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
“咳咳…”
蘇婉玥虛弱地咳嗽一聲,她的衣服微微有些凌亂,氣息起伏不定,顯然還沒從葉不凡先前的輕薄中緩過來
望著趴在馬車窗口觀望的妹妹,蘇婉玥強壓下心頭的起伏,輕聲問道:
“柔兒…外面怎么這般喧嚷?”
蘇婉柔猛然轉身,俏臉上滿是驚愕:
“姐姐,趙掌柜他…好像讓人打了!”
“什么?!”
蘇婉玥心口一緊,眉頭瞬間擰起
“趙掌柜素來為人和善,怎么會被人無故毆打?”
“我也不清楚,”
蘇婉柔搖著頭:“但好像打得很兇,好多人圍著。”
“趙掌柜傷得重不重?”蘇婉玥急忙追問
“我瞧見藥行的伙計把他抬進去了,看著…好像傷得很重。”
蘇婉玥的心微微一沉,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短暫的沉默后,她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扶我下去柔兒。無論如何,我得去看看。”
“姐姐!”
蘇婉柔立刻扶住她,憂心忡忡:“你的身子…”
“沒事的柔兒。”
蘇婉玥擺擺手,強壓身體的不適,語氣沉重:
“父親的藥,眼看就要斷了,整個金陵,只有趙家藥行能配那續命的方子。
偏偏他們卻推說缺一味關鍵藥材,遲遲配不出來。
我猜,八成是趙云帆那個混蛋在背后搞鬼!”
提到趙云帆,蘇婉玥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頓了頓,她深吸一口氣,無力道
“畢竟有求于人,為了父親,為了蘇家,再難我也得去試試。”
蘇家雖然在金陵城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大戶,但根基其實不深。
蘇家老太爺當年得貴人相助,白手起家創下偌大家業,膝下卻只有兩個兒子:
蘇婉玥的父親蘇明淵,以及她的二叔蘇明昊。
蘇明淵從小就跟著老太爺學做生意,精明能干,是蘇家的頂梁柱。
而蘇明昊則恰恰相反,自小對經商之事一竅不通,反倒喜歡花天酒地,是個徹頭徹尾的紈绔!
雖然不像那些惡霸一樣欺男霸女,但絕對是青樓賭場的常客,整日游手好閑,揮霍無度。
最離譜的是,這家伙都四十多歲了,連個一兒半女都生不出來,整天就知道玩!
半年前,蘇家老太爺去世。
沒過多久,蘇家家主蘇明淵也莫名其妙染疾。
起初只是輕微咳嗽,未料之后病情急轉直下,自數月前開始,便高燒不退,纏綿病榻,到現在已至彌留之際。
老太爺駕鶴西去,頂梁柱蘇明淵病倒,蘇家二爺又是個廢人,剩下的則全是女眷。
偌大的蘇家在短短半年內便開始由盛轉衰,岌岌可危。
這在外人眼里,簡直就是一塊大肥肉!
而第一個撲上來的,就是趙家大少爺趙云帆!
趙云帆再一次偶然間見到蘇婉玥,頓時驚為天人,死纏爛打追求。
但蘇婉玥早就聽說他私生活混亂不堪,對他厭惡至極,根本不理睬。
趙云帆追求不成,心生氣惱,恰在此時,蘇家家主又正好病倒,于是就動了歪心思。
蘇明淵治病需要的藥物,偏偏趙家藥行就說差一味藥配不出來!
這擺明了就是用蘇明淵的命來要挾蘇婉玥就范!
人我要!蘇家我也要!
所以,蘇婉玥今天才拖著病體親自來趙家藥行。
她本意是想避開趙云帆,直接找趙德才掌柜,花大價錢私下買藥。
哪怕貴得離譜她也認了!
