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不可言說的孤獨
- 東京:我真的是治愈系文豪
- 川端由紀(jì)夫
- 3543字
- 2025-07-24 20:53:31
“嘀嘀,嘀嘀……”
隔天清晨,鬧鐘準(zhǔn)時響起。
白皙豐滿的胳膊從被窩里探出來,在床頭柜上摸索片刻后,一把將鬧鈴摁停。
又多躺了五分鐘,柳生美枝子雙手支撐著身體坐起來,被子從綢緞般潔白細(xì)膩的肌膚上滑下,毫無遮掩的上半身完全暴露在了空氣中。
圓潤的香肩,精致的鎖骨。
高聳挺拔的胸部,配合著成熟女人慵懶的風(fēng)情,畫面香艷而性感。
“哈~”
柳生美枝子打著哈欠,對自己春光乍泄的畫面,視若無睹。
反正又沒有別的人欣賞。
帶著剛起床的迷糊,在床上放空了片刻,思緒才逐漸清醒過來。
窗外下著小雨,沙沙響。
“還是雨天啊……”柳生美枝子嘟囔了句,披上了睡衣,準(zhǔn)備去洗漱時,聽到外面有腳步聲。
她走出來一看,發(fā)現(xiàn)二妹穿著藍(lán)色外套,面對院里被雨水滋潤的嫩葉若有所思地思考著什么立著,背影顯現(xiàn)出女子苗條勻稱的美感。
“今天醒得那么早啊。”柳生美枝子開口道。
“等會回學(xué)校,有一場話劇要排練。”柳生花見轉(zhuǎn)過身來,朝著素顏的大姐伸出手,“給點錢我吧。”
“要來干什么?”柳生美枝子習(xí)慣性地問。
“去看話劇表演,高爾基的《在底層》。”
“上次不是看了嗎?”
“這部劇看一遍不夠。”柳生花見笑了笑。
“你也長大了啊……”柳生美枝子打量著她。
二妹今年二十歲,細(xì)腰婀娜,白皙嬌嫩的臉蛋就像一朵清晨帶露綻開的牽牛花。
回想起剛見到她的那天,她還是只是個像只小野貓一樣的四歲小女孩,在父親的喪禮上抿著雙唇,眼神警惕地注視著任何想要靠近她的大人。
喪禮過后,客人都散去了。
她推著嬰兒車,和不到半歲的妹妹一起,用好奇的眼光盯著燒香的柳生美枝子。
“你沒有別的親戚了嗎?”柳生美枝子問她。
“有大伯,有爺爺。但他們家里好像都沒地方住……”
說這話時,四歲的小花見,小白牙咬著下唇,一副為自己和妹妹晚上要住哪里而苦惱傷感的樣子,讓柳生美枝子至今都記憶猶新。
一晃十六年過去了,惹人憐愛的小花見出落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嬌艷的美貌令她這個大姐都驚羨不已。
“我長大了,所以大姐要說什么呢?”柳生花見笑吟吟地問,眼神異常狡黠。
“都二十歲了,還只能開口問家里要錢,也不嫌害臊。”柳生美枝子知道她完全能猜到自己要說的話,沒好氣地說道,“料理亭以后的經(jīng)營就交給你了,收益也由你支配,你看怎么樣?”
“哇,真大方!”柳生花見做出夸張的驚嘆表情。
“別貧嘴了,來一起泡澡吧。”柳生美枝子白了這個心思聰慧的妹妹一眼。
“我趕時間,你慢慢折騰小鹿就好。拜拜啦~”
柳生花見擺擺手,拿起雨傘,身姿輕盈地走進了雨中。
柳生美枝子目送妹妹出門,然后走進浴室。
擰開熱水,放滿浴池,再往熱水里加進去一些菖蒲葉。
五月初,用菖蒲葉泡澡,有祛污辟邪的寓意。
柳生美枝子也有每天出門先泡澡的習(xí)慣。
除開料理亭的經(jīng)營外,她還有個珠寶設(shè)計與銷售的副業(yè),每天帶著貴重的珠寶與手表走訪身份地位與之匹配的人士時,要盡量讓對方覺得她年輕美貌。
這不僅出于女人的愛美之心,也是做生意的竅門。
要推銷價值高的飾品,自己首先就要顯得氣質(zhì)不凡。
不能縮手縮腳、小里小氣,更不能一上來就被對方的氣勢壓倒。
為了自己可以舒心愜意地修飾容貌,柳生美枝子把家里的浴室弄得小澡堂一樣夸張,橘紅的暖色調(diào)地?zé)簦睆揭幻椎脑〕兀高^齊腰高的玻璃窗可以看見院子的風(fēng)景,有點泡溫泉的氣氛。
柳生美枝子放滿了熱水,把菖蒲葉浸泡進去。
小心翼翼地伸出小腳,腳趾輕輕點了一下水面,確認(rèn)并不燙后,才脫掉睡袍泡進水里。
柳生鹿鳴走進來時,她正在用菖蒲葉拍打肩膀。
“呀,小鹿快來。”柳生美枝子欣喜地喊道。
“……大姐,菖蒲葉長蟲了。”柳生鹿鳴面露嫌棄。
“什么蟲?”
