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萬塊。
這個數字在林默的手機屏幕上安靜地閃爍著，帶著一種近乎不真實的魔力。
他走出宏遠精密加工廠的大門，午后的陽光有些晃眼，空氣里飄著工業區特有的、混合了機油和金屬粉塵的味道。
但林默深吸一口氣，卻感覺前所未有的清新。
錢，到手了！
第一桶金！沉甸甸的金屬塊換來了輕飄飄卻無比真實的數字。
搬出去，租個屬于自己的小窩，徹底擺脫淬體丹副作用帶來的宿舍尷尬和暴露風險……這個念頭像野草一樣在他心里瘋長，帶著自由和安全的誘惑。
然而，一絲冰冷的疑慮卻像藤蔓的尖刺，纏繞在狂喜的根部，扎得他心底隱隱不安。
離開前，王宏遠辦公桌上那個不銹鋼盒子表面，那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升溫，以及王宏遠手指摩挲盒壁時那不易察覺的蹙眉……像一根細小的魚刺，卡在喉嚨深處。
那玩意兒……真的只是塊“惰性”的邊角料嗎？
“龜孫！傻樂啥呢？一股子銅臭味，熏死老子了！”書靈暴躁的意念像冰水一樣潑進腦海，瞬間澆滅了林默大半的興奮
“趕緊滾回去！這破地方空氣污濁得讓老子想吐！還有，離那破鐵疙瘩遠點！那玩意兒有點邪門，能量反應雖然弱得像放屁，但感覺……不太對勁！像是……‘活’的？”
活……活的？林默的心猛地一沉。系統鑒定明明說是“惰性”……但書靈似乎對能量更敏感？
“怎么個邪門法？”林默在腦海里追問，腳步不由得加快。
“老子怎么知道！反正就是不舒服！像是有無數個看不見的小蟲子在上面爬，在啃，在……汲取著什么！”
書靈的意念帶著一種罕見的煩躁和一絲難以察覺的……忌憚？
“媽的，這鬼地方，連塊破鐵都這么邪性！廢物，你釣回來的麻煩，自己解決！別連累老子！”
書靈罵罵咧咧地沉寂下去，但留下的信息卻讓林默后背發涼。
汲取？活的小蟲子？系統鑒定會出錯嗎？還是說……那東西在進入地球環境后，發生了什么未知的變化？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機，屏幕還停留在轉賬成功的界面。
五萬塊帶來的暖意，似乎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寒意中和了不少。
他回頭望了一眼宏遠精密那并不起眼的門臉，王宏遠此刻大概正欣喜若狂地研究著那塊“珍稀材料”吧？
“希望……是我想多了。”
林默低聲自語，強迫自己移開目光，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
眼下，解決迫在眉睫的居住問題才是關鍵。至于那塊金屬……只能祈禱它真的只是塊“普通”的、值錢的破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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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時，已是下午三點多。
推開門，一股混合著汗味、泡面味和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屬于男生宿舍獨特氣息的熱浪撲面而來。
李峰戴著耳機，在電腦前激戰正酣，鍵盤敲得噼啪作響，嘴里還時不時蹦出幾句國罵。
趙鵬則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手機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手指飛快滑動，顯然在峽谷里奮勇廝殺。
上鋪的張偉……嗯？不在？書桌上攤著幾本厚厚的專業書。
林默不動聲色地走到自己靠陽臺的床位，把背包塞進柜子深處。
五萬塊的銀行卡，被他小心地藏在了枕頭套的夾層里，手指觸碰到那硬硬的卡片邊緣，心里才稍微踏實了一點。
“默哥，回來啦？一天不見人影，干嘛去了？”
趙鵬百忙之中從手機屏幕上抬起眼皮，隨口問了一句。
