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廣場(chǎng)的冰冷目光，如芒刺背。

王辰拖著那身嶄新的靛青錦袍，回到柴房。

錦袍冰冷，裹著屈辱。

他脫下，小心疊好。這是枷鎖，亦是暫時(shí)的“護(hù)身符”。

---

午后，風(fēng)雪又起。

柴房門被猛地踹開！

王瑤裹著雪白狐裘，俏臉含煞，帶著趙嬤嬤和兩名兇悍侍衛(wèi)闖入。寒風(fēng)卷著雪沫灌入。

“賤種！誰準(zhǔn)你穿新衣了？！”王瑤尖聲厲喝，目光如淬毒的刀子，死死釘在王辰疊好的錦袍上。

王辰心頭一沉。

“郡主問你話！聾了？！”趙嬤嬤狐假虎威，上前一步，肥手指幾乎戳到王辰臉上，“祭天完了，這身皮也該扒了！你也配穿這料子？！”

“嬤嬤說的是！”王瑤冷笑，眼中惡毒快意翻涌，“給我撕了它！看著就礙眼！臟了本郡主的眼！”

“是！”一名侍衛(wèi)獰笑著上前，大手如鐵鉗，抓向那疊好的錦袍！

“住手！”王辰低吼，下意識(shí)撲過去想護(hù)住！這是母親死后，他唯一一件體面的東西！

“小雜種！還敢攔？！”侍衛(wèi)反手一記耳光！

啪！

清脆響亮！抽得王辰頭一偏，臉頰瞬間紅腫！嘴角溢血！

另一名侍衛(wèi)趁機(jī)一把抓起錦袍！

嗤啦——！

刺耳的裂帛聲！

嶄新的靛青錦袍，被那侍衛(wèi)蠻力撕開一道巨大的口子！從肩頭直裂腰間！

“哈哈哈！撕得好！”王瑤拍手嬌笑，快意無比。

“廢物就配穿破爛！”趙嬤嬤諂笑附和。

王辰捂著臉，鮮血從指縫滲出。他看著那被撕裂、如同破布般被侍衛(wèi)拎在手中嘲弄的錦袍，眼中最后一絲光亮熄滅。屈辱的火焰轟然燎原！體內(nèi)那絲氣流瘋狂沖撞！

“嘖嘖，瞧瞧這張臉…”趙嬤嬤三角眼掃過王辰紅腫帶血、卻依舊難掩清俊的臉，故意拔高調(diào)門，聲音尖利刺耳，“被打腫了，倒有七八分像那個(gè)短命的狐媚子了！當(dāng)年就是用這張臉，迷得王爺暈頭轉(zhuǎn)向！下賤胚子！”

“狐媚子”三個(gè)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王辰心上！

母親！

“閉嘴！老狗！”一聲沙啞到極致的嘶吼從王辰喉嚨里沖出！他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住趙嬤嬤！那眼神兇戾如瀕死瘋獸，竟讓趙嬤嬤肥軀一顫！

“小畜生！你敢罵我？！”趙嬤嬤惱羞成怒，仗著有王瑤撐腰，掄起肥厚的手掌，用盡全力，狠狠扇向王辰另一邊臉！“老娘替王妃娘娘教訓(xùn)你這沒規(guī)矩的野種！”

掌風(fēng)呼嘯！

這一巴掌，飽含著她對(duì)云娘多年的嫉恨，對(duì)王辰這張臉的厭憎！力道之大，足以打碎凡人的牙齒！

王辰瞳孔驟縮！恨意如火山噴發(fā)！那絲微弱的氣流在生死刺激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涌入手臂！他竟不閃不避，左手五指如鉤，帶著同歸于盡的瘋狂，狠狠抓向趙嬤嬤扇來的手腕！右手并指如刀，直插對(duì)方那雙刻薄的三角眼！

以傷換命！兇悍絕倫！

太快！太狠！

趙嬤嬤萬萬沒想到這“廢物”竟敢還手，更沒想到如此狠辣！她只想打臉泄憤，哪料到對(duì)方直接要廢她招子！

“啊！”趙嬤嬤驚恐尖叫！扇出的巴掌下意識(shí)回縮格擋！

噗嗤！

王辰的左手五指，狠狠摳進(jìn)趙嬤嬤肥厚的手腕皮肉！鮮血飆射！

同時(shí)，他右手的指刀，擦著趙嬤嬤驚惶回縮的臉頰劃過，在她肥厚的腮幫子上留下三道深深的血痕！

“嗷——！”趙嬤嬤發(fā)出殺豬般的慘嚎！劇痛和恐懼讓她魂飛魄散！肥碩的身體踉蹌后退，撞在墻上！

所有人都驚呆了！

侍衛(wèi)愣住了！

王瑤臉上的得意笑容僵住，化為驚愕！

門外探頭探腦看熱鬧的仆役丫鬟們，更是如同被掐住脖子，倒吸冷氣！

這…這廢物…他…他傷了趙嬤嬤？！他竟敢還手？！還如此兇悍？！

死寂！柴房?jī)?nèi)外，一片死寂！只有趙嬤嬤殺豬般的慘嚎在回蕩！

“反了！反了天了！”王瑤率先反應(yīng)過來，俏臉氣得扭曲，尖聲厲叫，“給我拿下這瘋子！打斷他的手腳！撕爛他那張賤臉！”