“你看。”
“在哪里……什么呀,這是菖蒲花。”柳生美枝子拾起淡黃色的穗狀小花,放到鼻尖前聞了聞。
“菖蒲的花不是紫色和白色的嗎?”
“你說的是菖蘭和溪蓀,葉和莖都沒這么香。這種菖蒲還可以提取香料呢。呀,小鹿你快點脫衣服來泡一泡,泡完保證身體都是香的……”
“我不喜歡這種香味。”柳生鹿鳴有些不情愿地脫了衣服,泡進水里。
“說了很多遍,這是一種習(xí)俗。”柳生美枝子手持菖蒲葉,輕輕拍打她的后肩,“在古時候,每到端午,家家戶戶就在屋頂上懸掛艾蒿,用菖蒲泡澡,說是可以辟邪。”
“辟什么邪?”
“惡鬼不會附身啊。對了,我給你扎花在頭上。”說著,柳生美枝子伸出手來。
小妹的頭發(fā)烏黑豐厚、潤澤平順,往里別上一朵淡黃色的小花,就顯得特別清秀美麗。
“用菖蒲花這么一修飾,就像古代故事里的貴族小姐。”柳生美枝子出神地端詳著她。
“拜托,我們柳生家本來就是貴族。大姐你慢慢泡吧,我要去學(xué)校了。”
柳生鹿鳴從浴池里爬起來,用毛巾擦拭身上的水珠。
看著她那年僅十六,細(xì)膩白嫩的玉體,盡管自己是女人,柳生美枝子也還是不由得心蕩神迷。
剛見到小鹿時,她還只是個不到半歲的嬰兒,如今已經(jīng)出落成婷婷玉立的少女了,想著這是自己養(yǎng)出來的小美人,柳生美枝子心里就涌動著一股母性的成就感。
“啪嗒啪嗒~”
雨水在屋頂聚積,成串墜落到地面。
愜意地泡完了澡,柳生美枝子裹著浴巾坐在梳妝臺前,心情輕松得想哼一首歌。
化妝前,她先打開電視。
一邊聽新聞播報,一邊細(xì)致入微地化妝。
在泡澡前,她就先用冷霜抹了臉,泡澡時也在熱氣蒸熏下做臉部按摩。
泡完澡后,馬上用冷水洗臉,這樣能夠很好地收緊臉部肌膚。
洗完澡坐在鏡子前面,先用脫脂棉蘸滿化妝水細(xì)細(xì)地擦一遍臉,再抹一層薄薄的粉霜,用粉撲輕輕撫按,再用紗布把眉毛和嘴唇周圍擦一遍,最后用掌心把化妝水勻臉上。
粉霜和胭脂均勻地融進肌膚,若有似無,淡雅清秀。
那種脂粉厚重、濃妝艷抹的中年女人,看著實在是俗不可耐。
“你的皮膚又白又嫩。”
每當(dāng)聽到旁人這樣贊美,柳生美枝子就滿心高興。
化完妝后,穿上內(nèi)衣,襯裙、鑲花邊雙縐襯衣,然后在脖頸和手腕上噴上香奈兒香水。
拉開抽屜,取出盒子里的翡翠耳環(huán)。
那晶瑩剔透的翡翠,猶如被甘泉滋潤過的那般,色澤均勻,呈現(xiàn)出嫩芽般碧綠澄澈。
拇指大的翡翠,垂在白嫩的耳環(huán)下。
水潤的綠色,與白嫩的肌膚相得益彰,隨著走動不時搖蕩起星星點點翠綠的光澤。
“你看像多大歲數(shù)?”柳生美枝子問鏡中的女人。
鏡子中的人當(dāng)然不會回答。
柳生美枝子啞然一笑,拿起遙控器,準(zhǔn)備關(guān)掉電視機。
這時候,電視上播放的新聞是:一個青年作家因為屢次投稿被拒,郁郁不得志,在出租屋里燒炭自殺。
“啊?”
