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感覺自己的腦子，一時之間都有些轉不過來了。

他自知身上背著老家工頭的命，所以一直都在躲避追捕，不敢和六扇門有任何的瓜葛，可是現在，卻被銬在了審訊室當中。

按理來說，只要這位魏巡察，稍微動用官方的途徑，仔細查查自己的背景，很容易就能查出自己曾經干過的事情。可是當下，他居然對于老家的那樁血案只字未提。

方野這么想著，整個人都愣在了那里。

“發什么愣，難道腦子被電傻了嗎？”魏巡察的聲音再次響起。

方野的思緒被拉回到了現實當中，卻依舊沒有開口說些什么。

“說說你是怎么偷盜工地材料的！”

“我沒有偷！”方野搖了搖頭，“我只是晚上配合其他工地調度搬運材料的！”

“還狡辯！”

砰的一聲，魏巡察拍著桌子站起身來，“贓款都從你床底下搜出來了，你還說沒偷？”

“那些錢……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來的。”方野心中異常憋屈，他在工地干了這么些天，工錢都還沒結，渾身上下，只有他賣廢品掙來的幾塊錢，那一沓百元大鈔怎么可能是他的。

方野心中也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他雖然耿直，但是卻并不傻。這幾日里的種種不合理的跡象加在一起，讓方野似乎猜到了，這一切也許和對他極好的那位張工頭有關。

可是，方野到此刻，還是打心底里，不愿意承認這個事實。這不僅僅是對于工頭殘存的信任，更是因為方野心中的一絲執念，他不愿意相信，這個世界上，接觸他，對他好的所有人，都是想要利用他的。

所以，方野即便是在被審問，也沒有開口對巡察說出工頭的名字。

他只是一味的否認自己是偷了工地材料的內賊。

審問一度陷入了僵持之中，坐在審訊桌前的兩位巡察，都已經極不耐煩了。

“你先出去，讓我單獨和這小子聊聊，我就不信他骨頭這么硬！”魏巡察忽然壓低了聲音，對身旁的同事說了一句。

另外這位警員自然懂得魏巡察的意思，于是點了點頭，退出了審訊室。

審訊室的鐵門，砰的一聲被關上了，魏巡察的眼神，立刻變得狠辣和怨毒起來。

只見魏巡察從桌子前站了起來，一把扯掉了旁邊一個錄像機的電源線。審訊室內的畫面錄像立刻中斷了，而魏巡察，則拿著這根電源線，一步一步，向著方野靠近過來。

方野抬頭就看到魏巡察脫掉了自己的帽子，眼神之中閃爍著狠辣和殺意。

“魏巡察，你要干什么！”方野下意識想要掙扎抬手，可自己此時雙手被銬著，身體也被審訊椅牢牢固定，根本沒有任何一次反抗的機會。

魏巡察將那條電源線兩端捏在手里，不由分說就套在了方野的脖子上，雙手一用力，電源線立刻勒緊了方野的脖子。

“呃……”方野感覺到喉嚨處一股窒息的疼痛，讓他忍不住發出聲。

可這只是開始，魏巡察繞到了方野的背后，雙手死死抓著電源線，咬著牙，狠命朝后用力，似乎是要將方野的脖子勒斷。

方野張大了嘴巴，可是卻還是無法呼吸到氧氣，整個人都開始因為缺氧，而被憋得面紅耳赤起來。

咯吱咯吱……

方野似乎都聽到自己的頸椎骨，開始被勒得咯咯作響的聲音了，似乎下一秒自己的喉管就要斷了。

缺氧和極度的疼痛，讓方野腦子發蒙，只是隱約之間，似乎聽到了耳邊魏巡察那猶如惡鬼一般的低語：“老實認罪，就沒那么多痛苦了。”

“不……我……我沒有偷！”方野用盡全身力氣，從嗓子眼擠出了這幾個字，仿佛抽干了他身體中僅剩下的氧氣，他感覺下一秒，自己就要死了。

可就在此時，魏巡察卻猛然松開了手。

“喝……”

方野本能開始大口貪婪地吸著空氣，發出劇烈而凄慘的喘氣聲。

可還沒等他喊過來，砰的一聲，自己的眉骨處就挨了一下。

魏巡察手中電源線一段沉重帶鐵的插頭，直接砸了下來，立刻讓方野的眉骨凹陷，開始往外淌血。

“蠻有骨氣啊，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能堅持多久！”

方野的倔強，似乎更加激怒了魏巡察，他咬牙切齒，擼起了自己的袖子，再一次取出了腰間的電棍。

方野的腿部因長時間受到不當對待而感到劇烈的疼痛，仿佛被重物反復擊打般麻木。魏巡警見狀，雖未再繼續之前的動作，但氣氛依舊緊張。

方野的身體因長時間的緊張和不適而微微顫抖，汗水與疲憊交織在一起，浸濕了他的衣衫。他幾乎要支撐不住，癱倒在椅子上，但內心的倔強讓他咬緊牙關，不肯承認那些他并未做過的事情。

