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寒意順著衣領鉆進骨髓時,林澈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肩胛的傷口還在灼燒,黑色毒霧卻詭異地凝固在血肉里,像是被某種力量強行鎖住。他費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不是陰曹地府的幽暗,而是一片泛著幽藍微光的巖壁。
“咳……”喉嚨里涌上鐵銹味,他撐起身子,發現自己正躺在一條狹窄的石縫中。上方是望不見底的黑暗,身下的巖石冰涼如玉,竟在緩慢地吸收著體內的毒素。
玉佩不知何時貼在了傷口上,溫潤的玉質變得冰涼,表面那些古老的紋路正一點點吞噬著黑色毒霧。林澈摸向胸口,那半張羊皮卷被他死死攥在手里,邊緣與玉佩相觸的地方,正隱隱泛起金光。
“這是哪里?”他環顧四周,石縫兩側的巖壁上布滿了與玉佩同源的符文,只是這些符文更古老、更殘缺,像是被歲月啃噬過的骸骨。
遠處傳來滴水的輕響,還有某種鱗片摩擦巖石的窸窣聲。林澈瞬間繃緊神經,《天衍訣》的靈力自動流轉到掌心。他這才發現,丹田內的氣旋雖然依舊紊亂,卻比在密室時沉穩了許多,那股突如其來的筑基中期修為,竟在毒霧與玉佩的拉扯中穩固了幾分。
“嘶嘶——”
幽藍的光線下,一條水桶粗的巨蟒從石縫深處游來。它的鱗片泛著金屬般的冷光,頭頂生著兩只肉瘤,一雙豎瞳在黑暗中亮起紅光,死死盯住林澈手中的羊皮卷。
林澈心臟驟停。這是青陽城典籍里記載的“幽獄蟒”,據說早在百年前就已絕跡,怎么會出現在這地底裂縫?
巨蟒猛地張開血盆大口,腥臭的氣息撲面而來。林澈下意識將羊皮卷護在懷里,側身翻滾躲開撲擊。他的動作比在密室時更加迅捷,《天衍訣》的身法篇仿佛刻進了本能,每一次騰挪都恰好避開幽獄蟒的獠牙。
“玉佩能克制毒霧,或許也能對付這畜生!”林澈急中生智,抓起胸前的玉佩拍向巨蟒的七寸。
青光與紅光碰撞的剎那,巨蟒發出一聲凄厲的嘶鳴。它龐大的身軀劇烈抽搐,鱗片上的紅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林澈趁機撲上前,將羊皮卷狠狠按在巨蟒頭頂的肉瘤上。
“咔嚓——”
肉瘤突然裂開,露出里面一塊鴿蛋大小的晶石。羊皮卷上的星圖與晶石產生共鳴,無數光點從晶石中涌出,在巖壁上投射出完整的星圖影像。林澈這才看清,那些殘缺的符文竟是星圖的坐標,而他手中的半張羊皮卷,恰好能補全其中最重要的北斗七星位。
“原來如此……”林澈喃喃自語,星圖中央那片扭曲的星云,竟與《天衍訣》總綱里記載的“輪回之眼”完全吻合。
就在這時,幽獄蟒的尸體突然化作點點熒光,涌入晶石之中。石縫開始劇烈震動,兩側的巖壁緩緩向中間合攏。林澈抓起晶石和羊皮卷,拼命向裂縫深處跑去,身后傳來石塊崩塌的轟鳴。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腳下突然一空,整個人跌進一個圓形的石室。
石室中央矗立著一座白玉高臺,臺上懸浮著一柄銹跡斑斑的古劍。劍鞘上刻著的紋路,與林澈父親留下的那枚青銅令牌一模一樣。
更讓他震驚的是,高臺旁跪著一具枯骨??莨堑氖种钢赶蚬艅Γ毓翘幉逯虢財嗔训挠耵ⅰ怯耵⒌臉邮?,分明是蘇清鳶今日擲在他腳邊的那支。
林澈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這支玉簪怎么會在這里?蘇清鳶的玉簪,為何會插在百年前就該絕跡的幽獄蟒巢穴深處?
他緩步走向高臺,指尖剛觸碰到古劍的劍柄,整座石室突然亮起。四周的巖壁化作鏡面,映出無數個模糊的人影——有他父親年輕時的模樣,有蘇清鳶祖父的面容,還有一個戴著青銅面具的黑衣人,正將一枚丹藥遞給三年前的自己。
“心魔引……果然是你!”林澈瞳孔驟縮,鏡中人影的動作越來越快,最后定格在黑衣人摘下面具的瞬間。
那張臉,竟與青陽城城主有七分相似!
而在鏡面的角落,一個穿著石榴紅襦裙的少女正跪在血泊中,手中緊握著半塊玉佩,正是蘇清鳶!
“清鳶!”林澈失聲驚呼。
鏡面突然碎裂,古劍發出一聲龍吟。林澈被氣浪掀飛出去,撞在巖壁上昏死過去。墜落前,他看見古劍的劍鞘上,緩緩浮現出一行字:
“七星聚,輪回啟,執劍者,見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