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跪在輪回之眼的廢墟前，指腹摩挲著掌心拼合的雙玉。玉面溫涼，映出他眼底破碎的紅——蘇清鳶消散前的最后一抹笑，像燒紅的烙鐵，燙在記憶最深處。

“等你……”

那兩個字還懸在舌尖，平臺突然劇烈震顫。西側(cè)的巖壁裂開丈寬缺口，露出后面蜿蜒的石階，階上散落著半截染血的石榴紅裙角。林澈猛地攥緊雙玉，破妄劍自動出鞘，青光劈開彌漫的黑霧。

裙角上繡著的銀線纏枝蓮，與蘇清鳶常穿的那件襦裙分毫不差。

“清鳶！”他抓起裙角，靈力順著布料蔓延，隱約觸到一絲微弱的氣息——那是蘇清鳶心口疤痕特有的溫?zé)幔駱O了三年前她將玉佩系在他腰間時的溫度。

石階盡頭傳來鎖鏈拖地的聲響，夾雜著粗嘎的喘息。林澈壓低身形，破妄劍的青光斂入鞘中，只留寸許鋒芒映出階上的人影。

是個穿著城主府服飾的修士，左腿不自然地扭曲著，腰間掛著塊染血的令牌。他正用匕首撬開巖壁上的暗格，嘴里嘟囔著：“城主大人說了，找到那丫頭的殘魂碎片，就能換解藥……”

林澈的呼吸驟然停滯。殘魂碎片？難道蘇清鳶并未完全消散？

修士剛從暗格掏出個琉璃瓶，手腕突然被人攥住。他驚恐回頭，看見林澈眼底翻涌的殺意時，喉嚨里只來得及發(fā)出半聲嗚咽——破妄劍已抹過他的脖頸。

琉璃瓶墜地的瞬間，林澈伸手接住。瓶中蜷縮著縷淡金色的光霧，觸碰的剎那，雙玉突然發(fā)燙，光霧化作蘇清鳶的側(cè)臉剪影：“……帶著糖龍來天衍閣，那里有解開記憶封印的鑰匙……”

剪影消散前，光霧突然凝聚成枚極小的星符，印在林澈手背上。符紋流轉(zhuǎn)的軌跡，與破妄劍劍鞘上的“紫微”星位完全吻合。

“天衍閣……”林澈握緊琉璃瓶，轉(zhuǎn)身沖向石階。剛踏上第三級，背后突然襲來刺骨的寒意。

三道黑影從黑霧中竄出，手中彎刀泛著幽藍的光——是城主府豢養(yǎng)的死士，刀身淬著與心魔引同源的劇毒。

“殺了他！取雙玉回去復(fù)命！”為首的死士獰笑著劈來，刀風(fēng)掃過林澈耳畔，帶起的黑霧里竟有蘇清鳶的慘叫聲。

林澈瞳孔驟縮。那不是幻覺——死士的彎刀上纏著縷淡金色的光霧，正是蘇清鳶的殘魂碎片！

“放開她！”《天衍訣》的靈力在丹田炸開，破妄劍橫掃出三道青光。刀光與青光碰撞的剎那，死士們突然發(fā)出凄厲的哀嚎，彎刀上的光霧順著劍刃倒流，涌入林澈掌心的琉璃瓶。

“這不可能……”最后一名死士癱在石階上，看著林澈手背上的星符，眼中滿是絕望，“你竟能引動天衍之力……”

林澈踩碎他的咽喉，破妄劍的鋒芒抵在他心口：“說！城主府還有多少人在追查清鳶？”

死士喉頭咯咯作響，血沫里混著破碎的字：“仙……仙山腳下……有座祭壇……他們要……用殘魂……喚魔族……”

話音未落，死士的身體突然干癟下去，化作灘黑灰。林澈看著那灘黑灰里蠕動的細(xì)小黑影，突然想起父親日記里的話：“魔族以魂為食，殘魂聚處，必有大兇。”

他將琉璃瓶貼身藏好，手背上的星符突然灼熱起來。抬頭望去，石階盡頭的云霧里，隱約浮現(xiàn)出座懸浮的仙山，山巔金頂閃爍的光，與星符的軌跡遙相呼應(yīng)。

破妄劍突然指向東方，劍穗上的雙玉碰撞出清響。林澈摸向懷中的星塵糖龍，龍睛的淡金色正一點點轉(zhuǎn)紅，像是在預(yù)警著什么。

就在這時，石階下方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林澈閃身躲進巖壁暗格，看見七個穿著灰袍的修士抬著口黑木棺，正順著石階向上走。棺木縫隙里滲出的黑霧，與輪回之眼的氣息完全相同。

“快點！祭壇的血陣要開始了，誤了時辰，誰都活不成！”

“聽說那棺里裝著蘇家大小姐的肉身？真能用來引魔族？”

“何止！城主大人說了，只要用她的肉身獻祭，再拿到林澈那小子的天衍血，就能打開魔族通道……”

黑木棺擦著暗格而過時，林澈看見棺蓋縫隙里夾著縷石榴紅的布料。那是蘇清鳶的裙角，上面繡著的銀線蓮，缺了半片花瓣——正是他剛才撿起的那截裙角的另一半。

破妄劍在鞘中發(fā)出震耳的嗡鳴，林澈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終于明白蘇清鳶消散前的眼神——那不是告別，是囑托。

她故意留下殘魂碎片，就是要引他找到這里。

當(dāng)最后一個灰袍修士消失在云霧里，林澈從暗格沖出。破妄劍劈開擋路的巖壁，露出后面隱藏的密道。密道兩側(cè)的壁燈突然亮起，映出墻上用血寫的字：

“他們要的不是殘魂，是你手中的雙玉。”

字跡的筆鋒，與蘇清鳶在星圖上刻下的“等你”如出一轍。

林澈握緊劍柄，掌心的雙玉與手背上的星符同時發(fā)燙。他知道，前面等待他的不僅是仙山，還有蘇清鳶用半顆心布下的局——而他，必須贏。

密道盡頭的光越來越亮，隱約能聽見祭臺誦經(jīng)般的吟唱。林澈摸出琉璃瓶，瓶中的淡金色光霧正順著瓶壁攀爬，在瓶口凝聚成個極小的箭頭，指向那片最亮的光。

那是蘇清鳶的指引。

他深吸一口氣，將星塵糖龍塞進懷里，破妄劍的青光刺破黑暗的瞬間，吟唱聲突然戛然而止。

有個陰冷的聲音在光盡頭響起，帶著笑：

“林少主，恭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