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券賬戶余額突破七位數的那晚，暴雨又至。

豆大的雨點瘋狂砸在公寓的落地窗上，濺起的水花在玻璃表面蜿蜒成無數道銀色小溪。整座城市的霓虹被沖刷得模糊不清，卻又透過水痕在房間里投下斑駁的光影，像極了證券軟件上跳動的 K線圖。

林昊蜷縮在沙發里，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平板電腦冰涼的屏幕。證券賬戶里那串刺眼的“7”字開頭數字，像燒紅的烙鐵般燙著他的視網膜。7，652，391.84——這串數字每跳動一次，他的太陽穴就跟著抽痛一下。

窗外的雨幕中，環球金融中心的尖頂刺破云層。那盞旋轉的航標燈每三分鐘就會將慘白的光線投射進房間，照亮他眼下的烏青。這已經是他連續第五個失眠的夜晚了。

視網膜上還殘留著白天交易時 K線圖的熒光殘影。那些紅綠交錯的曲線在黑暗中扭曲、蠕動，漸漸幻化成夢里的數據絲線。

它們如蛛網般從虛空中鉆出，纏繞住他的四肢。最粗的紅色絲線連接著證券賬戶，每跳動一個數字就勒緊一分，線體上隱約可見“7，652，391.84”的字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藍色的絲線纏繞著腕間的脈搏，隨著心跳頻率發出細微的嗡鳴。線端的傳感器閃爍著與心率監測儀同步的綠光，將他的生命體征實時傳輸到未知的終端。

而那些細如發絲的銀線，則悄無聲息地扎根在他的太陽穴。它們隨著腦海中概率數值的波動微微震顫，線尾拖著無數個小數點后六位的數字，像一群不安分的螢火蟲。

他掙扎著想抬手扯斷這些束縛，卻發現指尖剛一觸碰，絲線就會分裂出更多分支，順著指縫鉆進皮膚。某次用力過猛，一根紅線突然崩斷，飛濺的數字碎片在他手臂上劃出鮮紅的血痕。血珠滾落的軌跡竟與 K線圖的下影線完全重合。

夢里的場景突然旋轉起來。他看見陳國華那雙擦得锃亮的金屬皮鞋踩碎了腳下的 K線圖，無數閃爍的數字碎片像玻璃碴般扎進他的掌心。

那些數據絲線突然繃得筆直，將他吊離地面，像提線木偶般在空中旋轉。視野里炸開一行猩紅的概率提示：【掙脫控制概率：0.00%】。

緊接著，母親病房的監護儀發出刺耳的警報聲。綠色的心率曲線驟然拉成一條直線，線端的數字從“87”跳成“0”的瞬間，所有絲線同時收緊，勒得他肋骨咯咯作響。

“呼——”林昊猛地從沙發上彈坐起來。冷汗浸透的 T恤緊緊貼在后背，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仿佛要撞碎肋骨跳出來。

他踉蹌著沖到窗邊，推開一條縫隙。潮濕的空氣混雜著柏油路面被沖刷后的氣息涌進肺里，帶著金融街特有的、金錢與焦慮混合的味道。

那是點鈔機運轉時揚起的紙粉味，混雜著交易所里咖啡因過量的焦苦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數據服務器的臭氧氣息。

樓下車水馬龍，車燈在雨幕中拉出長長的光軌?；秀遍g，這些光軌竟與夢里的數據絲線重疊在一起。某輛黑色轎車的車牌號“滬 A?Ω739”在雨霧中若隱若現，讓他想起澳門那張黑卡背面的符號。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陳國華的短信像幽靈般浮現在黑暗中：“明早九點，環球金融中心 92層，觀星臺。”

沒有多余的寒暄，連標點符號都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林昊盯著那條短信，指尖懸在刪除鍵上方。視野里自動浮現出概率提示：【赴約存活率：63.8%】【拒絕邀請后母親病房異常概率：91.2%】【短信發送 IP溯源：開曼群島（經 17層虛擬服務器跳轉）】。

他猛地攥緊手機，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屏幕邊緣的棱角在掌心壓出深深的紅痕，那里還留著前幾天摔碎玻璃杯時被劃傷的疤痕，此刻正隱隱作痛。

起身去洗手間洗臉時，鏡子里的人影嚇了他一跳。眼窩深陷，胡茬像野草般瘋長，左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在燈光下呈現出詭異的青紫色。

