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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整裝待發

山洞深處的石縫里還凝著最后幾滴露水,被穿堂而過的風卷著掠過巖壁,在地面洇出淺淡的濕痕。孟婉指尖的劍光收勢時,帶起的氣流恰好吹散了石桌上最后一縷草藥香——那是艾草與當歸混合的溫醇氣息,曾在這一月里浸透了洞中的每一寸空氣,此刻正被裹挾著砂礫的干風一點點滌蕩干凈。

她站在洞口的崖邊,青灰色的衣袂被風扯得獵獵作響,領口敞開的地方露出鎖骨處那枚月牙形的印記。淡銀色的微光在印記邊緣流轉,像被晨露打濕的月華,比起月初時那灼燒般的猩紅,如今只剩下近乎透明的瑩潤。這是《影殺訣》最后一式“破妄”收勢的第三息,丹田處的靈力如春水般漫過四肢百骸,連指尖都泛著淡淡的玉色光暈。

“看來是真好了。”

葉燃的聲音裹著些微涼意從身后傳來。孟婉轉身時,正看見他用拇指摩挲著那顆傳訊珠,黑曜石般的珠子在他指間打著轉,表面流轉著鬼界特有的暗紫色磷光。珠子里封存的風沙聲還未散盡,那是焚天沙漠獨有的、裹挾著硫磺味的呼嘯。

“焚天沙漠那邊回話了。”他把珠子拋到空中又穩穩接住,黑袍下擺掃過洞壁的枯草,“離火草長在黑風坡的熔巖縫隙里,最近沒什么異動。”

陽光正落在孟婉的眉骨上,將她瞳孔里的光映得格外清亮。她抬手將被風吹亂的碎發別到耳后,腕間的銀鏈隨著動作叮當作響——那是冷月前幾日用戈壁的隕鐵給她打的,說是能安神定氣。“那我們今日就出發?”

“急什么。”

冷月從洞內走出來的時,皮靴踩在碎石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手里的粗布包袱沉甸甸的,邊角處還沾著些草木灰,那是剛從火堆邊拎起來的緣故?!皠偪竞玫娜飧?,用迷迭香腌了三天,耐放?!彼寻みf過來時,孟婉聞到了混合著肉香的藥草味,“還有新磨的傷藥,摻了戈壁的龍血草,比之前的管用?!?

包袱帶過來的熱氣還沒散盡,孟婉觸到冷月指尖的薄繭——那是常年搗藥練出來的,在指腹處結成堅硬的弧。冷月的目光掠過她腰間時頓了頓,落在石床上的暖玉上,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什么:“白騶還是沒醒?!?

石床是李沐陽前幾日特意鑿的,表面被打磨得光滑溫潤。暖玉就躺在鋪著的羊絨墊上,鴿子蛋大小的玉身泛著朦朧的白,像蒙著一層薄霧。這一月來,玉身的光澤總在寅時最暗,到了申時又會亮幾分,卻始終沒等來預想中的蘇醒。李沐陽昨日用靈力探查時,指尖凝出的淡青色氣流在玉面繞了三圈才散去,他當時捻著胡須說:“神魂在自行修復,只是這暖玉的靈氣快耗盡了,得找些活物氣息滋養?!?

孟婉走到石床邊時,衣擺掃過地面的干草,發出細碎的聲響。她先用指尖碰了碰暖玉,冰涼的觸感順著指腹蔓延上來,比昨日又涼了一分。她解下腰間的絲絳,那是用玄月山的冰蠶絲織的,水火不侵,此刻正小心翼翼地穿過暖玉上的細孔。系在腰間時,她特意調整了三次位置,確保玉身貼著心口,那里的溫度或許能讓里面的神魂暖和些。

“帶著他走?!彼闹讣庠谟衩孑p輕摩挲,那里還留著前幾日她用靈力溫養出的淺痕,“總能醒的,路上或許能遇到讓他蘇醒的契機。”

李沐陽收拾地圖時,折扇“唰”地展開,遮住了半張臉。他的地圖是用羊皮做的,邊角處已經磨得發毛,上面用朱砂標著密密麻麻的記號?!皬倪@里出發,向西穿過風蝕戈壁,再走半月就能到黑風坡?!彼谜凵惹昧饲玫貓D上標著紅點的地方,“沿途有三處廢棄驛站,都是前朝戍邊時建的, walls還能擋風?!?

