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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高燒棄藥

警笛的銳鳴撕裂了慈善晚宴的靡靡之音,由遠及近,最終在四季酒店樓下戛然而止。紅藍交替的警燈光芒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在宴會廳光潔的地板和賓客們驚疑不定的臉上投下扭曲的光影。

兩名穿著筆挺制服的警察,在酒店安保的引導下,神情嚴肅地穿過鴉雀無聲的人群,徑直走向風暴的中心——江家所在的席位。

“哪位是張麒先生?”為首的警官目光如炬,掃視全場,聲音帶著公事公辦的冷硬。

所有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那個穿著深藍色工裝、依舊平靜坐在桌邊的男人身上。他像是周遭一切喧囂的絕緣體,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王美娟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卻被江宏遠一把死死拉住。江宏遠臉上還殘留著報警時的亢奮與暴怒,但此刻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和后怕。他挺直了腰板,努力維持著“舉報者”的正義姿態,但微微顫抖的手指卻出賣了他內心的不安。

江琳站在稍后一點的位置,冰藍色的長裙在警燈閃爍下顯得格外清冷。她緊抿著唇,臉色蒼白如紙,握著空酒杯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骨節泛白。她看著警察走向張麒,看著他那副事不關己的平靜,一股冰冷的寒意夾雜著巨大的荒謬感攫住了她。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

“我是。”張麒終于抬起頭,聲音低沉平靜,沒有絲毫波瀾。

“張先生,”警官走到他面前,出示了證件,“我們接到報案,稱您涉嫌巨額資金來源不明,可能涉及洗錢活動。請您配合我們調查,出示一下這張銀行卡的相關憑證。”他的目光落在張麒指間夾著的那張通體漆黑、印著金色皇冠標識的卡片上。

整個宴會廳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這場鬧劇的下一步。是贅婿謊言被戳穿,鋃鐺入獄?還是……會有更加令人難以置信的反轉?

張麒的指尖,在那冰涼光滑的卡面上輕輕摩挲了一下。他緩緩站起身,動作依舊是不疾不徐,仿佛只是要離開去修理廠上工。他從工裝外套的內袋里,掏出一個同樣毫不起眼的、邊緣磨損嚴重的黑色皮質錢夾。

錢夾打開。里面沒有花花綠綠的鈔票,只有幾張薄薄的卡片。他抽出其中一張,遞給了警官。

那是一張同樣漆黑的卡片,但材質似乎略有不同,上面沒有任何圖案,只在右下角印著一串極其微小的、似乎是激光蝕刻的數字編碼。

警官狐疑地接過這張毫不起眼的卡片,翻看了一下,眉頭緊鎖:“這是?”

“驗證碼。”張麒的聲音依舊平靜無波,像在陳述一個簡單的事實,“打給瑞士聯合銀行蘇黎世總行VIP專線,報這個編碼。查這張黑卡的流水和資金來源。”他抬手指了指警官手中那張印著皇冠的黑卡。

警官與旁邊的同事交換了一個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疑。瑞士聯合銀行?VIP專線?這聽起來……太過離奇。但張麒的語氣和神態,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麻煩您稍等。”為首的警官深吸一口氣,拿出警務通手機,走到稍遠一點相對安靜的角落,撥通了一個國際長途號碼。他刻意按下了免提鍵,電話撥號的聲音在死寂的大廳里清晰可聞。

漫長的等待音。

幾秒鐘后,電話被接通。一個極其標準、帶著溫和瑞士口音的英語女聲響起:“Guten Tag. Schweizerische Bankiervereinigung VIP-Service, wie kann ich Ihnen helfen?(您好,瑞士聯合銀行VIP服務中心,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

警官清了清嗓子,用英語報出了張麒提供的那個編碼,并說明了來意。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隨即,響起了鍵盤快速敲擊的聲音。

緊接著,那個溫和的女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沉穩、威嚴、帶著明顯倫敦腔的老年男性聲音,語氣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恭敬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

“Officer, this is Richard Vance, Senior Vice President of UBS Private Banking Zurich.(警官,我是理查德·萬斯,瑞士聯合銀行蘇黎世私人銀行部高級副總裁。)”

僅僅一個頭銜報出,宴會廳里已經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倒吸冷氣聲!私人銀行部高級副總裁?!直接對接?!

電話那頭的聲音繼續響起,語速很快,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性:“The card number you provided is linked to Account Alpha-Zero-Seven, a supremely confidential account held by our bank with the highest level of global asset protection.(您提供的卡號關聯Alpha-Zero-Seven賬戶,這是由我行持有、享有最高級別全球資產保護機制的絕對保密賬戶。)”

“The account holder enjoys unlimited withdrawal privileges globally. All funds deposited into this account have undergone the most stringent multi-national anti-money laundering protocols and originate from legally recognized investment income.(該賬戶持有人享有全球無限額支取權限。所有存入該賬戶的資金,均已通過最嚴格的多國反洗錢協議審查,來源為合法認可的投資收益。)”

“Any investigation into this account requires the direct authorization of the Swiss Federal Department of Finance and the explicit consent of the account holder.(對此賬戶的任何調查,均需獲得瑞士聯邦財政部直接授權,并需賬戶持有人本人明確許可。)”

“Officer, I must strongly advise against any further unauthorized inquiries, as it may constitute a serious violation of international banking confidentiality agreements.(警官,我必須強烈建議您停止任何未經授權的進一步詢問,否則可能構成對國際銀行保密協議的嚴重違反。)”

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冰冷的警告意味,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宴會廳里,如同法官宣讀的最終判決!