他掬起冷水潑臉，水珠順著下巴滴落，在洗手池里砸出細小的漣漪。每個漣漪中心都浮現出不同的數字：澳門贏來的十萬、諾亞生物拋售后的一千二百萬、母親每日的醫藥費三千八……

這些數字在水面旋轉、碰撞，最終融合成一個巨大的“7”，像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獸。

凌晨三點，林昊終于淺淺入眠，卻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驚醒。是醫院的護工打來的，說母親夜里咳嗽得厲害，心率有些不穩定。

他握著電話的手止不住發抖，聽著聽筒里傳來的監護儀滴答聲。視野里彈出【母親夜間危險概率：23.5%】的提示。

掛掉電話后，他再也無法入睡，索性打開電腦，調出星環基金的公開資料。頁面上的高管照片里，陳國華站在最中間，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他身后的背景墻是一幅巨大的星圖，其中獵戶座的位置被一個Ω符號替代。

第二天清晨，雨終于停了。

林昊站在環球金融中心樓下，仰望著這座刺破蒼穹的摩天大樓。玻璃幕墻反射著初升朝陽的金光，將周圍的建筑都襯得像矮胖的侏儒。

旋轉門吐出穿著精致套裝的白領，他們步履匆匆。領口的香水味與咖啡香在空氣中交織，形成一種屬于頂層精英的獨特氣息——那是祖馬龍的英國梨與小蒼蘭，混合著藍山咖啡的焦香，偶爾飄過一絲雪茄的醇厚，像極了澳門賭場里的味道。

林昊下意識地拽了拽廉價西裝的領口。這是他用第一筆炒股收益在優衣庫買的，此刻卻像盔甲般沉重。左胸口袋里的微型信號屏蔽器硌得他肋骨生疼，那是他托一個搞電子維修的朋友連夜改裝的，據說能屏蔽五米內的納米級信號傳輸。

電梯飛速攀升，耳膜傳來輕微的脹痛。顯示屏上的數字從 1跳到 92，每跳動一次，林昊的心跳就漏跳半拍。

視野里的概率提示像失控的股票行情般瘋狂刷新：【陳國華攜帶武器概率：17.3%（類型：微型麻醉槍）】【談話涉及實驗體概率：89.7%】【星環基金真實性質：未知（風險等級：極高，與 7家離岸生物科技公司存在資金往來）】【電梯纜繩異常概率：0.003%】。

當電梯門“?！钡匾宦暬_時，他看見走廊盡頭的“觀星臺”三個字。那是用某種會隨光線變色的金屬材質打造的，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青銅色。筆畫邊緣的紋路放大后，竟是由無數個Ω符號串聯而成。

推開門的瞬間，林昊被眼前的景象震懾得說不出話。

整間屋子沒有一根立柱，360度的落地窗外，陸家嘴的摩天樓如林立的數字墓碑，黃浦江像條銀色的絲帶纏繞其間。

陽光透過穹頂的玻璃灑下來，在地板上投下網格狀的光斑，如同某種精密的坐標系統。每個交點都對應著一個閃爍的紅點，細看之下，竟是全球主要金融中心的經緯度。

陳國華背對著他站在窗前，定制西裝的剪裁完美貼合身形。領口別著一枚不起眼的銀色胸針，在陽光下閃爍著Ω形的微光，胸針反射的光斑恰好落在地板上紐約的坐標點。

“林先生來得很準時。”陳國華轉過身，臉上掛著公式化的微笑，眼角的皺紋里卻藏著審視的寒光。

他抬手示意林昊坐在對面的沙發上。那是一張用深藍色天鵝絨包裹的單人沙發，坐上去時會發出輕微的“吱呀”聲。林昊的視野里立刻彈出提示：【沙發內置壓力傳感器概率：92.5%（誤差范圍±3.2%）】【填充物含生物識別纖維概率：76.9%】。

侍者端來兩杯咖啡，骨瓷杯碰撞時發出清脆的聲響。聲波在空曠的房間里形成微弱的回聲，仿佛在演奏一曲冰冷的序曲。

林昊盯著咖啡表面旋轉的漩渦，褐色的液體里倒映著他緊繃的臉。漩渦中心偶爾浮現出母親的笑臉，轉瞬即逝。

陳國華攪拌咖啡的動作很優雅，銀質勺子碰到杯壁的節奏均勻得像節拍器，“嗒、嗒、嗒”，每分鐘恰好 60次。這讓林昊想起賭場里輪盤轉動的聲音，想起那枚最終落入 36號格的象牙小球。

“聽說你在諾亞生物上賺了不少?！标悋A率先打破沉默，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談論天氣。

“散戶能在那種行情里全身而退，很不簡單。尤其是在監管問詢函發出的前 14秒精準拋售，這反應速度，堪比高頻交易算法?！?