葉燃把傳訊珠揣進懷里時,黑袍下的銀鏈發出細微的碰撞聲。那是他用鬼王的魂火煉化的鎖魂鏈,此刻正隨著他的動作在腰間輕晃。“走吧,再晚些,戈壁的夜風該起了?!彼_踢開腳邊的碎石,石粒滾下山崖時發出悠長的回響,“那玩意兒刮起來,能把人臉上的皮都磨掉。”

四人動身時,葉燃特意走在最前面。他黑袍的下擺掃過草叢,驚起幾只灰褐色的蜥蜴,那些小生靈竄進石縫時,他的瞳孔閃過一絲暗紅——那是鬼王感知危險的本能在運作。李沐陽緊隨其后,手里的折扇時不時展開,對著太陽的方向比劃兩下,嘴里念叨著“辰時的日影該是這般角度”。孟婉和冷月走在最后,兩人的步伐刻意放輕,目光總時不時瞟向孟婉腰間的暖玉。

離開山洞前,孟婉回頭望了一眼。洞口的崖柏還在風中搖晃,那是她剛來時葉燃為了擋雨砍的,此刻枝椏上已經抽出了新綠。洞壁上還留著冷月搗藥的痕跡,深褐色的藥漬在石面上暈開,像幅抽象的畫。石床邊的火堆灰燼里,還埋著李沐陽前日烤糊的餅子,據說那是他學了三天才勉強做成的。

“別看了?!崩湓碌氖终坡湓谒缟?,帶著常年握藥杵的溫度,“等封印了裂隙,咱們帶著白騶回來,我給你們烤戈壁的黃羊。”

孟婉點頭時,眼角的余光瞥見葉燃已經走出很遠,黑袍在灰黃色的戈壁上劃出一道利落的線。她緊了緊腰間的暖玉,快步跟了上去,靴底踩在砂礫上發出咯吱的輕響。

風蝕戈壁比想象中更荒涼。目之所及的芨芨草都蜷著葉子,像被抽走了所有水分,在風中發出干澀的摩擦聲。那些被風沙雕琢的巖石則各有各的模樣:有的像蹲伏的巨獸,脊背被風削得光滑;有的像殘破的城垣,表面布滿蜂窩狀的孔洞;還有的斜斜插在地上,頂端尖銳得仿佛能刺破天空。

太陽升到頭頂時,空氣開始發燙。孟婉感覺裸露的脖頸像被烙鐵燙著,每吸一口氣都帶著灼人的熱氣。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暖玉,冰涼的玉身透過衣料傳來涼意,讓她稍微清醒了些。

“喝口水?!?

李沐陽遞來的水囊是羊皮做的,表面被曬得滾燙。孟婉接過來時,手指被燙得縮了一下,打開木塞才發現里面的水只剩小半囊,晃蕩時發出細碎的聲響?!斑@里的水比金子還金貴,省著點喝?!崩钽尻柕穆曇魩е┪⑸硢?,他自己的水囊早就空了,此刻正用折扇給自己扇著風。

孟婉抿了一小口,水順著喉嚨滑下去,帶著些微的澀味——那是戈壁的地下水特有的味道。她把水囊遞給冷月時,看見對方的嘴唇已經有些干裂,卻只沾了沾唇角就又遞了回來。

“他會不會……”孟婉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后面的話卡在喉嚨里——她想問白騶會不會再也醒不來,可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吉利。

“狐貍的命硬得很。”葉燃的聲音從前面傳來,他正彎腰查看地上的腳印,那是某種三足獸留下的,足印邊緣還泛著黑灰,“當年狐族被暗影屠了大半,他還能抱著半塊玉佩從尸山里爬出來,這點神魂耗損算什么?!?

他說話時頭也沒回,手里把玩著一塊剛撿的黑曜石,陽光在石面上折射出冷冽的光。孟婉卻忽然想起三日前的深夜,她起夜時看見葉燃蹲在石床邊,用指尖輕輕碰了碰暖玉,黑袍的陰影遮住了他的表情,只聽見他低聲說了句“再撐陣子”。

此刻握著暖玉的指尖傳來微弱的震動,像春蠶啃食桑葉般輕微。孟婉低頭時,看見暖玉的光澤比清晨亮了些,玉身的紋路里仿佛有流光在緩緩流動。

夜幕降臨時,他們終于在一處廢棄驛站落腳。驛站的土墻上布滿裂縫,月光從縫隙里漏進來,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墻角堆著些朽壞的木箱,上面還留著刀砍的痕跡,想來是當年戍邊士兵留下的。

葉燃生火時,用的是他隨身攜帶的火石,碰撞時迸出的火星落在干燥的柴草上,瞬間燃起橘紅色的火焰。跳動的火光舔著柴薪,發出噼啪的輕響,將四人的影子投在土墻上,忽大忽小地晃動。