方野的內心深處，或許在默默祈禱著這一切能盡快結束。他想著，如果魏巡警能問及一些與案件相關，但又不至于讓他陷入絕境的問題，比如關于他之前工作經歷的一些細節，他或許會因為疲憊和無奈而松口。但無論如何，他都不愿為了擺脫眼前的困境而編造謊言。

可是，現在要讓方野承認自己完全沒有干過的事情，他是萬萬不會松口的。

“可惡！”魏巡察似乎都打累了，他看了看手中已經沒了電的電棍，直接砸在了方野的臉上，憤恨地罵了一句。

當巡察這么多年頭兒了，他從未遇到過像方野這樣嘴硬的家伙。

魏巡察自然知道，方野并非真正盜竊材料的人。這事情工地的張工頭早就跟他打過招呼，和他談妥了利益分成，魏巡察才愿意冒這個險的。

今天保安亭床底下搜出的那一沓鈔票，自然也是魏巡察親自栽贓陷害的。他目前要做的，就是要讓眼前的方野認罪，然后背下所有的罪名，洗脫整個事情中，真正有關系的這些人。

這種屈打成招的骯臟勾當，其實魏巡察之前也干過不少。可那些人之中，沒一個像方野這么有骨氣的，再這么下去，就真把這家伙給打死了。

審訊室里，雖然動用一些手段，是必不可少的事情。這也是他們內部不成文的規定，只要不鬧出人命，一切都好說。可是要真的在審訊室里，把這家伙給打死了，那魏巡察自己也會惹上一身麻煩。

所以，他目前自然還是得給方野留一口氣的。

想到此處，魏巡察又罵了一聲，感覺自己有些口干舌燥，喘著氣推開了審訊室的大門，準備休息一下，想想辦法接著再審。

“老魏，都過去半天了，還不招，這小子是不是真的不是賊啊？又或許，他背后還有人？”

跟魏巡察一起負責審訊的巡察，并不知道其中的內情，此刻打開審訊室，看了一眼方野的慘狀，不由心中有些覺得古怪，于是問魏巡察。

“你小子，別多事。老子帶人去搜的他的床底，贓款都搜出來了，不是他還能是誰？”老魏皺眉，立刻瞪了同事一眼，用威脅的口吻說道。

“不是我多事兒，如果你還沒有別的辦法讓他招供，審訊的事情，可就得換人了，到時候你想瞞的事情，未必瞞得住了，而你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倒是說不準，會被審出來。”

這位被魏巡察威脅的巡察倒是也沒表現出怒意來，他雖然不知道整件事情的內情，可猜也能猜到十之八九。

老魏一心想要屈打成招，心思自然再明顯不過了。而且這種事情，在他們內部自然也不是第一次了，這位巡察自然也是經歷過的。只是當下，他必須提醒老魏，自己被分配來和他一起審訊，在不威脅到自己利益的情況下，他自然不會提出異議。可眼下那審訊室里的方野如此嘴硬，這事兒要是再鬧出人命，殘局收拾不好，很可能會連累到自己。

“別跟我廢話，老子自然有辦法，你回去睡覺，剩下的我來搞定。”魏巡察喝了口水，擺了擺手，再次準備走進審訊室。

而就在此時，他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魏巡察……”對面傳來張工頭恭維卻又顯得有些緊張的聲音。

“催什么催，老子正審著他呢！”魏巡察本身就有些不耐煩，此刻又接到工頭催促的電話，自然火冒三丈。

“魏巡察，不是我要催您。只是形勢所迫啊，您要是再不讓那小子認罪，恐怕我們，我們……”

“怎么，外面出事了？”魏巡察內心咯噔了一聲，不由皺眉問道。

“工地丟材料這事兒，風聲已經傳到大老板那邊去了。老板那邊似乎起了疑心，覺得這事兒后面還有人，所以有道上的人已經暗中在查這件事情了。”工頭壓低了聲音，顯得十分著急。

“魏巡察，還是盡快讓方野認罪吧，咱們幾個如今可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要是外面在他認罪之前，就查到了些什么，我們所有人都得跟著倒霉！”

“別拉我下水，老子可沒偷東西！”魏巡察呸了一聲，憤怒說道。

他此時，心中也是一陣忐忑，實在沒有想到，自己只不過是一時貪財，想要賺一筆外快，卻碰到了個如此燙手的山芋。

“魏巡察，當時您收下我紅包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工頭訕笑了兩聲，聲音也變得陰狠起來，話里藏刀，也開始威脅起來。

“別廢話，老子自然有辦法，再給我五分鐘，我讓那小子認罪畫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