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四平機場的火光已遠，濃煙在風中飄散，像一條灰暗的蛇，蜿蜒向北。陳遠山一行人穿過一片松林，腳下的枯枝發出輕微的碎裂聲。他回頭看了一眼，確認林振華和其他人質已被安全送出后，才收回目光，低聲說道：“目標長春供電塔，動作要快。”

趙明德點頭，蘇青萍則將背包里的風箏線取出，輕輕抖開。那是一根極細卻堅韌的線，原本是她在北平執行任務時從一個老風箏匠人手中得來的。線在月光下泛著微光，仿佛一縷銀絲。

他們一路向北，避開主路，穿行在荒野與林間。凌晨三點，長春供電塔的輪廓出現在前方，鐵塔高聳入云，頂端的高壓線在夜風中輕輕搖晃。塔下有兩名日軍士兵來回巡邏，步槍斜挎在肩上，步伐緩慢卻警覺。

“等他們走到轉角。”陳遠山低聲道，手指輕輕按在腰間的匕首柄上。

幾分鐘后，巡邏兵走到塔后，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幾人迅速貼著地面移動，像幾道黑影般繞到塔側。趙明德和另一名隊員取出攀爬工具，迅速扣住鐵架，開始向上攀爬。陳遠山和蘇青萍則在下方警戒，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

風漸漸大了，吹得高壓線發出嗡嗡的震顫聲。趙明德爬上塔頂，將風箏線緩緩纏繞在一根高壓線上，再繞過另一根。他動作極輕，仿佛怕驚動什么看不見的東西。線纏緊后，他輕輕一拉，確認無誤，隨即打了個手勢。

“放！”陳遠山低聲喝道。

趙明德立刻將線頭剪斷，電流瞬間短路，塔頂爆出一串耀眼的電火花。緊接著，整片區域的燈光忽明忽暗，隨后徹底熄滅。

“成功了。”蘇青萍輕聲說。

“走，下一站海光寺。”陳遠山轉身，帶著隊伍迅速撤離供電塔，朝下一個目標進發。

海光寺位于城西，原是一座廢棄的寺廟，如今被日軍改造成通訊樞紐。四周拉起鐵絲網，門口有兩名哨兵站崗，墻上架著探照燈。陳遠山等人藏身在寺后的小巷中，觀察著寺內動靜。

“剛才供電塔的停電，已經讓他們的通訊系統出現短暫混亂。”趙明德低聲說，“但還不足以癱瘓整個指揮系統。”

“所以，我們要剪斷主電纜。”陳遠山從背包中取出一把鐵鉗，遞給了蘇青萍，“你去西側，我來東側，切斷主電纜后立刻撤。”

“明白。”

兩人分頭行動，沿著墻根潛入寺內。陳遠山貓腰穿過一條走廊，來到一間地下配電室前。門虛掩著，里面傳來微弱的電流聲。他輕輕推門，屋內漆黑一片，只有幾根電纜橫貫墻壁，連接著幾臺通訊設備。

他迅速靠近，用鐵鉗夾住其中一根主電纜，用力一剪。咔嚓一聲，電纜應聲而斷。他沒有停留，立刻后撤，剛轉身，忽然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

“誰？”一個日軍士兵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陳遠山一閃身，躲進角落。門被推開，一名士兵提著燈走進來，四處張望。陳遠山屏住呼吸，手握匕首，等待最佳時機。

士兵檢查完設備，似乎沒發現異常，轉身離開。門剛合上，陳遠山立刻從后方撲上，捂住他的嘴，匕首迅速劃過喉嚨。尸體緩緩倒下，血滴在地板上，無聲地滲入磚縫。

他迅速從尸體上搜出一把鑰匙，沖出配電室，直奔與蘇青萍約定的匯合點。

匯合后，他們發現通往市區的地下通道已被日軍封鎖。陳遠山皺眉，決定繞道從地下通道穿越。他們從一處廢棄的排水口進入，沿著狹窄的通道前行。

通道內潮濕陰冷，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霉味。腳步聲在墻壁間回響，顯得格外刺耳。突然，前方傳來一陣低語聲，幾道模糊的人影出現在拐角處。

“是日軍。”蘇青萍低聲說。

陳遠山示意大家隱蔽。他們藏身在一處凹槽內，看著幾名日軍士兵從前方經過，每人手中都提著一個金屬箱子，箱子上貼著“731”字樣。

“生物樣本。”陳遠山眼神一冷。

日軍士兵停在通道中央，似乎在等待什么。陳遠山心中一動，忽然張嘴，輕輕吹出一聲口哨，模仿防空警報的頻率。聲音在通道中回蕩，像是從遠處傳來。

日軍士兵立刻緊張起來，紛紛抬頭張望，有人甚至慌亂地喊道：“空襲？”

“快，回防！”帶隊的軍官大喊。

趁著混亂，陳遠山等人迅速繞過他們，繼續向前。待日軍反應過來時，他們早已消失在黑暗中。

通道盡頭，是一處廢棄的倉庫。陳遠山等人從暗門進入，確認安全后，開始搜查日軍留下的尸體。他們在一名軍官身上找到一封密函，信封上蓋著“731部隊機密”字樣。

蘇青萍小心翼翼地拆開信封，展開信紙，借著微弱的光亮讀道：

“樺川縣實驗場已成功研制出耐寒鼠疫桿菌，樣本已送至哈爾濱實驗基地。計劃于下月初實施投放，目標為哈爾濱、長春、沈陽三地。”

陳遠山聽完，臉色沉了下來。

“樺川縣……”他喃喃道，“必須阻止他們。”

趙明德點頭：“現在怎么辦？”

“回據點，召集人手，準備行動。”陳遠山將密函收好，轉身朝倉庫外走去。

風從倉庫的破窗吹入，掀起他衣角的一角。遠處，天邊泛起一絲微光，新的一天即將到來，而他們的戰斗，才剛剛開始。

倉庫門口，陳遠山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那封密函，眼神堅定如鐵。

“這一次，我們不能讓他們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