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北宋統一天下
- 新大宋英雄
- 戴源源
- 4270字
- 2025-07-29 08:56:32
建隆元年正月,汴梁城外的陳橋驛還飄著殘雪,薛布勒住胯下烏騅馬時,方天畫戟的寒芒正映著將星飄搖。他望著城頭變幻的大宋龍旗,指節在戟桿上捏出深深的白痕——三天前還是后周的檢校虞候,此刻卻要以殿前司散員都指揮使的身份,隨趙匡胤踏入這座剛換了主人的皇城。
“奉靖可知,南平高繼沖遣使入貢了?”潘美拍著他的肩甲,青銅獸面吞口在晨光里泛著冷光。薛布側身避開這過于熱絡的觸碰,方天畫戟斜斜點地:“潘將軍是說,那位坐擁荊南三州的幼主?”他的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緊繃,十一代先祖薛仁貴橫戟天山的畫像還懸在洛陽老宅的正堂,而他如今卻要為新朝征伐同宗血脈遍布的南方。
潘美顯然沒聽出弦外之音,自顧自撫著胡須笑道:“圣上有意取荊南久矣。高繼沖乳臭未干,麾下卻有老將李景威死忠,奉靖的方天畫戟,怕是要見血了。”薛布默然頷首,指尖滑過戟刃上的云紋——那是薛丁山征西時傳下的形制,如今卻要指向同為大唐遺脈的南平軍。
建隆四年春,荊門城外的油菜花漫成金黃的海洋。薛布勒馬立于陣前,對面李景威的橫刀在日光下劃出弧線:“薛將軍既是薛仁貴后人,何苦為篡周的趙宋賣命?”方天畫戟陡然揚起,帶起的勁風掀動薛布的戰袍:“薛某只知,天下分崩太久了。”話音未落,兩騎已如驚雷般撞在一處,戟影刀光攪碎了滿地春光。三十回合后,李景威的橫刀被戟桿震飛,他望著薛布肩頭綻開的血花,忽然放聲大笑:“好個薛家戟法!只可惜……”話音戛然而止在橫刀抹頸的寒光里。
當晚,薛布在帳中擦拭方天畫戟,帳簾被輕輕掀起。高繼沖帶著三個內侍立在門口,十二歲的少年天子臉上還掛著淚痕:“薛將軍,孤愿獻三州降宋。”薛布放下錦緞,轉身時戰袍上的血漬已凝成暗紅:“陛下可知,降宋后便再無南平了?”少年攥緊了袖中的傳國玉璽,指節泛白:“只要荊南百姓不再遭兵禍,孤……認了。”薛布單膝跪地,方天畫戟的底座在地面叩出悶響:“末將擔保,大宋會保陛下富貴終身。”帳外的春風卷著油菜花香涌入,帶著一絲訣別的甜膩。
乾德三年冬,蜀地的岷江水結著薄冰。薛布望著成都城頭飄揚的后蜀黃龍旗,身后王全斌的怒吼震得凍土開裂:“薛布!你再遷延不進,休怪某家奏請圣上治罪!”方天畫戟重重砸在冰面上,裂開的紋路如蛛網蔓延:“王將軍可知,城中尚有三萬百姓?”王全斌的鐵槍直指城樓:“孟昶僭越稱帝二十余載,早該踏平!”
次日黎明,郭暉的銀槍如白蛇出洞,直刺薛布咽喉。“槍仙郭端夫的后人?”薛布橫戟格擋,火星在結霜的槍纓上炸開。三十回合后,郭暉的槍法漸漸散亂,他忽然勒住馬韁,銀槍拄地時濺起冰屑:“薛將軍可知,先父曾與令先祖同守雁門關?”方天畫戟緩緩垂下,薛布的呼吸在寒空中凝成白霧:“郭將軍若降,末將愿保……”“住口!”銀槍陡然調轉,槍尖抵住郭暉自己的心口,“我郭家世代忠良,豈肯做降將!”鮮血染紅冰面時,郭暉的笑聲在山谷回蕩:“轉告孟昶,成都……守不住了……”
破城那日,薛布在蜀宮偏殿發現了郭暉的幼子。七歲的孩童抱著父親的銀槍,躲在九龍柱后瑟瑟發抖。薛布解下腰間玉佩塞給他:“拿著這個,去洛陽找薛府的人。”孩童怯生生接過,玉佩上的薛家紋章在火把下閃著微光。
開寶五年,南漢的瘴氣裹著血腥味,黏在薛布的鎖子甲上。潘美踩著骷髏頭骨登上廣州城樓,銅錘指向海面上的南漢殘艦:“奉靖,該燒了這些船!”薛布望著甲板上奔逃的宮女,方天畫戟的月牙刃映出火光:“留三條船吧,讓他們去交趾。”潘美啐了口血沫:“婦人之仁!”卻終究沒再堅持。當晚,薛布在珠江邊焚燒陣亡將士的尸身,火焰里飄來后主劉鋹的哀嚎,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洛陽老宅,祖父指著《薛仁貴征東》的畫卷說:“征伐不是為了殺戮,是為了止戈。”
