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遠山站在大連港貨運碼頭的鐵皮棚下，寒風卷著咸腥的海水味鉆進衣領。他低頭檢查綁在腰間的吊鉤繩索，指尖在粗糙的麻繩上輕輕摩挲。趙明德和蘇青萍已經分散在碼頭兩側，各自占據制高點，等待他的信號。

前方，一隊日軍士兵正在檢查即將登船的軍火箱。木箱堆疊如山，箱體上印著“731”字樣，與陳遠山曾在漁村漁網中見過的編號如出一轍。

“秋收時節。”他低聲重復著情報中的關鍵詞，目光掃向遠處一艘即將啟航的貨輪。情報主管將在今日檢閱軍火箱，確認無誤后啟程前往樺川縣。陳遠山知道，那張標注樺川坐標的地圖，就藏在主管隨身攜帶的皮箱里。

他調整了下肩上的麻袋，裝作搬運工，混入裝卸隊。工頭是個滿臉橫肉的日本人，正用鞭子抽打一個動作慢的苦力。陳遠山低下頭，快步穿過人群，朝預定位置靠近。

“那邊那個！”工頭忽然喊了一聲。

陳遠山腳步一頓，心跳微微加快。他緩緩抬頭，露出憨厚的表情。

“你，去把那排箱子重新堆好！”工頭指著一堆歪斜的軍火箱。

“是。”陳遠山點頭，快步走過去，借機靠近吊車軌道。他一邊搬運，一邊悄悄將吊鉤固定在橫梁上，繩索纏繞在腰間，隨時可以拉動。

遠處，趙明德在瞭望塔上舉起手帕，輕輕晃了一下。這是信號，目標即將抵達。

陳遠山深吸一口氣，繼續裝作若無其事地搬箱子。汗水從額角滑落，在冷風中迅速蒸發。他能感覺到后背的繩索已經繃緊，只要時機一到，就能讓吊索斷裂，軍火箱墜落。

碼頭另一側，蘇青萍藏身于集裝箱之間，手中的望遠鏡對準了遠處駛來的黑色轎車。車門打開，一名身著軍裝的日本人走下車，胸前掛著金絲眼鏡，手中提著一只黑色皮箱。

“目標確認。”她低聲自語，隨即掏出信號槍，對著空中發射一發綠色信號彈。

這是行動開始的信號。

陳遠山看到信號，迅速蹲下身，手指搭在吊鉤的繩索上。他屏住呼吸，等待目標走到預定位置。

日本情報主管邁步走向軍火箱，身后護衛如影隨形。他低頭檢查箱體編號，似乎在核對清單。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碼頭入口傳來。

“等等！”一名日軍軍官突然跑來，揮手示意護衛暫緩行動。

陳遠山眉頭一皺，手指停在繩索上。他迅速掃視四周，發現那名軍官手中拿著一份文件，似乎在比對什么。情報有變？

“報告，碼頭入口發現可疑人員，正在排查。”軍官低聲匯報。

情報主管皺眉，抬頭望向入口方向。

陳遠山知道，不能再等了。他猛地一拉繩索，吊鉤瞬間松脫，沉重的軍火箱轟然墜落。

“小心！”護衛大喊。

但已經晚了。軍火箱砸在情報主管身上，連人帶箱一同墜入貨輪螺旋槳下方。金屬撞擊聲與慘叫混在一起，鮮血濺在甲板上。

混亂瞬間爆發。

“快撤！”陳遠山低喝一聲，迅速向碼頭邊緣移動。趙明德和蘇青萍也同時行動，掩護他脫離現場。

情報主管的皮箱滾落在甲板上，箱蓋微開，一張泛黃的地圖露出一角。陳遠山沖上前，一腳將箱子踢進懷里，轉身就跑。

身后，槍聲驟響。

一顆子彈擦過他的手臂，火辣辣地疼。他咬緊牙關，將皮箱緊抱在胸前，翻滾進一堆木箱后。血順著袖口滴落，在箱體上留下幾點暗紅。

“走！”趙明德在前方接應，揮手指向一條小巷。

三人迅速穿過碼頭，消失在夜色中。

……

陳遠山靠在墻邊，喘著粗氣。他低頭看向懷中的皮箱，手指輕輕撫過箱體。箱角有幾滴血跡，是他剛才被子彈擦傷時留下的。

“你沒事吧？”蘇青萍湊過來，檢查他的傷口。

“沒事。”他搖頭，將皮箱打開。

地圖攤開，上面標注著一個坐標：樺川縣，731部隊核心基地所在地。

趙明德湊過來，低聲說：“我們下一步，就是那里。”

陳遠山點點頭，目光沉靜如水。

遠處，貨輪的汽笛聲響起，劃破夜空。

他將地圖小心收起，把皮箱貼身藏好。手臂上的傷口還在滲血，但他已經感覺不到疼痛。

“走。”他說。

三人身影消失在巷口，只留下一串腳印，在潮濕的地面上漸漸模糊。

箱角的血跡，映著月光，泛出微弱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