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后記:為自由而生的靈魂
- 朕,威武大將軍朱壽是也
- 慕明者
- 1932字
- 2025-07-21 00:51:54
朱厚照,這位歷史上備受爭議的明武宗,在后世的評價里,常被貼上“荒淫無道”“昏聵荒唐”的標簽。史官們指責他沉迷豹房、不理朝政,文人們譏諷他自封“鎮國公朱壽”,微服出巡,與市井之徒廝混。然而,當我們真正走進他的生命,或許會發現——他或許不是個好皇帝,但他活成了真正的朱厚照。
他的一生,都在掙脫枷鎖。
作為弘治帝唯一的兒子,他自幼被寄予厚望,可那些經史子集、帝王之道,從未真正馴服他的天性。他骨子里流淌的不是循規蹈矩的帝王血,而是自由肆意的江湖氣。他厭惡繁文縟節,痛恨朝堂上虛偽的恭維與算計,所以他逃了——逃向豹房的縱情聲色,逃向邊關的刀光劍影,逃向民間最真實的煙火氣。
他荒唐嗎?確實荒唐。可這荒唐背后,是一種近乎天真的反抗。他不愿做紫禁城里的傀儡,不愿被“明君”的期待束縛,所以他干脆演了一出荒誕戲,讓所有人都拿他無可奈何。他不在乎史書工筆,不在乎后世評價,他只要這一生,活得盡興。
可他又真的完全不顧江山社稷嗎?并非如此。他放任錢寧、江彬之流在明處招搖,卻在暗處用密折監控藩王異動;他看似不理朝政,卻在關鍵時刻調兵遣將,讓王守仁平定寧王之亂;他自封將軍,嬉游邊關,卻也震懾了蒙古鐵騎,保十年太平。他并非無能,只是不屑于用傳統的方式去證明自己。他最大的悲劇,或許在于——他生來是皇帝,卻有一顆不愿被束縛的浪子心。
所以在這篇小說里,我試圖讓他最后與自己的身份和解。在生命的盡頭,他終于不再糾結自己是“朱厚照”還是“朱壽”,不再在意自己是“昏君”還是“英雄”。他只是他自己,一個愛玩、愛鬧、愛自由,卻也曾在無人處默默扛起責任的人。
歷史對他的評價或許永遠不會統一,但無論如何,他活出了自己的模樣——不向任何人低頭,不被任何規則馴服。
這樣的朱厚照,或許比一個完美的傀儡皇帝,更值得被記住。
寫到這里,我突然想到當年明月在《明朝那些事兒》中最后提及的,那時我以為故事的結尾會是崇禎皇帝壯烈殉國,“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當我往后翻時才發現越來故事還沒結束,當年明月在最后寫到了徐霞客。他說道,“我之所以寫徐霞客,是想告訴你,所謂百年功名,千秋霸業,萬古流芳,與一件事情相比,其實算不了什么。這件事情就是用你喜歡的方式度過一生。”漢代的張騫,唐代的玄奘,元代的耶律楚材,他們都曾游歷天下,然而他們都是接受了皇帝的命令,受命前往四方。我只是個平民,沒有受命,只是穿著布衣拿著拐杖穿著草鞋,憑借自己游歷天下,故雖死,無憾也。如他所說,“成功只有一個,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度過人生。”煌煌三百年,終章屬霞客:活自己,即傳奇。
我們的武宗皇帝朱厚照亦是如此,一個為自由而生的靈魂。朱厚照的一生,堪稱明朝歷史上最富戲劇性的悲劇。他生于帝王家,卻向往江湖;貴為天子,卻自甘為“將軍“;手握至高權力,卻渴望最平凡的自由。這種矛盾貫穿了他三十一年短暫而激烈的人生。在創作過程中,我常常思考:如果朱厚照不是皇帝,他會不會成為另一個李白,仗劍天涯,詩酒風流?或者成為另一個徐霞客,游歷四方,寄情山水?歷史沒有如果。但我們可以嘗試理解,在森嚴的禮教和沉重的皇權之下,朱厚照是如何以自己獨特的方式,活出了一個真實的人該有的模樣。他建造豹房,不是單純的享樂,而是創造了一個可以暫時逃離禮制束縛的空間;他自封“鎮國公朱壽“,不是兒戲,而是對另一種人生的向往;他御駕親征,不是魯莽,而是渴望證明自己不只是深宮中的傀儡皇帝。
在小說創作中,我特意設計了朱厚照與父親弘治帝的靈魂對話。這一超現實的設定,不僅是為了戲劇效果,更是想探討一個深刻的問題:如果拋去世俗評價,僅從一個人的角度來審視朱厚照,他到底是成功還是失敗?弘治帝在小說中對兒子的理解與寬容,某種程度上代表了我對這位爭議皇帝的態度——他或許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好皇帝,但他真實地活出了自我。
朱厚照的故事,在今天看來依然具有強烈的現實意義。在一個強調個性卻又充滿各種規訓的時代,我們每個人不都在某種程度上面臨著與朱厚照相似的困境嗎?要循規蹈矩地活成別人期待的樣子,還是勇敢地活出真實的自己?這個問題,穿越五百年時光,依然叩擊著現代人的心靈。
最后,我想用小說中朱厚照的一句話作結:“朕這一生,最恨四四方方的天。“這句話道盡了他一生的追求與掙扎。紫禁城的四方天困不住他的靈魂,史書的四方格子也框不定他的形象。在歷史的夾縫中,真實的朱厚照永遠鮮活地存在著——不完美,但真實;有爭議,但精彩。
這部小說,是我對這位特立獨行皇帝的一次致敬,也是對所有不愿被定義、勇敢做自己的人們的一次禮贊。在這個世界上,或許我們都需要一點朱厚照式的勇氣,在規則與自由之間,找到屬于自己的平衡點。
“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正德皇帝朱厚照的故事到此告一段落,我們下本書見。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