書頁深處、許宥早已在第五章就發現的舊照片(他當時還小心地夾回原處),如同被驚起的蝴蝶,打著旋兒飄落出來,靜靜地躺在深棕色的木地板上。

許宥彎腰去撿書,目光觸及那張照片的瞬間,動作刻意地僵住了,臉上迅速調整出“意外發現”的驚訝表情。他知道,機會來了。

照片有些褪色,邊緣帶著時光摩挲出的毛邊,像被歲月溫柔地撫摸過無數次。背景是熟悉的圓頂天文臺輪廓,穹頂之上,深邃的夜空中似乎還能想象出當年璀璨的星河。照片中央,站著年輕的父親——穿著洗得發白的藍色工裝夾克,頭發濃密烏黑,臉上帶著許宥從未見過的、充滿朝氣和熱忱的笑容,不再是如今那個嚴肅刻板的物理教師。而站在父親身邊的,是一個扎著高高馬尾辮的年輕女子。她穿著那個年代流行的碎花連衣裙,外面隨意地套著一件實驗室的白大褂,笑得眉眼彎彎,露出潔白的牙齒,一手親昵地搭在父親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調皮地指向夜空,整個人洋溢著一種蓬勃的生命力和無拘無束的快樂,像一束溫暖的陽光。

許宥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認得那笑容里的神采,像陽光穿透云層,帶著一種直擊人心的明亮和溫暖——與程楠照片中那種充滿活力的專注,何其相似。

他蹲下身,指尖帶著一絲表演的顫抖(假裝第一次發現)拾起照片。翻到背面,一行用藍色鋼筆書寫的字跡,歷經歲月依然清晰:

“1985年夏,與物理系林師妹于紫金山巔,守候英仙座流星雨。她說:每一顆流星,都是宇宙的即興芭蕾。”

——許振華

書房的門不知何時開了。許父站在門口,目光先是落在散落一地的書本上,隨即凝固在許宥手中的照片上。時間仿佛凝固了。許宥抬起頭,第一次在父親那張總是被公式和嚴肅占據的臉上,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東西——一種深切的、幾乎無法承載的懷念,像沉寂多年的火山熔巖,驟然沖破了冰封的地殼,滾燙地漫過他的眼角眉梢,在那雙銳利的眼睛里凝結成一層薄薄的水光。父親緊抿著唇,下頜的線條繃得很緊,像是在極力克制著洶涌的情感,但微微顫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內心的巨大波瀾。這張照片,他曾在第五章時交給兒子,卻萬萬沒想到里面夾著的這張承載著青春記憶的碎片,會在這樣一個猝不及防的時刻,以這種方式重現眼前。

許宥從未見過父親這樣的表情,像一座沉默的冰山驟然裂開了一道縫隙,露出了底下深埋的、滾燙的熔巖和柔軟的過往。他捏著照片的手指微微用力,紙張的邊緣陷進指腹。

“爸…”許宥的聲音有些干澀,帶著難以置信的小心翼翼,配合著這個“發現”的場景,“這是…媽媽?”他的目光在照片和父親劇烈波動的神情之間逡巡。

許父沒有立刻回答。他緩緩走過來,腳步很輕,彎腰從許宥手中接過那張承載著遙遠星光的照片。他的指尖極其輕柔地拂過照片上女子燦爛的笑靨,動作如同觸碰易碎的珍寶,帶著一種穿越時光的眷戀。良久,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像秋葉飄落,消散在寂靜的空氣里。

“……是她。”許父的聲音隔了層毛玻璃般模糊,帶著一種遙遠而疲憊的沙啞。他轉身走向陽臺,許宥默默跟了上去。

陽臺上的小茶幾上,放著一盤剛洗好的青提。水珠在飽滿的果實上滾動,在夕陽的余暉下折射出晶瑩剔透的光。這是母親生前最愛吃的水果。每年夏末秋初,家里總會出現它的身影,安靜地擺放在最顯眼的位置,像一種無聲的紀念和固執的守候。

許父拿起一顆青提,卻沒有吃,只是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冰涼光滑的表皮,目光失焦地望著遠處被晚霞染紅的城市天際線。