柳生美枝子心里咯噔了一聲。
她嚇得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屏幕,確認(rèn)自殺的不是德川清顯那位窩囊廢,才抬手拍了拍胸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那家伙……”
望著電視畫面,柳生美枝子眉頭緊皺。
他會不會也像電視里的那樣,像父親那樣,半生郁郁不得志,最后落了個自殺的下場?
或許吧。
作家不是誰都能當(dāng)?shù)摹?
像他那樣子窩囊廢,不盡早認(rèn)清自己的話,自殺也沒什么奇怪的。
“他愛死不死,關(guān)我什么事呢……”柳生美枝子嘟囔著關(guān)掉電視,戴上蕾絲手襪,出門談生意去了。
※
“阿嚏~”
剛出門的德川清顯,狠狠打了個噴嚏。
他揉了揉鼻子,內(nèi)心忍不住嘀咕,難道昨晚回家時淋了一場雨,所以今天感冒了?
又或者誰一大早就在背后罵我?
肯定是柳生美枝子那女人!
懷著最大的惡意把鍋扣到了她頭上,德川清顯撐開透明塑膠傘,抬腳走入雨中。
早上八點,來到新宿站西口。
新找到的兼職,是發(fā)傳單。
時薪900円,發(fā)四個小時,日結(jié)到手3600円。
中午十二點,回家吃飯。
到了下午,開始后去做第二份兼職,在飯?zhí)飿虻囊患宜_莉亞餐廳打工。
下午四點到晚上十點。
六個小時,時薪1100円。
薪水周結(jié),周薪46200円。
這里要多說一句,薩莉亞的學(xué)生兼職員工,時薪只有800円左右,而他之所以能拿1100,主要原因是……長得帥。
沒辦法,這就是一個看臉的世界。
長得帥的服務(wù)員工資都能高點。
晚上十點半,忙碌了一個晚上,德川清顯拖著疲憊的身軀,和帶著薩莉亞員工餐回到家。
在玄關(guān)踢掉鞋子,扯掉領(lǐng)帶的樣子,像極了一個真正的社畜。
可惜沒有準(zhǔn)備好晚飯和洗澡水的溫柔妻子過來幫他揉肩捏腳,順便問問他是先吃飯還是先洗澡,又或者是先把她吃了。
相反他還得伺候柳生美枝子。
又忙碌了半小時,回到傭人房,把員工餐放在微波爐加熱,定時五分鐘。
拿來換洗的衣服,花十分鐘洗完澡,從水龍頭里接了一杯清水,然后拿出加熱好的晚餐享用。
堆滿書的小房間里,只有他吃飯的聲音,除此之外別無動靜。
下班回到家,一個人吃東西,和前世差不多的場景。
適應(yīng)孤獨,是每個成年人的必修課。
獨自一個人居住,加班回到家一個人吃著飯刷著短視頻,發(fā)出傻傻的癡呆笑聲
快樂雖然沒有人分享,但也還是快樂。
吃著吃著,德川清顯習(xí)慣性地拿起手機。
當(dāng)然了,這個時代還沒有短視頻可以刷,手機通訊錄里也只存有房東小姐的號碼。
靜默了幾秒,德川清顯指尖微動,按下了老媽的號碼。
然而,從這里發(fā)出的電波,卻迷失在了東京這座繁華的城市里,像個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
“嘟,嘟~”
片刻以后,提前錄制好的冰冷的營業(yè)女聲,禮貌提示他這是一個空號。
“唉~”
德川清顯嘆了口氣,埋頭吃掉最后幾口飯。
咀嚼片刻,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