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之眼的震動越來越劇烈，黑色晶石表面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痕。那些環繞的黑霧突然凝聚成無數只蒼白的手，抓向平臺上的三人，指甲縫里滲出暗紅色的血珠。

“不好！輪回之眼要崩碎了！”林澈將蘇清鳶護在身后，破妄劍橫掃出三道青光，斬斷的黑霧落地時竟發出凄厲的尖叫。

城主被青光逼退三步，臉上卻露出癲狂的笑容：“崩碎才好！這封印了千年的魔族，終于能重見天日了！”他突然撕開衣襟，心口處露出詭異的黑色圖騰，與輪回之眼的紋路如出一轍，“你以為我為何執著于這破陣？我兒的魂魄，早就與魔族簽訂了共生契約！”

蘇清鳶突然抓住林澈的手腕，指尖冰涼：“他說的是真的。祖父日記里寫過，當年封印輪回之眼時，確實有魔族殘魂被鎖在里面。”她看向那些抓來的黑手，聲音發顫，“那些是被魔族吞噬的修士殘魂……”

話音未落，輪回之眼的黑色晶石突然炸裂。一道巨大的黑影從碎片中升騰而起，頭上生著七道彎角，胸口插著半截斷裂的青銅令牌——那是林嘯天的令牌！

“爹！”林澈目眥欲裂，黑影的脖頸處有一道熟悉的疤痕，正是父親砍柴時留下的舊傷。

“那不是你爹！”蘇清鳶死死按住他揮劍的手，“那是被魔族占據的軀殼！”

黑影張開血盆大口，噴出的黑霧瞬間纏住了城主。凄厲的慘叫聲中，城主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最終化作一顆黑色晶石，被黑影捏碎在掌心。

“天衍血脈……”黑影的聲音像是無數人在同時嘶吼，目光鎖定在林澈身上，“獻祭了你，吾就能徹底掙脫封印……”

破妄劍突然發出悲鳴般的嗡鳴，劍身上浮現出林嘯天的虛影。虛影抓起林澈的手，將劍尖刺向黑影胸口的青銅令牌：“刺那里！那是魔族的弱點！”

林澈忍著靈力逆行的劇痛，借著虛影的力量將古劍刺入黑影心口。黑色血液噴涌的瞬間，他看到無數記憶碎片從黑影體內飛出——有父親被鎖鏈捆在祭壇下的畫面，有王伯扮成糖畫匠送藥的畫面，還有蘇清鳶在密室里用銀鐲占卜的畫面。

最刺眼的是最后一幅碎片：蘇清鳶跪在輪回之眼的核心，將半塊玉佩按在黑色晶石上，背后站著戴青銅面具的王伯。

“用我的半顆心換他的血脈覺醒，值得嗎？”少女的聲音在記憶碎片中回蕩。

王伯的面具下傳來嘆息：“這是蘇家長女的宿命。只是記住，他若問起，就說你什么都不記得了。”

林澈的心臟像是被巨石碾過。他猛地看向蘇清鳶，她心口那道疤痕正在發光，與黑影胸口流出的黑色血液產生奇異的共鳴。

“原來你說的代價……”林澈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終于明白老者為何說進入核心會失去記憶——不是他失去，而是蘇清鳶早已用記憶換了他的生機。

黑影在劇痛中瘋狂掙扎，輪回之眼的碎片突然開始逆向旋轉。林澈感覺腦海中涌入無數陌生的記憶：蘇清鳶為他熬制解藥時被毒草灼傷手腕，王伯為護她周全斷了左腿，林嘯天被魔族吞噬前咬碎了藏有星圖的牙齒……

“林澈！”蘇清鳶突然將他推開，自己撞向黑影的利爪，“啟動聚靈陣的最后一把鑰匙，是我的銀鐲！”

銀鐲在利爪下碎裂的瞬間，七道星光從祭壇七個星位沖天而起。林澈看著她被黑影貫穿的胸口，突然想起她擲向“文曲”星位的玉簪——那上面纏的不是頭發，是她用靈力凝聚的最后一絲魂魄。

“原來你早就……”林澈的視線開始模糊，《天衍訣》的靈力不受控制地暴漲，天衍血脈覺醒的灼熱感從丹田蔓延至四肢百骸。

破妄劍自動脫離他的手掌，懸浮在半空組成巨大的星圖。那些被黑影吞噬的修士殘魂突然調轉方向，順著星光涌入星圖，化作七道璀璨的光柱。

“七星聚，妖魔伏……”林澈聽見蘇清鳶的聲音在星圖中回蕩，她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化作最后一道星光融入“紫微”星位，“記得嗎？你還欠我一串糖龍……”

黑影在星光中發出凄厲的慘叫，最終化作無數光點消散。輪回之眼的碎片重新凝聚成半塊玉佩，落在林澈掌心——與他懷中刻著“澈”字的暖玉，終于拼成了完整的圓形。

林澈跪在空蕩蕩的平臺上，掌心的雙玉燙得驚人。他想不起蘇清鳶的模樣了，只記得有個穿石榴紅襦裙的少女，總愛站在青陽城的夕陽里，笑起來眼睛像糖龍的眼睛。

破妄劍落在他面前，劍鞘上多了一行字：“記憶會消散，血脈不會說謊。”

遠處傳來青陽城百姓的歡呼，七星聚靈陣的光芒驅散了籠罩城池的黑霧。林澈撿起古劍，轉身走向平臺邊緣，那里放著一串用星塵做的糖龍，龍睛是用淡金色的光凝結而成。

他拿起糖龍的瞬間，心口突然傳來熟悉的悸動。輪回之眼殘留的碎片在他掌心旋轉，映出最后一幅畫面：

蘇清鳶站在星圖祭壇前，將半塊玉佩塞進一個嬰兒襁褓，襁褓外繡著“澈”字。她轉身走向黑霧時，銀鐲裂開的縫隙里，掉出半張寫著“等你”的紙條。

林澈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他忘了她的名字，忘了她的模樣，卻記得要等一個人。

破妄劍突然指向東方，那里有座云霧繚繞的仙山。林澈握緊雙玉，將糖龍揣進懷里，古劍的青光劈開前路的混沌。

他不知道仙山有什么在等著他，只知道有個約定，必須要去兌現。

而他轉身的剎那，平臺邊緣的星塵糖龍，龍睛突然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