林昊的手指在膝蓋上蜷縮起來，掌心的冷汗浸濕了西褲面料。他斟酌著開口，聲音在空曠的穹頂下顯得格外單?。骸爸皇沁\氣好，加上……我的直覺很準，能提前感知市場風向。”

他刻意避開了“概率”這個詞，像躲避地雷般小心翼翼。同時，悄悄用拇指按了按口袋里的信號屏蔽器開關，冰涼的塑料觸感讓他稍微鎮定了些。

陳國華的瞳孔在逆光中縮成兩點寒星，目光像手術刀般剖開林昊的偽裝。

就在兩人對視的剎那，林昊的視野突然被一道淡藍色的半透明彈窗劈開——那不是他的能力，卻以和他視網膜提示完全相同的格式，懸浮在對方的虹膜上：

【目標：林昊（γ-7實驗體）】

【能力覺醒程度：37%（初級操控階段，較上次觀測提升 9%）】

【利用價值評估：S級（優先級高于α-3、β-5，潛在收益率預測：年化 870%）】

【風險系數：37.2%→需植入動態監控模塊（型號：納米蜂鳥 V3.8）】

【下一步操作建議：發出星環基金邀請（成功率預測：91.8%，失敗則啟動備用方案“病床”）】

彈窗如海市蜃樓般只存在了 0.3秒，卻像燒紅的烙鐵般燙進林昊的腦海。γ-7實驗體？這串代號讓他想起澳門那張黑色卡片上的“待收割的種子”，想起咖啡館里灰衣人衣領上若隱若現的編號。

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瞬間蔓延至全身。他強裝鎮定地移開視線，端起咖啡杯的手卻控制不住地顫抖。褐色的液體濺在白色的骨瓷托盤上，暈開一小片污漬，形狀竟與諾亞生物的 K線圖驚人地相似。

“直覺？”陳國華輕笑一聲，那笑聲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在金融市場，直覺可是最昂貴的奢侈品。不過我相信林先生的‘直覺’并非空穴來風，畢竟能在澳門永利皇宮把 2.7%的概率硬生生提到 3.01%的人，不該只滿足于散戶的格局。”

林昊的心臟驟然停跳半秒。澳門的事他從未對任何人說起，陳國華怎么會知道？

他猛地抬頭，正對上對方深不見底的眼睛。那里仿佛藏著無數個監控攝像頭，記錄著他每一次操控概率的瞬間。視野里的概率提示瘋狂閃爍：【對方掌握澳門事件細節概率：98.7%】【黑卡為星環基金投放概率：99.1%】【自己被全程監控概率：100%】。

陳國華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個燙金的信封，推到林昊面前。星環基金的徽標在陽光下泛著青銅色澤，徽標中央的Ω符號與他胸針上的圖案如出一轍，也和車禍現場那枚硬幣的紋路完美重合。

信封邊緣的火漆印上，刻著一行極小的字：“織網者協議附屬文件”。

林昊的指尖懸在信封上方三毫米處，視野里的概率提示瘋狂跳動：【信封內置追蹤裝置概率：99.7%（位置：右下角火漆印）】【接受邀請后自由活動概率：12.3%（每日限時 1小時，范圍 5公里）】【拒絕邀請后母親安全概率：5.8%（含突發性心梗、藥物過敏等 7種潛在風險）】。

他能感覺到陳國華的目光像激光般聚焦在他的手背上，那里還留著桑刀劃破的疤痕，此刻正隱隱作痛，仿佛在提醒他曾經的反抗是多么徒勞。

“你的天賦，不該困在散戶賬戶里?！标悋A的聲音帶著某種奇異的磁性，像是在吟誦古老的咒語。

“星環基金能給你提供最好的平臺，讓你的‘直覺’發揮最大價值。我們有全球最頂尖的量子計算機，能幫你精準定位概率節點；有遍布 23個國家的信息網絡，能為你提供最及時的數據流；當然，還有最好的醫療資源——比如仁濟醫院腫瘤科的 VIP病房，專屬護工 24小時待命，進口靶向藥隨用隨取?！?

