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盯著鏡中那雙金色的眼睛，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他眨了眨眼，再睜開時，鏡中的倒影又恢復了平常的黑色瞳孔。

“一定是最近壓力太大了...”路明非自言自語，伸手關掉了浴室的燈。

躺在床上，路明非翻來覆去無法入睡。今天發生的一切太奇怪了——那個不可思議的扣籃、突然出現的轉學生夏彌、還有桌上莫名出現的古老筆記本。

最讓他不安的是，他居然能看懂筆記本上那些扭曲的文字，仿佛它們一直刻在他的記憶深處。

窗外的雨聲漸漸變大，敲打在玻璃上如同某種神秘的摩斯密碼。路明非的眼皮越來越沉，最終墜入了夢鄉。

夢境中，他站在一片無邊無際的冰原上，蒼白的月光灑在冰面上，折射出幽藍的光芒。

遠處，一座黑色的城堡矗立在冰原中央，尖塔直刺夜空，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劍。

“哥哥...”

一個清脆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路明非猛地轉身，看到一個穿著黑色西裝小禮服的男孩站在不遠處。男孩約莫十三四歲，面容精致得像個瓷娃娃卻面露猙獰，金色的瞳孔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你是誰？“路明非警惕地問。夢境太過真實，他甚至能感受到冰原上刺骨的寒風。

男孩微微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我是路鳴澤，你的弟弟啊！”

“我哪來的弟弟？”路明非皺眉，“我家就我一個獨生子”

路鳴澤嘆了口氣，踩著冰面輕盈地走近。他每走一步，腳下的冰就綻放出一朵黑色的玫瑰，轉瞬又被冰雪覆蓋。

“你總是這樣，哥哥”路鳴澤的聲音帶著不符合外表的成熟與滄桑，“一次又一次地忘記我，忘記我們的約定”

路明非后退一步：“等等，這夢太奇怪了，我明天還有數學小測，能不能換個正常點的夢？比如中彩票之類的...”

路鳴澤突然上前，一把抓住路明非的手腕。男孩的力氣大得驚人，路明非竟無法掙脫。

“哥哥，我愛你”路鳴澤仰起臉，金色的瞳孔直視著路明非的眼睛，“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愛著你，無論你轉世多少次，我都會找到你”

路明非的腦子“嗡”的一聲當機了。他低頭看著這個自稱是他弟弟的美少年，對方眼中熾熱的情感讓他渾身發毛。

“臥槽！”路明非猛地抽回手，一連后退好幾步白爛話脫口而出“死男同離我遠點！雖然我長著一張備胎臉但性取向還是很正常的！”

路鳴澤的表情凝固了一秒，隨后爆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他笑得前仰后合，幾乎要在冰面上打滾。

“哈哈哈...哥哥你還是這么有趣！”路鳴澤擦掉笑出的眼淚，“我說的愛不是那種膚淺的肉體之愛，而是靈魂層面的羈絆啊！”

路明非松了口氣，但隨即又警惕起來：“什么靈魂羈絆？你到底是誰？為什么叫我哥哥？”

路鳴澤的笑容漸漸收斂。他抬手打了個響指，周圍的景象瞬間變換。冰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間豪華的歐式餐廳，路明非發現自己坐在長桌一端，面前擺著精致的銀質餐具。

路鳴澤坐在長桌另一端，距離遠得幾乎看不清面容。燭光在他臉上投下搖曳的陰影。

“我是路鳴澤，是你的契約者。”男孩的聲音突然變得空靈遙遠，“總有一天，你會需要我的力量。到那時，記得呼喚我的名字”

路明非剛想追問，突然感到一陣劇烈的搖晃，餐廳的景象開始扭曲、破碎...