開寶七年九月,采石磯的浪濤拍打著戰船。薛布的方天畫戟與薛呂的長戟相撞,震得兩人虎口發麻。“族叔的戟法,比先父說的更精妙。”薛呂的銀甲已被浪花打濕,長戟劃出的弧光裹著水霧,“只可惜,你助紂為虐。”薛布的烏騅馬人立而起,戟尖幾乎貼著薛呂的咽喉:“南唐占著江南富庶之地,卻年年苛捐雜稅,百姓早已怨聲載道。”四十回合后,薛呂的長戟脫手墜入江濤,他望著北岸連綿的宋軍營帳,忽然凄然一笑:“先祖丁山公若在,會認你這個后人嗎?”方天畫戟緩緩收回,薛布閉上眼睛:“薛家兒郎,從不負天下。”刀鋒入肉的悶響被浪濤吞沒時,薛布忽然聽見自己說:“厚葬他。”
秦雄的雙锏砸向薛布肩頭時,程飛虎的宣花斧已劈到頭頂。薛布旋身避開,方天畫戟的月牙刃勾住了羅英的槍纓:“秦瓊的锏,程咬金的斧,羅成的槍——你們要為李煜殉葬嗎?”秦雄的锏勢一滯,銅锏上的虎頭紋在火光里浮動:“我等只知食南唐俸祿,當盡死節。”薛布忽然收戟回鞘,解開自己的衣襟露出胸口的傷疤:“這塊是南平李景威留下的,那道是后蜀郭暉劃的——他們都死了,可荊南、巴蜀的百姓活下來了。”羅英的槍尖垂向地面,槍纓上的紅絨被江風吹得亂顫:“宋……會善待江南百姓?”“圣上已下旨,秋毫無犯。”薛布的聲音在浪濤中格外清晰,“你們的先祖輔佐大唐開創盛世,難道要看著江南淪為焦土?”三柄兵器同時落地,激起的水花濺在薛布的戰靴上。
開寶八年冬,金陵城破。薛布在澄心堂找到了李煜,昔日的南唐后主正對著銅鏡拔去簪纓。“薛將軍來了。”李煜的聲音平靜得像結了冰的秦淮河,“孤的詞,將軍聽過嗎?”薛布立在門口,方天畫戟的影子投在滿地的玉碎上:“末將是武人,不懂詞。”李煜忽然笑了,笑聲里裹著血淚:“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山河……終究是……”他的話被涌入的宋兵打斷,薛布轉身時,聽見背后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
太平興國元年十月,宋太祖的靈柩還停在福寧殿,趙光義的龍袍已在燭火下泛著暗金。薛布跪在丹墀下,方天畫戟的底座與金磚碰撞出沉悶的聲響:“陛下,北漢未平,契丹虎視眈眈,請準末將率兵北伐。”新帝的手指在龍椅扶手上輕輕敲擊:“薛愛卿是國之柱石,朕自然信得過。只是……”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殿外的風雪,“先皇遺詔,要先安江南。”薛布的額頭抵在冰冷的金磚上:“臣請戰。”
三年后,太原城頭的北漢旗幟終于倒下。薛布望著火光中的晉陽城,忽然想起高繼沖獻城時的淚眼。秦雄的雙锏在他身后嗡鳴:“將軍,該乘勝攻契丹了!”程飛虎的宣花斧重重砸在城磚上:“幽云十六州,本就是漢家故土!”羅英的槍尖指向北方的穹廬:“末將愿為先鋒!”薛布的方天畫戟指向雁門關的方向:“備好糧草,明日出發。”
太平興國四年七月,高粱河的水被染成赤紅。薛布的方天畫戟挑飛第三個契丹騎兵,肩頭的箭傷卻讓他眼前發黑。“將軍!陛下已突圍了!”秦雄的雙锏舞成銅墻,護住他的側翼,“我們撤吧!”薛布的烏騅馬突然前蹄跪地,他勉強撐起身體,看見羅英的槍桿已經折斷,程飛虎的半截斧柄插在泥土里。契丹人的號角聲從四面涌來,他忽然放聲大笑,笑聲震落了頭盔上的積雪:“薛仁貴的后人,豈會臨陣脫逃!”方天畫戟再次揚起時,他看見秦雄、程飛虎、羅英同時調轉馬頭,三人身后的宋兵如潮水般重新聚攏。
至道三年,宋太宗駕崩。薛布站在靈前,花白的胡須垂在胸前,方天畫戟的木柄已被磨得發亮。真宗即位后,他被封為輔國大將軍,卻再未踏上戰場。景德元年,澶淵之盟簽訂那日,薛布在洛陽老宅的祠堂里,將方天畫戟鄭重地掛在薛仁貴畫像的下方。陽光透過窗欞,在戟刃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極了他戎馬一生的印記。