“I suggest you conclude this matter immediately and respectfully.(我建議您立即、恭敬地結束此事。)”

電話被干脆利落地掛斷。

“嘟…嘟…嘟…”

忙音單調地重復著。

為首的警官握著警務通手機,僵立在原地,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額頭上瞬間沁出了細密的冷汗!他看向張麒的眼神,充滿了極致的震驚、難以置信,以及一絲后怕的敬畏!剛才電話里透露的信息——Alpha-Zero-Seven賬戶、最高級別保密、瑞士財政部授權、國際協議……每一個詞都像重錘砸在他心上!這根本不是他能觸碰的層面!

他猛地轉過身,對著同樣一臉懵逼的江宏遠,聲音因為后怕和強壓的怒氣而微微發顫:“江先生!報假警是要負法律責任的!張麒先生的資金來源完全合法!請你立刻向張先生道歉!否則,我們只能請你回警局協助調查報假警的動機了!”

轟——!

宴會廳徹底炸開了鍋!

“我的天!瑞士總行副總親自接電話!”

“Alpha-Zero-Seven?那是什么級別的賬戶?!”

“聽見沒?合法投資!全球無限額!”

“江宏遠這臉打得…啪啪響啊!報警抓自己女婿洗錢,結果人家是瑞士銀行的超級VIP!”

“江家這是撿了多大的漏?不,是供了尊真佛還當泥菩薩踩!”

議論聲、驚嘆聲、毫不掩飾的嘲笑聲如同海嘯般洶涌而來!所有的目光,從敬畏張麒,瞬間變成了對江宏遠和王美娟赤裸裸的嘲諷和鄙夷!

江宏遠如遭雷擊!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嘴唇哆嗦著,身體晃了晃,幾乎要癱倒在地!剛才的暴怒和得意蕩然無存,只剩下巨大的、被當眾扒光般的恥辱和恐懼!報假警?法律責任?他看著警官嚴厲的眼神,腿肚子都在發軟!

王美娟也傻眼了,巨大的狂喜瞬間被無邊的恐懼取代,她死死抓住江宏遠的胳膊,指甲深陷,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驚恐地看著警官,又看看面無表情的張麒。

“張…張先生…誤會!天大的誤會!”江宏遠終于反應過來,聲音帶著哭腔和前所未有的卑微,他踉蹌著上前幾步,對著張麒深深鞠躬,腰彎得幾乎要折斷,“是我糊涂!是我有眼無珠!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我道歉!我給您道歉!”他語無倫次,哪里還有半點剛才趾高氣揚的樣子。

王美娟也反應過來,哭喪著臉撲過來:“阿麒!好女婿!是媽不對!媽給你賠不是!你可不能讓你爸去坐牢啊!”她想去拉張麒的胳膊,卻被張麒一個冰冷的眼神釘在原地。

張麒看都沒看這對丑態百出的夫妻。他平靜地從呆若木雞的警官手中拿回那張黑卡和驗證卡,隨手塞回那個破舊的錢夾,再將錢夾揣回工裝內袋。動作流暢自然,仿佛只是收好一件普通的工具。

他轉過身,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那些或敬畏、或嫉妒、或狂熱的目光,在他眼中似乎沒有任何分別。最后,他的視線落在了江琳身上。

江琳依舊站在原地,冰藍色的長裙在混亂的光影中顯得有些單薄。她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冰藍色的瞳孔劇烈地收縮著,里面翻涌著驚濤駭浪!震驚、恐懼、難以置信、還有一絲被徹底顛覆認知后的茫然無措!她看著父親卑躬屈膝的丑態,看著母親哭求的狼狽,看著滿堂賓客的嘲諷,再看向那個穿著工裝、平靜得可怕的丈夫……一股強烈的眩暈感猛地襲來!胃里翻江倒海!她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扭曲、不真實!爺爺的遺言…“善待張麒”…瑞士銀行副總…Alpha賬戶…無數碎片在她腦海中瘋狂沖撞、炸裂!