結果因為葉不凡的無禮行為,氣得她匆匆登車離去。
直到走到半路才想起正事,趕緊又讓車夫折返回來。
望著姐姐蒼白如紙,強忍病容的側臉,蘇婉柔心底難過至極。
她年紀雖小,卻并非不諳世事
自從父親倒下后,蘇家的千斤重擔便壓在了姐姐一人肩上
在加上沒日沒夜的處理蘇家大小事物,不幸感染風寒,此刻的姐姐早已心力交瘁。
蘇婉柔有心分擔,可姐姐卻念她年幼,總將她護在羽翼之下,視若孩童。
蘇婉玥強撐著身子,在妹妹的攙扶下下了馬車,緩步走進趙家藥行。
一進門,她便看到趙德才像頭死豬一樣昏癱在一張太師椅上。
他整張臉腫成了豬頭,青一塊紫一塊,衣服也撕破了好幾處,沾滿了泥巴。
幾個藥師圍著他,手忙腳亂地給他身上涂抹藥膏。
趙德才疼得齜牙咧嘴,嘴里還發出含糊不清的呻吟。
蘇婉玥吃了一驚。
雖然聽妹妹說趙掌柜被打,但親眼看到這慘狀,還是讓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她遲疑了一下,咬了咬牙,快步走上前去。
剛要靠近,便被一個伙計攔住
這伙計認得蘇婉玥,臉上帶著為難:
“見過蘇大小姐,蘇大小姐是要找我們掌柜嗎?真是對不住,我們掌柜的剛遭歹人毒手,傷得不輕,急需靜養,這會兒…怕是沒法跟您說話了。”
蘇婉玥心底一沉,聲音急切:“我就有一事相求!幾句話就好!”
“蘇大小姐恕罪,”
那伙計苦著臉,指向哀嚎不斷的趙德才
“真不是小的為難您,您瞧我們掌柜的這樣,話都說不利索了,怎么談事啊?”
蘇婉玥抬眼看向哀嚎不斷的趙德才,知道伙計沒說謊。
她心中又急又氣,卻又無可奈何
一想到重病的父親和岌岌可危的蘇家,蘇婉玥緊抿著嘴,眼眶都有些微紅。
這時,蘇婉柔忍不住問道:“到底是什么人竟如此膽大妄為,把趙掌柜打成這樣?”
這攔路的伙計,正是先前跟著趙德才去尋葉不凡麻煩,卻被嚇得第一個逃回來報信的那個。
一聽蘇婉柔問起,他臉上瞬間血色褪盡,眼中滿是驚懼,仿佛那可怕的場景重現眼前。
他咽了口唾沫,聲音發顫,急切地控訴起來:
“蘇二小姐有所不知!今日我藥行門口來了個裝神弄鬼的騙子,擺攤兜售什么包治百病的神藥!
我們掌柜慧眼如炬,一眼識破那是害人的假貨!
念著醫者仁心,便好言相勸,讓他莫要在此行騙害人!
誰知那騙子非但不領情,反而惡語相向!
無奈之下,掌柜只好請來王捕快主持公道。”
伙計越說越激動,唾沫橫飛:
“結果您猜怎么著?那騙子眼看行跡敗露,竟兇性大發!
他手里抄著一根怪模怪樣的棍子,簡直兇神惡煞!
王捕快那口官刀,被他一棍子就砸成了兩截!
然后…然后他就瘋了似的,把王捕快和我們掌柜的…按在地上…往死里打啊!
哎喲我的天爺!那場面…慘不忍睹!
給我們掌柜的人中黃都打出來了!
若非小的我見機得快,跑回來報信,這會兒怕是也難逃毒手!”
他拍著胸口,心有余悸,將葉不凡描繪得如同十惡不赦的兇徒。
神棍、神醫的字眼鉆進蘇婉玥耳中,她腦海中瞬間閃現了一個人影,眉頭越蹙越緊。
待聽到那神棍不僅攪局,還如此兇殘地打傷了趙德才,徹底斷了她求藥的門路,一股怒火直沖蘇婉玥頭頂。
她猛的一跺腳,恨恨大罵
“可惡!又是那個登徒子!壞我大事!活該千刀萬剮!!”
罵完,她兩眼一黑,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臉色更加蒼白。
蘇婉柔慌忙扶住搖搖欲墜的姐姐。
相比于姐姐的暴怒,蘇婉柔則是眼眸微動,抿著嘴沉思
伙計的話,她聽在耳里。
但之前親眼目睹葉不凡用神藥治好老農的那一幕,同樣清晰無比。
一邊是伙計描述的兇神惡煞,一邊是自己親眼所見的神醫手段。
兩種截然不同的形象讓蘇婉柔心中對那個行事古怪的神棍,反而生出了更強烈的好奇。
“神醫……”
她心里默默念著這兩個字,再看著姐姐疲憊不堪,氣急憔悴的模樣。
一個大膽的念頭悄悄在她心底冒了出來:
“也許…這個古怪的神醫,真有可能救父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