“哦，去市區轉了轉，看有沒有合適的兼職。”林默隨口編了個理由，盡量讓語氣自然。
“嘖，學霸就是學霸，畢業焦慮了吧？”李峰頭也不回地接話，手指在鍵盤上飛舞，“不像我們，躺平等死。”
林默笑了笑，沒接話。
他走到陽臺，把自己昨天被淬體丹副作用“洗禮”時弄臟、后來又被自己偷偷用最后一點清水符勉強清理過一遍的幾件衣服收了下來。
雖然符箓效果神奇，但衣服被汗水反復浸透又風干后，還是帶著一股淡淡的、難以形容的酸餿味，混著一點殘留的、極淡的硫磺鐵銹氣息。
他皺著眉，把衣服一股腦扔進盆里，端到宿舍公用的盥洗池邊，擰開水龍頭。
冰涼的自來水嘩嘩流下，沖走了部分異味。他倒了點洗衣液，用力揉搓起來。
必須徹底洗干凈，消除一切可能引起懷疑的痕跡。等租好房子，這一切麻煩就都結束了。
他一邊用力搓著衣服領口頑固的汗漬，一邊在心里規劃著五萬塊怎么花：房租押一付三，大概需要一萬多，剩下三萬多的生活費，足夠他支撐很久，甚至可以買點簡單的家具……
嘩啦——嘩啦——
搓衣聲和水流聲成了宿舍里單調的背景音。
衣服終于洗完了。林默把它們一件件擰干，抖開，掛上陽臺新買的晾衣架。
初夏傍晚的風帶著微醺的暖意吹進來，拂動著濕漉漉的衣角。
看著那幾件洗得發白、但總算聞起來只有洗衣液清香的衣服，林默長長舒了口氣，一種微小的、掌控生活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他端著空盆走回宿舍。就在這時——
“臥槽！打野你他媽會不會玩？！送人頭啊！”上鋪猛地傳來一聲暴躁的咆哮，伴隨著床板劇烈的震動！
是張偉！這家伙不知什么時候回來了，正盤腿坐在上鋪，捧著手機，臉漲得通紅，顯然被豬隊友氣得七竅生煙。
他情緒激動之下，手舞足蹈，放在腿邊那碗剛泡好、還冒著騰騰熱氣的紅燒牛肉面，被他的胳膊肘猛地一撞！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慢放。
林默端著盆，剛走進宿舍門，眼睜睜看著那碗橘紅色的泡面，像一顆憤怒的小型彗星，帶著滾燙的湯汁和彎曲的面條，從張偉的上鋪邊緣——直直地飛落下來！
目標，精準無比！
啪嘰！
一聲黏膩又響亮的撞擊聲。
滿滿一碗滾燙的紅燒牛肉面湯汁，混合著油花、碎蔥花和軟塌塌的面條，如同微型火山噴發，瞬間覆蓋了林默剛剛晾出去、此刻正掛在椅子背上等待徹底風干的那件——他唯一一件還算體面的白色純棉T恤！
濃烈的紅燒牛肉面調料味瞬間在小小的宿舍里爆炸開來，蓋過了洗衣液的清香，也蓋過了李峰的鍵盤聲和趙鵬的手機外放。
空氣凝固了。
李峰和趙鵬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同時停下動作，愕然地看向這邊。
張偉也懵了，舉著手機，臉上的憤怒瞬間被驚恐取代，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我……我……默哥！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他手忙腳亂地想從上鋪爬下來。
林默僵在原地，手里還端著空盆。他看著自己那件瞬間被染成橘紅油污色、還冒著熱氣、散發著濃郁廉價香料味的白T恤，大腦一片空白。
一股邪火“噌”地一下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那是他剛洗干凈的衣服！那是他準備面試或者重要場合才穿的衣服！
那是他用光了最后一張清水符才勉強挽回的衣服！
憤怒、委屈、還有連日來積累的壓力和秘密帶來的憋悶，如同沸騰的巖漿，在他胸口瘋狂沖撞！
他想怒吼，想一把將那個該死的泡面碗砸在張偉臉上！但殘存的理智死死壓住了這股沖動。不能暴露！不能失控！
就在這怒火攻心、理智與沖動激烈撕扯的瞬間，林默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見了自己塞在枕頭和墻壁縫隙里的那個不起眼的舊鐵皮鉛筆盒！那是他藏匿前幾次垂釣“小玩意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