張麒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不到一秒。那眼神,深不見底,沒有任何情緒,平靜得令人心寒。然后,他收回目光,邁開腳步,徑直穿過人群自動分開的通道,朝著宴會廳出口走去。深藍色的工裝背影,在璀璨的燈光和閃爍的警燈下,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卻又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孤絕與強大。

他走過江琳身邊時,帶起一陣微弱的、混雜著機油、汗水和淡淡血腥味(來自硫酸灼傷)的冷風。江琳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仿佛被那氣息灼傷。

沒有人阻攔。警察沒有。賓客沒有。江宏遠和王美娟更是不敢。所有人都目送著那個身影消失在宴會廳厚重的門后。

福伯如同最沉默的影子,一直站在人群外圍。渾濁的老眼死死追隨著張麒離去的背影,眼底翻涌著難以言喻的激動和敬畏。當張麒走過他附近時,福伯的目光極其隱晦地掃過張麒垂在身側的左手——那只手套上焦黑的破洞邊緣,似乎因為剛才拿取錢夾的動作而微微牽動,破口深處,那枚麒麟戒指的輪廓在陰影中一閃而逝。

福伯的呼吸猛地一窒!枯瘦的手指死死摳住了墻壁的浮雕紋路,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極力控制著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呼喊,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是他!真的是他!麒麟踏云!圣戒歸位!

深夜,江家別墅一片死寂。

車庫角落的隔間里,只有那盞昏黃的白熾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勉強驅散一小片濃稠的黑暗。

行軍床上,張麒蜷縮著。深藍色的工裝外套胡亂地扔在地上,他只穿著一件被汗水反復浸透又干涸、變得硬邦邦的灰色T恤。身體在薄薄的被褥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著,牙齒磕碰發出細微的“咯咯”聲。一股股寒意如同毒蛇,從骨髓深處鉆出來,啃噬著他的四肢百骸。

冷!刺骨的冷!

然而,他的額頭卻燙得嚇人!皮膚下像是燃燒著一座火山,滾燙的溫度透過薄薄的T恤布料散發出來,在冰冷的空氣中蒸騰起微弱的白氣。臉頰是不正常的潮紅,嘴唇干裂起皮,呼吸急促而粗重,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灼熱的痛感。

左臂外側,被硫酸灼傷的地方傳來一陣陣火辣辣的刺痛,傷口周圍的皮膚紅腫發亮,邊緣已經開始出現細小的水泡。而左手手套上那個被強酸腐蝕出的焦黑破洞下方,虎口和手掌邊緣的灼傷更是傳來鉆心的疼痛,與高燒的滾燙交織在一起,如同冰火兩重天。

他緊閉著眼,濃密的睫毛因為痛苦而劇烈顫抖著,額頭上布滿了豆大的、冰冷的汗珠。意識在滾燙的巖漿和冰冷的深淵之間沉浮。混沌的腦海中,閃過破碎的畫面:漫天飛舞的冰屑…瑞士副總冰冷的倫敦腔…江宏遠那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還有…江琳那雙在警燈下寫滿震驚和茫然的冰藍色眼眸…

“呃…”一聲壓抑的痛苦呻吟從他干裂的唇間逸出。

車庫通往主宅的門被無聲地推開一條縫隙。昏黃的光線勾勒出江琳纖細的身影。她換下了晚宴的華服,只穿著一件素色的羊絨睡袍,赤著腳,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悄無聲息。

她站在屏風外的陰影里,隔著破舊的屏風縫隙,看著行軍床上那個蜷縮著、痛苦顫抖的身影。

車庫里的空氣冰冷刺骨,混雜著機油、灰塵和他身上散發出的、病態的滾燙氣息。那張潮紅而痛苦的臉,額頭上冰冷的汗珠,干裂起皮的嘴唇,還有那沉重而艱難的呼吸聲……都清晰地落在她眼中。

她站了很久。冰藍色的眼眸里,沒有了晚宴時的震驚和茫然,只剩下一種深不見底的、冰冷的漠然。仿佛在看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在承受著某種……咎由自取的痛苦。

許久。

她微微動了動。一只手從睡袍寬大的袖子里伸出來。白皙纖細的手指間,捏著一個扁平的、印著藥房LOGO的白色小藥盒。

她的目光落在藥盒上,停頓了一秒。指尖微微用力,藥盒堅硬的塑料邊緣硌著指腹。然后,她緩緩抬起手。

“啪嗒。”

一聲輕響。

藥盒被隨意地、甚至帶著一絲嫌惡地丟在了行軍床前冰冷的水泥地上。距離張麒垂落在床沿、因高燒而微微顫抖的手指,不過半尺之遙。

藥盒落地的聲音,在死寂的車庫里異常清晰。

張麒緊閉的眼皮似乎顫動了一下,但并未睜開。

江琳的目光,最后掃過那只被丟在地上的藥盒,又落回行軍床上那個痛苦的身影。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如同覆蓋著萬年不化的寒冰。沒有憐憫,沒有詢問,甚至連一絲探究都沒有。

她收回目光,轉身。睡袍柔軟的布料拂過冰冷的水泥地面,沒有發出絲毫聲響。她赤著腳,悄無聲息地退出了車庫,輕輕帶上了那扇厚重的木門。

“咔噠。”

門鎖落下的輕響,隔絕了車庫內外兩個世界。

車庫重新陷入徹底的死寂。

只有行軍床上壓抑的、粗重的呼吸聲,還有那盒靜靜躺在冰冷水泥地上的白色藥盒,在昏黃的燈光下,散發著無聲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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