兩名侍衛(wèi)瞬間回神，兇光畢露！拔刀出鞘！寒光閃閃！蛻凡境高階的氣息爆發(fā)，鎖死王辰！

“小雜種！找死！”一名侍衛(wèi)怒吼，刀光如匹練，直劈王辰肩膀！勢(shì)大力沉！

另一名侍衛(wèi)刀走偏鋒，陰狠地削向王辰雙腿！

刀風(fēng)凜冽！殺機(jī)刺骨！

王辰心臟狂跳！剛才那一下爆發(fā)，幾乎耗盡了他所有力氣和那絲氣流！面對(duì)兩名蛻凡高階侍衛(wèi)的全力撲殺，他避無可避！

退！必須退！

他憑借本能，猛地向后翻滾！

嗤啦！

肩頭一涼！刀鋒劃破單薄中衣，帶起一溜血珠！險(xiǎn)之又險(xiǎn)！

另一刀擦著小腿掠過，寒意刺骨！

他狼狽地滾到墻角，背靠冰冷土墻，劇烈喘息。鮮血染紅肩頭。體內(nèi)力量空空如也。絕望籠罩。

兩名侍衛(wèi)獰笑著逼近。如同貓捉老鼠。

“按住他！本郡主要親手撕了他那張臉！”王瑤聲音怨毒，帶著一絲興奮的顫抖。她最恨這張酷似云娘的臉！

侍衛(wèi)探手抓來！勁風(fēng)撲面！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住手！”一聲蒼老卻帶著驚怒的暴喝在門口炸響！

老仆福伯佝僂的身影，不知何時(shí)出現(xiàn)。他枯瘦的手里，竟死死攥著一把燒火用的、通體烏黑的沉重鐵鉗！那鐵鉗一頭，還帶著未熄的暗紅炭火！

福伯渾濁的老眼此刻布滿血絲，如同護(hù)崽的老狼，死死盯著兩名侍衛(wèi)和王瑤！他竟將那通紅的鐵鉗頭，猛地指向撲向王辰的侍衛(wèi)！

“誰敢動(dòng)世子！老奴跟他拼了這條賤命！”福伯嘶聲怒吼，聲音因激動(dòng)而破音！他揮舞著帶火的鐵鉗，狀若瘋魔！滾燙的熱浪和濃煙逼得兩名侍衛(wèi)下意識(shí)后退一步！

誰都沒想到，這平日唯唯諾諾的老仆，竟敢如此！

“老不死的！你想造反？！”王瑤又驚又怒，厲聲尖叫。

“郡主息怒！息怒啊！”福伯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將那通紅的鐵鉗橫在身前，對(duì)著王瑤拼命磕頭，老淚縱橫，“世子…世子他剛才定是失心瘋了！求郡主開恩！饒他一命吧！老奴…老奴愿替世子受罰！求郡主開恩啊！”

咚咚咚的磕頭聲，混著趙嬤嬤殺豬般的慘嚎，場(chǎng)面混亂不堪。

王瑤看著福伯手中那通紅的鐵鉗，看著這老奴不要命的架勢(shì)，又瞥了一眼墻角肩頭染血、眼神兇戾如狼的王辰，心頭莫名一寒。尤其王辰那張臉，紅腫帶血，卻更顯一種破碎而驚心的俊美，襯著那兇戾眼神，竟讓她有些心悸。

再鬧下去，若真逼死了這老奴，或者讓這“廢物”再發(fā)瘋傷了自己…父王雖不在意王辰，但大年初一見血死人，終歸不吉。

“哼！”王瑤強(qiáng)壓怒火，怨毒地剜了王辰一眼，“算你這賤種走運(yùn)！有這老狗替你擋災(zāi)！”她指著慘嚎的趙嬤嬤，“把這老廢物抬走！找醫(yī)師！”又狠狠瞪向福伯，“老東西！看好你的瘋狗主子！再有下次，連你一起扒皮抽筋！我們走！”

她帶著驚魂未定的侍衛(wèi)，抬著血流不止、嚎哭不止的趙嬤嬤，恨恨離去。仆役們也一哄而散。

柴房重歸死寂。

福伯癱坐在地，手中的鐵鉗哐當(dāng)?shù)袈洌t的炭火在冰冷地面迅速熄滅，冒起青煙。他渾身顫抖，老淚縱橫。

王辰背靠土墻滑坐在地，肩頭傷口火辣辣地疼。他看著地上那被撕裂的靛青錦袍碎片，看著福伯佝僂顫抖的背影，看著自己染血的雙手…

恨！焚天之恨！在胸腔里無聲咆哮！

力量！他需要力量！足以碾碎一切的力量！

他死死攥緊拳頭，指甲深陷掌心，鮮血滴落。

目光穿透柴房的破窗，望向風(fēng)雪肆虐的城西方向。

武道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