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圣蠱池的路比想象中更難走。南疆的濕熱瘴氣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纏得人呼吸都帶著黏膩感,參天古木的枝葉遮天蔽日,連陽光都只能透過縫隙灑下零星光斑。
蛇女留下的驅(qū)蟲香確實(shí)管用,沿途的毒蟲瘴蛇都遠(yuǎn)遠(yuǎn)避開,但孟婉心里總有些不安。離開老榕林后,她總覺得背后有雙眼睛在盯著,那目光陰冷刺骨,讓她鎖骨處的月亮印記時(shí)不時(shí)泛起刺痛。
“怎么了?”冷月察覺到她的異樣,放慢腳步問道。
“師姐,你有沒有覺得……”孟婉壓低聲音,警惕地掃視四周,“好像有人跟著我們?”
葉燃嗤笑一聲:“暗影的尾巴而已,從皇城就沒斷過,不用理會。”他指尖纏繞著一縷黑氣,“再敢靠近,直接捏碎便是。”
白騶抱著暖玉,小聲道:“可我覺得那氣息……有點(diǎn)熟悉,像……像在玄月派舊址感受到的。”
這話一出,孟婉和冷月同時(shí)變了臉色。玄月派舊址的氣息,除了逝去的同門,就只有……
“小心!”冷月突然低喝一聲,猛地將孟婉推開。
一道淬著綠光的毒針擦著孟婉的耳畔飛過,釘在旁邊的樹干上,針尖沒入之處,樹皮瞬間變得烏黑腐爛。
“誰?”葉燃周身黑氣暴漲,目光如電般射向左側(cè)的密林。
一個穿著灰袍的身影從樹后緩步走出,臉上帶著詭異的笑,手里把玩著幾枚閃著綠光的毒針。他約莫五十多歲,鬢角微白,眉眼間依稀能看出幾分道骨仙風(fēng),可那雙眼睛里的貪婪與陰狠,卻徹底破壞了這份氣質(zhì)。
“孟師妹,冷師姐,別來無恙啊。”灰袍人笑著拱手,語氣里卻滿是嘲諷。
孟婉瞳孔驟縮:“吳塵!你還活著?”
這人是當(dāng)年玄月派的外門執(zhí)事,負(fù)責(zé)掌管藥廬,玄月派滅門時(shí),所有人都以為他死在了大火里,沒想到竟藏在南疆!
冷月的臉色冷得像冰:“當(dāng)年那場大火,是不是你放的?”
吳塵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變得猙獰:“是又如何?玄月派守著月引術(shù)這種神技,卻固步自封,活該被滅!若不是我提前投靠暗影大人,哪有命活到現(xiàn)在?”
“叛徒!”孟婉氣得渾身發(fā)抖,長劍瞬間出鞘,“我今日就替師父清理門戶!”
“就憑你?”吳塵嗤笑一聲,突然吹了聲口哨。密林里頓時(shí)沖出十幾個手持彎刀的黑衣人,他們臉上都戴著青銅面具,和斷云谷遇到的那些人一模一樣——是暗影的手下!
“土靈印在你身上,對不對?”吳塵的目光死死盯著冷月懷里的錦布,“交出來,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diǎn)。”
“做夢!”冷月將錦布塞進(jìn)孟婉手里,“帶白騶走,我和葉燃擋住他們!”
葉燃早已與黑衣人纏斗在一起,黑氣與刀光碰撞,發(fā)出刺耳的銳響。他一邊打一邊喊道:“老道婆,別硬拼!這老東西的毒針淬了‘腐心蠱’,沾了就麻煩!”
吳塵的毒針確實(shí)厲害,綠光閃爍間,總能避開冷月的劍招,直取要害。冷月既要護(hù)著身后的孟婉,又要提防毒針,漸漸落入下風(fēng)。
孟婉抱著土靈印,看著師姐被毒針逼得連連后退,心急如焚。她想上前幫忙,卻被兩個黑衣人纏住,《影殺訣》雖快,卻怕傷了白騶,束手束腳。
“小姐!小心!”白騶突然驚呼。
孟婉只覺背后一涼,回頭時(shí),吳塵的毒針已近在咫尺!她下意識地用身體護(hù)住懷里的土靈印,閉上了眼睛——
預(yù)想中的刺痛沒有傳來。
耳邊傳來“鐺”的一聲脆響,緊接著是吳塵驚怒的叫聲。
孟婉猛地睜開眼,只見一道青灰色的身影擋在她面前,手持一柄折扇,扇骨恰好夾住了那枚毒針。
來人身形挺拔,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青衫,約莫二十七八歲年紀(jì),眉目俊朗,眼神沉穩(wěn),腰間同樣系著一枚玄月派的月亮符牌。
“吳師兄,多年不見,你的手段還是這么下作。”青衫人聲音清朗,手腕輕轉(zhuǎn),折扇帶著勁風(fēng)掃向吳塵的面門。
吳塵被打得連連后退,又驚又怒:“李沐陽!你沒死?”
李沐陽!
孟婉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青衫人——這就是師姐說的,玄月派僅存的男弟子,那個在修士聯(lián)盟暗中調(diào)查的師弟?
李沐陽沒理會吳塵的叫囂,他折扇開合間,竟將圍攻孟婉的兩個黑衣人逼退數(shù)步。他回頭看向孟婉,眼中閃過一絲暖意:“師姐,我來晚了。”
“師……師弟……”孟婉的聲音帶著哽咽,眼眶瞬間紅了。
李沐陽對著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轉(zhuǎn)向吳塵,眼神變得凌厲:“當(dāng)年你盜走藥廬的‘腐心蠱’蟲卵,我就該猜到是你通敵。今日,正好新賬舊賬一起算!”
他的功法與孟婉、冷月截然不同,折扇揮舞間,竟帶著幾分儒雅的氣度,可每一招都精準(zhǔn)狠辣,恰好克制吳塵的毒針。青衫翻飛,與灰袍纏斗在一起,倒像是一場奇特的較量。
葉燃見狀,精神一振:“這小子有點(diǎn)意思!”他黑氣暴漲,瞬間解決了剩下的黑衣人,轉(zhuǎn)身就去幫李沐陽。
吳塵腹背受敵,哪里還敢戀戰(zhàn)?他虛晃一招,撒出一把毒粉,轉(zhuǎn)身就往密林深處逃。
“想跑?”李沐陽折扇一收,指尖彈出一道銀光,正中吳塵的后腿。
吳塵慘叫一聲,摔倒在地,銀光竟是一枚細(xì)小的銀針,上面還纏著淡淡的靈力。
“這是玄月派的‘鎖靈針’,能暫時(shí)封住你的靈力。”李沐陽緩步走到他面前,聲音冰冷,“跟我們回去,說清楚當(dāng)年的事。”
吳塵趴在地上,眼神怨毒地看著眾人,卻再無反抗之力。
葉燃踢了踢他:“沒想到玄月派還有這號人物,比你們這兩個丫頭能打多了。”
冷月走到李沐陽身邊,眼中帶著欣慰:“沐陽,辛苦你了。”
李沐陽對著她拱手:“師姐言重了,守護(hù)玄月派,是我分內(nèi)之事。”他目光轉(zhuǎn)向孟婉,溫和一笑,“這位就是孟師妹吧?常聽師姐提起你。”
孟婉看著他,又看了看冷月,突然覺得胸口的郁結(jié)散去了許多。玄月派的人,原來真的還有這么多。
她握緊懷里的土靈印,迎著李沐陽的目光,用力點(diǎn)了點(diǎn)頭。
前路或許依舊兇險(xiǎn),但此刻,她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