“那照片上的林師妹…就是你媽媽。”他的聲音像是從記憶的深潭中打撈上來,帶著時光沉淀的顆粒感,“她不是物理系的。她是隔壁藝術學院的,學民族舞。天文社招新擺攤,她路過,被星云照片吸引,就報了名。她說…”許父的嘴角極其微弱地向上牽動了一下,一個幾乎算不上笑容的弧度,“…排練廳的燈總是為她最后一個熄滅。練功房的地板,她擦得比誰都亮。”他停頓了一下,仿佛陷入了更深的回憶,“她總說,旋轉的裙擺和行星的軌跡,是宇宙中最美的雙人舞。”許父的聲音很輕,像怕驚醒了沉睡在照片里的時光,“她說物理的公式是骨架,舞蹈的靈魂是血肉,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生命韻律。”他頓了頓,指尖停留在照片中母親指向夜空的手指上,“看流星雨那晚,她裹著我的舊外套,凍得鼻尖通紅,卻一直仰著頭,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亮。她說每一顆流星劃過,都是宇宙在跳一支即興的芭蕾,短暫,卻傾盡全力。”他重復著照片背面的那句話,每一個字都帶著沉甸甸的重量。

陽臺上的風帶來初秋的涼意,吹動著父親額前幾縷過早灰白的頭發。許宥靜靜地聽著,那些關于母親的碎片,第一次如此清晰而生動地拼湊起來。原來那個只存在于泛黃照片和模糊記憶里的母親,是這樣一個鮮活、熱情、能將冰冷的宇宙和熾熱的舞蹈奇妙融合的人。父親此刻的訴說,與第五章時他簡單提及母親喜歡舞蹈的片段,此刻形成了強烈而完整的呼應。

“看到那姑娘的照片…”許父突然轉過頭,目光落在許宥臉上,那目光不再銳利,而是帶著一種復雜的、洞悉一切的溫和,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釋然。他拿出自己的手機——屏幕亮起,鎖屏壁紙赫然就是許宥被沒收的那部手機里,那張程楠在舞蹈房后臺鏡中的模糊側影。照片在暮色中泛著微光。“她眼里的光,”許父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敲在許宥心上,“和你媽媽當年…一模一樣。”

轟——

這句話像一道閃電,瞬間劈開了許宥心中所有懵懂的迷霧!為什么總是不自覺地想和程楠分享日常瑣碎?為什么會在意她每一次舞蹈比賽的細節?為什么保存她的照片時會不自覺地微笑?為什么聽到她用“芭蕾”形容流星時,心弦會被狠狠撥動?

答案如此清晰,如此灼熱地奔涌而出——喜歡。

不是簡單的網友情誼,不是志同道合的伙伴。是那種想要靠近、想要分享所有星辰大海、想要在她旋轉時成為她腳下最堅實舞臺的…喜歡。這份心意,如同第五章時父親講述母親故事時在他心中埋下的種子,在此刻被父親親手澆灌,瞬間破土而出。

許宥的耳根瞬間燒得滾燙,心跳聲在胸腔里隆隆作響,蓋過了陽臺外城市的喧囂。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青提,汁水微微滲出,沾染了指尖。他看著父親手機屏幕上程楠模糊卻明亮的眼睛,又看看照片里母親燦爛的笑容,兩個跨越時空的身影仿佛在此刻重疊。

“爸,程楠她…”許宥舔了舔有些干澀的嘴唇,聲音帶著少年人獨有的緊張和一種豁然開朗后的堅定,他終于能坦然地說出,“…她讓我覺得,物理書上那些冷冰冰的公式,和舞蹈房里流淌的旋律,好像…沒那么遙遠了。”他想起程楠曾用行星軌道解釋舞蹈的旋轉技巧,想起她總能把抽象的物理概念變成生動的比喻,想起她興奮地說火箭發射像“大地的心跳”,這些瞬間,都曾照亮過他埋頭書本的時光。

話還沒說完,一只溫暖而帶著薄繭的大手突然落在了他的發頂,帶著久違的、笨拙的力道,輕輕揉了揉。

這個久違的親昵動作,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許宥心中某個酸澀的閘門。他猛地抬起頭,猝不及防地撞進了父親的目光里——那雙總是銳利審視的眼睛,此刻竟泛著清晰可見的、未干的水光,在漸漸沉落的暮色中,映著最后一點霞光,像碎裂的星辰。

“別辜負青春的溫度。”許父的聲音很輕,像一聲悠長的嘆息,消散在帶著涼意的晚風中。他收回手,目光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明,仿佛穿透了歲月和誤解的塵埃,落在了最本質的東西上。“你媽媽如果在…她一定希望你的路上,有星光,也有能懂你星光的人。”他頓了頓,聲音更低,卻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囑托,“她走之前,拉著我的手說:‘振華,如果…如果小宥以后也遇見了讓他眼睛發亮的人,別困著他。讓他去。畢竟…有其父必有其子。’”