“路明非！起床了！要遲到了！“嬸嬸的吼聲穿透夢境。

路明非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渾身冷汗，窗外，清晨的陽光已經灑進房間。

“什么亂七八糟的夢啊？肯定是我最近壓力太大了”他嘟囔著爬起來，卻在掀開被子的瞬間僵住了——枕邊放著一朵黑色的玫瑰，花瓣上還帶著冰晶，正在室溫下緩緩融化。

路明非盯著那朵玫瑰，心跳如鼓。他伸手觸碰花瓣，指尖傳來刺骨的寒意，證明這不是幻覺。

“路明非！再不出來早飯就沒了！”嬸嬸的聲音再次傳來。

路明非慌忙把黑玫瑰塞進書包最底層，換上校服沖出房間。整個早餐時間他都心不在焉，連堂弟路鳴澤（與他同齡的堂弟，與夢中那個“路鳴澤”同名）故意把他最愛吃的煎蛋搶走都沒反應。

“你今天怎么跟丟了魂似的？”去學校的路上，小胖子路鳴澤好奇地問。

路明非看著身邊這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堂弟——微胖的身材、普通的五官、毫無特色的校服，與夢中那個妖異的美少年毫無相似之處。

“做了個怪夢”路明非含糊地回答，“夢到你說你愛我什么的...”

“嘔！”堂弟路鳴澤做了個夸張的嘔吐表情，“你惡不惡心？我寧可去喜歡趙孟華那個自戀狂也不會喜歡你這種衰仔好嗎！”

路明非笑了笑，嘴角抽了抽，心里想到居然把內心想的說出來了，看來以后趙孟華要防著點你了，但是心里還是比較困惑，如果那個夢只是幻覺，書包里的黑玫瑰又該怎么解釋？

剛到學校，路明非就被班主任叫去了辦公室。

“路明非，這是新轉來的夏彌同學，她對你昨天在籃球賽上的表現很感興趣”班主任推了推眼鏡“夏彌同學想加入文學社，陳雯雯今天請假了，就由你帶她參觀一下學校吧”

路明非這才注意到夏彌就站在辦公室角落，今天她把長發散了下來，襯著白皙的皮膚，像個精致的洋娃娃，她沖路明非眨了眨眼，嘴角掛著神秘的微笑。

哪來的妖精真可怕心里想著的路明非結結巴巴地答應。

走出辦公室，夏彌自然地挽上路明非的手臂：“昨天睡得好嗎？”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路明非大腦放空回憶起來，想起了昨天晚上的自己和夏彌遇見過，不知道什么原因的就忘了，他懶得多想認為是自己健忘吧，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書包，那里還藏著那朵詭異的黑玫瑰。

“還...還行”他避開夏彌探究的目光，“就是做了個怪夢”

“哦？”夏彌的眼中閃過一絲興趣，“什么樣的夢？”

路明非猶豫了一下，簡單描述了夢境中的冰原和黑色城堡，但隱去了路鳴澤告白那段荒唐的情節。

夏彌聽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冰原和黑城堡...聽起來像是北歐神話中尼伯龍根的景象呢”

路明非驚訝地看著她：“這你也知道？”

“略懂一二“夏彌俏皮地眨眨眼，“我對各種神話傳說都很感興趣，對了，你夢里有沒有遇到什么...特別的人？”

路明非的心跳漏了一拍：“為什么這么問？”

夏彌聳聳肩：“只是好奇，有時候夢境會反映潛意識，你最近壓力是不是很大？”

路明非松了口氣，剛想回答，突然感到一陣眩暈，眼前的走廊似乎在扭曲拉長，夏彌的聲音變得遙遠而模糊，他扶住墻壁，恍惚間看到夏彌的瞳孔變成了豎直的細線，像貓一樣又像西方魔幻世界君臨天下的龍一樣...