天圣元年,仁宗即位時,薛布已經臥病在床。他望著床前四個年輕的面孔,渾濁的眼睛里忽然有了光彩。“秦儒,你祖父的雙锏,要護佑百姓。”“程天化,你曾祖的斧頭,不可濫殺無辜。”“羅浩,你祖父的槍法,要記得止戈為武。”最后他看向最年幼的少年,枯瘦的手指撫過對方腰間的戟鞘:“薛度,薛家的戟……從來不是為了功名。”少年們同時跪地,甲胄碰撞的脆響驚飛了檐下的春燕。
景祐三年,西夏的狼煙飄到了延州。秦儒的雙锏劈開黨項騎兵的頭顱時,忽然想起祖父說過的“锏打三州六府”;程天化的宣花斧砸碎敵將的盾牌,耳邊仿佛響起曾祖“三板斧定瓦崗”的豪言;羅浩的槍尖挑落對方的將旗,槍纓的紅絨讓他記起“羅家槍破陣”的家訓;薛度的方天畫戟在月光下劃出銀弧,恍惚間看見曾祖在高粱河畔的背影。
慶歷三年,汴京的風帶著沙塵。張鴻在朝堂上展開彈劾奏章,唾沫星子濺在仁宗的龍案上:“陛下!秦儒等四將擁兵自重,與西夏暗通款曲!”包拯的虎頭鍘在堂下泛著冷光,他擲地有聲:“張大人可有證據?”張鴻從袖中掏出一封書信,墨跡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油亮:“這是從薛度帳中搜出的密信!”薛度猛地抬頭,青銅面具后的眼睛燃起怒火:“此乃偽造!”秦儒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程天化按在斧柄上的手指泛白,羅浩的槍尖幾乎要刺破靴底。
三法司的獄卒提著燈籠走過,照見四將鐐銬上的寒光。“都怪我。”薛度的聲音在黑暗里發悶,方天畫戟被沒收時,他連反抗都做不到。秦儒靠著潮濕的墻壁,雙锏雖在,卻無力劈開這牢獄:“張鴻是外戚,咱們擋了他的財路。”程天化啐了口血沫:“等包大人查清……”“怕是等不到了。”羅浩望著鐵窗上的月光,“聽說張鴻要在明日問斬。”
第二天清晨,包拯的轎子停在刑場之外。他望著高臺上的四將,忽然轉身對隨從道:“把張鴻的親信帶上來。”當那個瑟瑟發抖的書吏招認偽造書信時,張鴻的咆哮震得監斬官的帽子都歪了:“包拯!你敢誣陷朝廷命官!”虎頭鍘落下的瞬間,薛度忽然看見人群中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曾祖薛布的老仆,正捧著方天畫戟向他點頭。
慶歷五年,西夏的戰事暫歇。四將站在延州城頭,望著初升的朝陽。秦儒的雙锏上還沾著晨露,程天化的宣花斧映著霞光,羅浩的槍尖挑著晨風,薛度的方天畫戟指向東方的汴京。“聽說包大人要致仕了。”秦儒忽然開口,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程天化撓了撓頭:“那咱們更得守住這邊關。”羅浩的目光掠過遠處的烽火臺:“家傳的武藝,不能丟。”薛度的手在戟桿上輕輕摩挲,仿佛聽見曾祖的聲音在風中回蕩:“薛家的戟……從來不是為了功名。”
康定元年的雪落在延州城頭時,四個年輕的將軍已經長成了蒼髯的老將。秦儒的雙锏傳給了兒子,程天化的宣花斧交到了孫子手上,羅浩的槍纓換了新的紅絨,薛度的方天畫戟依舊掛在帥帳,只是擦拭它的人,換成了薛家的第五代。
慶歷八年,仁宗駕崩的消息傳到邊關。四將披麻戴孝,在城樓上向著東方跪拜。薛度望著手中的方天畫戟,忽然明白曾祖為何將它掛在祠堂——那些征伐的歲月,那些權謀的糾葛,那些難以言說的情感,終究會化作歷史的塵埃,唯有守護天下的初心,能像這戟上的寒光,穿越時光,照亮后人的路。
至和元年,薛度告老還鄉。他回到洛陽老宅,將方天畫戟掛在曾祖的畫像旁。陽光透過窗欞,在兩柄形制相似的兵器上流轉,仿佛一段跨越百年的對話,在寂靜的祠堂里,低聲訴說著一個家族與一個王朝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