有其父必有其子。

最后七個字,像古老的鐘聲,在暮色四合的小小陽臺上悠悠回蕩,撞進許宥的心底,激蕩起一片洶涌而溫熱的潮汐。他看著父親眼角未干的淚痕,看著茶幾上那盤晶瑩的青提,看著照片里母親明媚的笑容,看著父親手機屏幕上程楠模糊卻明亮的眼睛…無數條無形的星軌,在這一刻,跨越了時間和空間,在他年輕的生命里,轟然交匯。第五章里父親交給他的那本《天體運行論》,不再僅僅是物理學的典籍,更是連接過去與現在、理解父親與母親、確認自己心意的橋梁。步履不停,指向的不再是單一的書山題海,而是向著星光、向著熱愛、向著那個懂他星光的人,勇敢前行的方向。

?星軌日記本?

2022.9.29

坐標:臥室書桌(秘密基地升級版)

重大考古發現:在《天體運行論》的墜落事故中,1985年的時空碎片重見天日!年輕的父親(頭發濃密!笑容燦爛!)和“林師妹”——我的母親,并肩站在紫金山天文臺的圓頂下。母親穿著碎花裙套白大褂,手指星空,笑容像未經折射的陽光。原來“步履不停”的冰冷刻痕下,封存著如此滾燙的星河浪漫。(附注:母親那張練功廳的舊照,已從錢包夾層轉移到日記本首頁,與飛天剪影并列。)

“青提”信號解碼:父親在陽臺摩挲青提的樣子,像在解讀宇宙的密碼。每一顆飽滿的果實,都是母親存在過的證明,也是父親堅硬外殼下流淌的星云。那句“有其父必有其子”,是今晚最亮的超新星爆發,照亮了所有迷茫的星軌。

“高地水晶”補給計劃:王錚冒著“通敵”風險傳遞的成都“燈影牛肉絲”,分出最精華的半份。匿名快遞單地址已謄寫好(藝校舞蹈系),寄件人欄……最終還是只寫了“夜雨寄北”。(附一小袋綿中特產椒鹽花生米,偽裝成“物理能量補充包”?)行動升級:加塞一本《圖解天體物理學——給仰望星空的人》,扉頁用鉛筆極輕地寫:“彗星的軌道,等你來解。”

《星河》舞劇預觀測:程楠要演那顆追逐光年的彗星。角色設定完美契合——需要沖破引力束縛的熾烈(她的旋轉),也要億萬公里孤獨跋涉的執著(她的眼神)。這簡直像我偷偷畫在《力學》扉頁的星軌圖:看似雜亂無章的曲線,終點永遠指向同一個熾熱的恒星核心。

那個女孩:

她發來的練功房鏡面截圖里,汗濕的丸子頭輪廓像一團初生的星云,朦朧卻散發著蓬勃的能量,讓人忍不住想解析每一縷光線的起源。

她說“物理公式像解開宇宙的咒語”時,皺鼻子的弧度一定和去年峽谷里吐槽我“魯班反向閃現”時一模一樣,鮮活得像躍遷的電子。

想象她穿著那身藝校的深藍練功服,在把桿旁壓腿的樣子——那抹藍色,是風暴過境后最澄澈的天空碎片。

愿望清單:

在西昌真實的星空穹頂下,看她跳完那支《星河》。(火箭發射的轟鳴作背景音效,地表最強BGM!)

帶她重走1985年的紫金山巔,守候同一場英仙座流星雨。(帶上父親的舊照片,完成一次時空疊影觀測。)

把母親那張指向星空的arabesque照片給她看,說:“看,兩個世界的星軌,在此刻交匯了。”

[邊欄涂鴉]

左側: 1985風!年輕父親(工裝夾克,濃密黑發)和“林師妹”(碎花裙+白大褂,高馬尾飛揚)并肩站在天文臺圓頂剪影下,共同指向繁星點點的夜空。畫外氣泡:“宇宙的即興芭蕾!”

右側:現代裝許宥(校服外套)和穿《星河》舞裙的程楠(彗星頭飾),在平行的西昌發射場觀景臺,以幾乎相同的姿勢仰望著即將升空的火箭拖曳出的璀璨光軌。畫外氣泡:“我們的星軌,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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