每說一個字，陳國華的手指就輕輕敲擊一下桌面，形成某種奇特的韻律。林昊的視線不受控制地飄向窗外，仁濟醫院的方向被一棟寫字樓擋住，但他仿佛能看到母親躺在普通病房里，因為化療副作用而痛苦呻吟的樣子。

上周去探視時，他聽見護士議論，說母親的靶向藥快用完了，進口的那種一支就要三萬七，醫保根本不報。

指尖終于觸碰到卡紙的瞬間，尖銳的疼痛從第三指節皮下炸開，仿佛有無數根細針同時刺入骨髓！

林昊猛地縮回手，視野中央轟然彈出猩紅的倒計時，數字以毫秒級瘋狂跳動，邊緣的電子裂紋像蛛網般蔓延至整個視網膜：

【納米追蹤器激活倒計時：00：03：00】

【植入位置：右手第三指節皮下（深度：0.7mm，誤差±0.02mm）】

【信號傳輸方式：量子糾纏（帶寬 512kbps，無法屏蔽，干擾會觸發神經電擊）】

【功能模塊：定位（精度 0.1米）/生物體征監測（心率、血壓、腦電波）/神經反應記錄（含情緒波動分析）】

【緊急銷毀指令：權限等級α-1（當前持有者：陳國華）】

劇痛讓林昊的視線暫時模糊。他看見陳國華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指尖在平板電腦上輕輕一點。

幾乎是同時，手機在西裝內袋里劇烈震動起來。震感透過布料傳至胸腔，與心臟的跳動形成詭異的共振，頻率恰好是 72次/分鐘——那是母親正常狀態下的心率。

他顫抖著掏出手機，匿名彩信的預覽圖像毒蛇般鉆進瞳孔——那是母親病房的實時監控畫面。

白色的病床上，母親睡得很安詳，銀白色的頭發散落在枕頭上，幾縷貼在因化療而消瘦的臉頰上。心率監測儀的綠線平穩起伏，每一次波動都牽動著林昊的神經。

畫面角落的電子鐘顯示 09：47，秒針跳動的節奏與他視網膜上的倒計時完全同步。旁邊還放著他昨天帶來的保溫桶，里面的小米粥已經空了。

“這是什么意思？”林昊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他猛地攥緊手機，金屬邊框在掌心壓出深深的印痕。

視野里的監控畫面突然被放大，母親床頭柜上的玻璃杯清晰可見。透明的液體表面漂浮著一層極淡的油膜，在陽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澤。杯口懸浮著一行刺眼的小字：

【水質異常概率：89.6%】

【有害物質類型：未知（光譜分析匹配度最高：有機磷化合物，濃度 0.03mg/L）】

【攝入后 30分鐘出現癥狀概率：97.3%（癥狀：呼吸抑制、瞳孔縮小、肌肉震顫）】

【解藥存在概率：100%（存放位置：星環基金醫療部冷庫 A區 3號柜）】

林昊的呼吸驟然停滯，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他抬起頭，死死盯著陳國華，對方的腕表正反射著刺眼的陽光，表盤上的Ω形指針恰好指向十二點整。

皮鞋跟輕叩地面的聲音突然響起，“嗒、嗒、嗒”，節奏與視網膜上的倒計時滴答聲驚人地一致，像是在為一場即將到來的獻祭倒計時。

“考慮清楚了？”陳國華的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指尖在平板電腦上滑動，調出星環基金的合同電子版。屏幕的藍光映在他臉上，讓那些深刻的皺紋看起來像刀刻的一樣。

“簽了這份協議，你母親的病房會立刻換上最新鮮的礦泉水，護工也會換成有十年經驗的特護。哦對了，仁濟醫院的張主任正好是我們基金的醫療顧問，他說令堂的病情，用德國最新的 CAR-T療法效果最好，一個療程就能讓腫瘤縮小 60%以上?！?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林昊因憤怒而漲紅的臉，語氣里帶著一絲殘忍的憐憫：“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現在就沖出去，不過以陸家嘴的交通狀況，你趕到醫院時，大概正好能趕上搶救。而且我得提醒你，有機磷中毒的搶救成功率，在最佳醫療條件下也只有 63.5%，何況是在普通病房?！?