“路明非？你沒事吧？”夏彌關切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她的眼睛又恢復了正常。

“沒事，可能昨晚沒睡好”路明非勉強笑了笑。

一整天，路明非都心不在焉，課堂上，老師講的內容左耳進右耳出，午飯時，他機械地咀嚼著食物，卻嘗不出任何味道，那個夢境和書包里的黑玫瑰占據了他全部的思緒。

放學后，路明非獨自去了圖書館。他想查查尼伯龍根的相關資料，也許能找到一些線索。圖書館角落的 mythology分類書架前，他踮起腳尖去夠一本《北歐神話全集》。

“需要幫忙嗎？”

一個冷清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路明非轉身，看到一個白金色頭發的嬌小女生站在身后。她穿著仕蘭中學的校服，卻有著不符合亞洲人特征的蒼白皮膚和冰藍色眼睛。

“謝謝，我夠得到”路明非拿下那本厚重的書，突然意識到自己沒見過這個女生，“你是...？”

“零“女生簡短地回答，“新來的交換生“

路明非懵懵懂懂的點點頭，不知為何感到一陣寒意，零的眼神太過冷靜，像是能看透他的心思。

“你在研究北歐神話？”零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書上。

“呃，就是隨便看看...”路明非尷尬地笑了笑。

零沒有多問，只是從書架上抽出一本《龍與英雄：中世紀傳說考》，然后無聲地離開了。路明非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總覺得這個女孩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翻開《北歐神話全集》，路明非很快找到了關于尼伯龍根的章節。書中描述的地下王國與他夢中的冰原驚人地相似。更令他不安的是，書中提到尼伯龍根的統治者——一個能夠變身為龍的存在，名字叫法夫納。

“法夫納...路明非喃喃自語，這個名字讓他感到莫名的熟悉，仿佛有人曾在他耳邊輕聲呼喚過。

正當他沉浸在書中時，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哥哥，別忘了我們的約定。當你需要力量時，呼喚我的名字——小魔鬼”

路明非的手一抖，手機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他彎腰去撿，卻看到地板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灘水漬，倒映出的不是圖書館的天花板，而是夢中那片冰原和黑色城堡。

“這不可能...”路明非揉了揉眼睛，水漬又變回了普通的水漬。

他顫抖著拿起手機，想回撥那個號碼，卻發現收件箱里根本沒有那條短信的痕跡。

“路學長？你在這里啊”

夏彌的聲音從書架另一端傳來。路明非抬頭，看到她抱著一摞書走過來，最上面一本赫然是《夢境解析與潛意識》。

“找到你要的資料了嗎？”夏彌笑瞇瞇地問。

路明非合上手中的書：“差不多了。你怎么知道我在這？”

“直覺。“夏彌神秘地笑了笑，“對了，明天周末，要不要一起去新開的游樂園？據說有過山車和鬼屋，超刺激的！”

若是平常，路明非會為這樣的邀請欣喜若狂。但此刻，他只覺得一切太過巧合——奇怪的夢、神秘的黑玫瑰、似乎知曉一切的夏彌、突然出現的交換生零，還有那條詭異的短信...

“好啊”路明非聽見自己說。他需要更多信息，而接近夏彌可能是找到答案的唯一途徑。

離開圖書館時，天已經黑了。路明非和夏彌在校門口道別，看著她跳上一輛黑色轎車離去，轉身準備回家時，路明非注意到街對面的陰影里站著一個人——是零，白金色頭發少女靜靜地望著他，眼神復雜難明。

路明非想走過去問問她為什么跟蹤自己，但一眨眼的功夫，零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回到家，路明非鎖上房門，從書包里取出那朵黑玫瑰。令他震驚的是，經過一整天，玫瑰竟然沒有絲毫枯萎的跡象，花瓣上的冰晶依然閃爍著寒光。

“路鳴澤...”他輕聲呼喚夢中那個男孩的名字。

話音剛落，房間的溫度驟然下降。路明非呼出的氣息在空氣中凝結成白霧。書桌上的水杯表面結了一層薄冰，發出輕微的“咔咔“聲。

鏡子里，路明非看到自己的倒影露出了一個不屬于他的、妖異的微笑。那雙眼睛，再次變成了耀眼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