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壁的苔蘚微光映在孟婉慘白的臉上,她握著劍柄的手因用力而指節(jié)泛白。葉燃的話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準地刺向她最隱秘的偽裝。
“鬼王說笑了。”孟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葉燃挑了挑眉,撐在洞壁上的手微微收緊,指腹擦過粗糙的巖石,發(fā)出細碎的聲響。他俯身湊近,陰寒的氣息混著若有似無的冷香,拂過孟婉的耳畔:“不懂?”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她的喉結(jié),又落回她緊抿的唇上,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玄月派百年前就以女子為尊,你這‘小哥’的身份,騙得了別人,騙不過我。”
孟婉猛地抬眼,長劍再次出鞘,這次劍尖直指葉燃的心臟:“閉嘴!”
她的氣息徹底亂了。當(dāng)年玄月派被滅門時,她因年幼被師父藏在暗格里,親眼看著師姐妹們被屠戮。為了活下去,她剪去長發(fā),束起胸,以男子身份行走江湖,連“孟婉”這個名字都極少再用,對外只稱“孟小哥”。
這件事,本該隨著玄月派的覆滅,永遠埋在塵埃里。
葉燃卻像沒看見那把劍似的,依舊維持著困住她的姿勢,甚至微微偏過頭,讓頸側(cè)的肌膚離劍尖更近了些:“惱羞成怒了?”他的聲音輕得像嘆息,“你鎖骨上的月亮印記,可不是男子該有的。那是玄月派女子的本命印記,對不對?”
孟婉的劍尖在微微顫抖。她一直用靈力掩飾著那枚印記,沒想到會被葉燃看穿。這個男人,到底還知道些什么?
“與你無關(guān)。”她咬牙道,“再敢胡言,休怪我不客氣。”
“不客氣?”葉燃低笑出聲,笑聲震得她耳尖發(fā)麻,“就憑你?孟婉。”
他清晰地吐出那兩個字時,孟婉的瞳孔驟然收縮。長劍“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后背緊緊貼著冰冷的洞壁,連呼吸都忘了。
他竟然知道她的真名。
葉燃彎腰,拾起地上的長劍。他的指尖撫過劍刃上的寒光,動作輕柔得不像在碰兇器:“玄月派最后的傳人,藏得夠深的。”
他將劍遞還給她,眼神里的戲謔淡了些,多了幾分復(fù)雜難辨的情緒:“十五年前,玄月山那場大火,你躲在西殿的暗格里,對不對?”
孟婉猛地抬頭看他,眼里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那場大火的細節(jié),除了死去的師父和她自己,不可能有第三個人知道。
“你到底是誰?”她的聲音嘶啞,“你和玄月派的滅門案,有什么關(guān)系?”
葉燃沒回答,只是轉(zhuǎn)身走到洞口,望著外面濃得化不開的霧氣:“暗影找的不僅是裂隙,還有你。”
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卻讓孟婉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找我做什么?”
“月引術(shù)需以玄月派女子的心頭血為引,”葉燃側(cè)過臉,狐貍眼里沒了笑意,“他要打開裂隙,自然少不了你這把‘鑰匙’。”
孟婉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原來師父讓她隱藏身份,不僅是為了躲避仇家,更是為了不讓她落入暗影手中。而她這些年追查玄月派的秘密,無異于在刀尖上跳舞。
就在這時,昏迷的白騶突然發(fā)出一聲囈語:“玉佩……另一半……在暗影手里……”
孟婉立刻回過神,快步走到白騶身邊。他的額頭滾燙,眉頭緊鎖,像是在做什么噩夢。她伸手想探他的靈力,卻被一股突如其來的震動打斷。
整個山洞都在搖晃,洞壁上的苔蘚微光忽明忽暗,外面?zhèn)鱽沓翋灥墨F吼聲,比之前遇到的黑熊怪要恐怖得多。
葉燃的臉色沉了下來:“他來了。”
“誰?”孟婉握緊了剛拾起的長劍。
“暗影的爪牙。”葉燃指尖凝聚起黑色的霧氣,“看來我們得暫時合作了,孟姑娘。”
他刻意加重了“姑娘”兩個字,孟婉卻沒空計較這些。山洞外的震動越來越劇烈,仿佛有什么龐然大物正在撞門。
“你護著那小狐貍,”葉燃的身影瞬間消失在洞口,只留下一句清冷的聲音,“我去會會他們。”
孟婉看著空蕩蕩的洞口,又低頭看了看昏迷的白騶,深吸了一口氣。她將暖玉重新掛回白騶脖子上,用靈力在他周身布下結(jié)界,然后撿起地上的長劍,毅然走向洞口。
不管葉燃的目的是什么,現(xiàn)在他們確實在同一條船上。
洞口的霧氣被一股腥風(fēng)卷散,一只覆蓋著黑色鱗片的巨爪猛地拍了下來,洞壁瞬間塌了半邊。孟婉側(cè)身避開飛濺的碎石,看清了外面的怪物——那是一只被魔氣完全侵蝕的蛟龍,體長數(shù)十丈,雙眼是純粹的漆黑,正對著山洞嘶吼。
而葉燃就站在蛟龍面前,黑袍在狂風(fēng)中獵獵作響。他抬手一揮,無數(shù)黑色的霧氣化作利刃,直刺蛟龍的鱗片。
“吼——”蛟龍吃痛,尾巴橫掃過來,葉燃的身影卻如同鬼魅般避開,反手將一道黑氣打入蛟龍的七寸。
孟婉握緊長劍,眼神一凜。她知道,真正的硬仗,現(xiàn)在才開始。而她隱藏了十五年的身份,或許很快就要徹底暴露在這蝕骨林的腥風(fēng)血雨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