視網膜上的倒計時已經跳到 00：01：47，皮下的刺痛感越來越強烈，仿佛有無數只螞蟻在啃噬骨頭。

林昊看著監控畫面里母親安詳的睡顏，想起她化療時掉光的頭發，每次視頻都要戴假發才肯見他；想起她強忍著疼痛給自己做的最后一頓紅燒肉，說“昊昊小時候最愛吃這個”；想起她在病床前拉著他的手說“昊昊啊，媽不指望你大富大貴，平平安安就好，實在不行，找個踏實工作也行”。

他的指尖在手機屏幕上滑動，想撥打醫院的電話。視野里卻彈出新的提示：【撥打電話被攔截概率：100%（信號已被定向屏蔽）】【報警后母親出現并發癥概率：99.9%（含但不限于輸液反應、過敏性休克）】【強行沖出房間成功率：4.2%（門外有 3名安保人員，攜帶電擊器）】。

絕望像冰冷的海水，瞬間淹沒了他的四肢百骸。

“怎么樣？”陳國華的聲音帶著勝利者的從容，他將一支鋼筆推到林昊面前。筆帽上同樣刻著Ω符號，筆尖的銥粒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γ-7，你的價值，遠不止在股市里賺那幾百萬。想想看，當你能精準操控概率，讓一支股票在三天內翻倍，讓一個瀕臨破產的公司起死回生，甚至……讓一個病人的康復概率從 10%提到 90%，那種力量，難道不比現在的束手束腳更誘人嗎？”

林昊的目光從母親的監控畫面移到那份協議上，又落到自己顫抖的右手。第三指節的皮膚下，納米追蹤器正在完成最后的激活程序，那里的刺痛感已經變成持續的灼燒，仿佛有一顆微型炸彈即將引爆。

他知道，只要簽下這個名字，他就再也不是自己命運的主人，而是會變成星環基金操控的傀儡，變成他們實驗臺上的小白鼠，用自己的能力為他們收割更多的財富。

可是，他沒有選擇。

倒計時跳到 00：00：59時，林昊拿起了那支鋼筆。金屬筆身在掌心冰涼刺骨，他的視野里突然閃過澳門賭場的輪盤、諾亞生物的 K線圖、黑色卡片上的幽藍文字，最后定格在母親布滿針眼的手臂上。那些針眼像一個個小小的黑洞，吞噬著他所有的反抗意志。

筆尖觸碰到紙張的瞬間，視網膜上的倒計時驟然停止，皮下的灼燒感也隨之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新的提示，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實驗體γ-7已確認歸屬】

【織網者協議正式生效（生效日期：2023年 10月 17日 09：48：32）】

【歡迎加入星環基金，收割者即將上線（預計對接時間：24小時內）】

【首次任務提示：監控列表已更新，含 17個目標人物的日常行為概率曲線】

陳國華滿意地看著簽名，將協議收好，然后起身走到窗前，望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河。

“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散戶林昊，而是星環基金的特別顧問。”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種奇異的狂熱，“我們會讓你看到，概率操控的真正力量，足以改變世界的規則。你可以讓討厭的同事出點小差錯，讓心儀的姑娘多注意到你，甚至……讓快遞員比平時早到十分鐘?！?

最后這句話像一根針，刺破了林昊緊繃的神經。他猛地抬頭，正對上陳國華意味深長的目光，對方仿佛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思——那些隱藏在心底的、想用能力改善生活的微小念頭。

林昊沒有說話，只是死死盯著手機屏幕里母親的病房。那杯異常的水已經被護工悄悄撤走，換上了一瓶嶄新的礦泉水，瓶身上的生產日期還是今天。心率監測儀的綠線依舊平穩，母親翻了個身，似乎睡得更安穩了。護工走進畫面，為母親掖了掖被角，動作輕柔得像在照顧嬰兒。

可他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從簽下名字的那一刻起，他和母親都已經成了籠中的鳥，而陳國華手里，攥著那把無形的鑰匙。

落地窗外，朝陽已經升到頭頂，將整座城市照得如同巨大的黃金牢籠。林昊的指尖在口袋里摸到一個堅硬的物體，是昨晚出門前藏好的微型信號屏蔽器——那是他最后的希望，也是最危險的賭注。

視野里自動彈出概率提示：【屏蔽器生效概率：12.7%（需持續按壓 3分鐘，且處于無電磁干擾環境）】【被發現后生存概率：3.8%（觸發神經電擊的可能性 99.9%）】。

他攥緊那個小小的裝置，掌心的汗水浸濕了外殼。在這場以生命為賭注的概率游戲里，他知道，真正的賭局，才剛剛開始。

而那些被陳國華無意間說出口的話——讓同事出錯、讓姑娘注意、讓快遞早到——像一顆顆種子，悄然落在他荒蕪的心田里，等待著破土而出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