“明日就能走出戈壁了?!崩钽尻柊训貓D鋪在膝蓋上,借著火光用手指劃過上面的路線,“過了黑風口,就是焚天沙漠的邊緣,離火草應該就在那附近。”他的指甲在“黑風口”三個字上頓了頓,那里用朱砂畫了個小小的骷髏頭,“聽說那里的風沙能把石頭磨成粉。”

冷月正用一塊干凈的布擦拭著藥囊里的瓶瓶罐罐,玻璃瓶碰撞時發出清脆的聲響?!半x火草性烈,需用玄冰玉盒裝著?!彼龔陌だ锶〕鰝€巴掌大的玉盒,月光下泛著淡淡的寒氣,“我已經用寒冰咒溫養了三日,保準路上不會出岔子?!?

孟婉靠在墻角,火堆的暖意烘得她有些發困。迷迷糊糊間,她感覺腰間的暖玉忽然動了一下——不是之前的微弱震動,而是像心跳般清晰的輕顫。她猛地睜開眼,低頭時正看見暖玉的光澤驟然亮了起來,淡青色的光暈從玉身溢出,在她衣襟上暈開小小的光圈。

可那光芒只持續了一息就又暗了下去,暖玉重新變回冰涼的模樣,仿佛剛才的異動只是錯覺。

“怎么了?”葉燃的聲音帶著些微警惕,他手里的黑曜石已經捏得發白——剛才那瞬間的靈力波動雖然微弱,卻逃不過鬼王的感知。

“沒什么。”孟婉搖搖頭,指尖卻忍不住一遍遍地摩挲著玉身,“他動了一下,應該快醒了。”她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眼角的疲憊仿佛都被這瞬間的希望驅散了。

葉燃挑眉時,火光在他眼底跳躍。他沒再說什么,只是往火堆里添了根粗壯的柴薪,讓火焰燒得更旺了些。

夜深時,戈壁的風開始在驛站外呼嘯。那風聲時而尖利如哨,時而低沉如吼,卷起的砂礫打在土墻上,發出密集的噼啪聲,像有無數野獸在外面徘徊。孟婉把暖玉解下來,小心翼翼地貼在胸口,用衣襟裹緊。玉身的冰涼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卻奇異地讓她安心。

她漸漸沉入夢鄉。夢里的玄月山總是浸在霧氣里,練武場的青石板上長著薄薄的青苔,踩上去會打滑。師姐妹們的劍光在霧中穿梭,像流動的銀河,師父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手里搖著蒲扇,鬢角的白發被風吹得微微揚起。白騶那時還是個半大的狐貍,毛茸茸的尾巴掃過她的手背,手里舉著半塊玉佩,聲音清脆得像風鈴:“小姐你看,這上面的花紋和你鎖骨上的一樣呢?!?

第二天清晨,第一縷陽光從驛站的破窗照進來時,孟婉是被凍醒的。戈壁的黎明總是帶著刺骨的寒意,她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摸向胸口——暖玉依舊冰涼,卻似乎比昨日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暖意,像初春解凍的溪水,微弱卻真實。

她站起身時,骨節發出輕微的脆響。拍掉身上的塵土,指尖觸到的布料已經被夜露打濕,帶著些微的潮意。走到驛站門口時,她忽然停住腳步——遠處的地平線上,連綿的沙丘在陽光下泛著金紅色的光芒,像無數頭沉睡的雄獅,沙丘的輪廓被朝陽鍍上一層毛茸茸的金邊,連流動的風都仿佛染上了金色。

焚天沙漠到了。

“走吧?!泵贤褶D身時,陽光恰好落在她的臉上,將她眼底的疲憊都驅散了,只剩下明亮的光。她的手輕輕按在腰間的暖玉上,那里傳來的微弱暖意仿佛正順著血脈蔓延到四肢百骸,“去取離火草?!?

葉燃已經走到了前面,黑袍在金色的沙丘上格外醒目。李沐陽正低頭調整著背上的水囊,冷月則檢查著玄冰玉盒的封印,指尖劃過玉盒表面的冰紋,留下淡淡的白痕。

四人的身影漸漸融入金色的沙丘之中,腳印很快被流動的風沙填滿。遠處的黑風口傳來隱約的呼嘯,像是在預示著前路的兇險。但此刻每個人的心里都燃著一團火:葉燃的火藏在黑袍下的鎖魂鏈里,李沐陽的火落在折扇的朱砂點上,冷月的火封在玄冰玉盒的寒氣中,而孟婉的火,則與胸口那絲微弱的暖意交織在一起,隨著腳步的移動,在金色的沙海里緩緩向前。

腰間的暖玉似乎又動了一下,這一次,孟婉清晰地感覺到,那不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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