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背著葫蘆、拎著木棍鉆進密林。

這次他決定只挑體型不大的獵物。

沒多久，就在一片灌木后發現一只灰撲撲的野兔，正抖著耳朵，小心地蹲著覓食。

“就是你了。”他屏住呼吸，緩緩靠近。

可還沒等他邁出第二步，那兔子耳朵一抖，嗖地躥了出去。

“艸——這么警覺的么！”

眼見獵物就要消失在林間，秦陽一著急，拔腿追了上去。

腳步帶風，雙腿灌勁，那飛快的兔子竟然沒甩開他太遠！

林間地勢崎嶇，枯木橫陳，可他卻仿佛根本不受影響，一個騰躍就輕松越過兩米多寬的倒木，落地無聲，甚至比那兔子還靈巧！

十幾個呼吸后，兔子終于氣力不支，被他一把拽住后腿。

“哈哈！抓住你了！”秦陽一邊喘氣一邊大笑，臉上興奮難掩。

笑到一半，他忽然一怔——

這才反應過來：

“我這速度和耐力……能追上野兔？這也太夸張了吧。”

念頭電光火石地竄過，他的興奮瞬間收了幾分，心口“咚”地一跳。

腦子里，幾件事被一根無形的線“嘀嗒”扣到了一起：

——直播那口死神辣椒，吐口水能點起火；

——這幾天狂灌井水，疲勞即解、躁熱可壓；

——昨晚鹿肉入腹，今晨四肢發輕、騰躍如鹿；

他愣在林間，手里拎著野兔，耳邊只剩下風穿葉子的“嘩啦”聲。

手里那只野兔拼命一掙，“唰”的一下脫手，鉆進灌木叢消失不見。

秦陽愣了兩息，忽然笑了起來，拍了拍裝著井水的葫蘆。

五行廢體，靈氣難入，原本注定無緣修行之路。

可凡所入口之物，竟能化作力量，滋養身軀，淬煉筋骨！

修行一道，于秦陽而言——

食即是修，食亦是道。

此路偏僻，旁人難行；此道孤絕，唯他獨修。

秦陽此后每日入山打獵，行跡頻繁得連許大年都看不懂。

晨光未出，他已踏進林中；日頭西斜，才滿身野氣地拎著獵物回來。

腰間常掛著一個酒葫蘆，每每勞累之后，便仰頭灌上幾口，神色如飲瓊漿。

許大年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秦兄，你這……天天不冥想，不練氣，不入定，就靠這山里跑來跑去……不怕落后于人？”

秦陽一本正經道：“練啊，我這也是在修行。”

“打獵也是修行？”許大年一愣。

秦陽拍了拍腰間的葫蘆：“修行這條路，哪有一個模子？有人閉關百日不出，有人持劍行天下。蕓蕓眾生，各有其法。”

“有人逆水行舟，有人隨波逐浪，方向不同，但若都能抵達彼岸，又何必執著于方式？”

“我不擅靜坐，也無靈根，但只要今日比昨日更強，那就是我的‘進’。能日日精進，這本身，不就是修行么。”

許大年怔住了。那一刻，像有一盆清泉從頂門灌下，心頭某處悄然一松。

許久，他站起身，鄭重其事地朝秦陽一拜：“秦兄……你這一番話，于我而言，猶如醍醐灌頂！”

秦陽：“別別別……我就是把最近的心得分享一下。”

——

掌門殿內，燭火微晃。

風遠舟負手而立，目光落在殿外云海翻涌，沉聲問道：“那秦陽，你近來可有察覺異狀？”

寧天闕躬身道：“回掌門。弟子不敢妄下定論，但觀其近況——此人雖從不吐納、不入定，卻氣血漸盛，筋骨漸凝。目測已至……煉體七層。”

風遠舟目光微動：“短短十余日，便至七層？”

“……是。”

寧天闕微一遲疑，仍實話實說，“只是此人性情跳脫，行事隨性，日出打獵，日落燒肉，談笑飲酒，不見一絲敬道之意。”

“反倒是他同屋的許大年，資質平平，卻勤修苦練，心志沉穩，似可塑之才。”

殿內一靜。

風遠舟緩緩轉身，淡淡望他一眼：“天闕，你可知，修仙一道，為何分‘登仙’二字？”

寧天闕一愣：“弟子……不解。”

“登者，上也；仙者，道也。”

風遠舟語氣平淡，卻如洪鐘震耳，“上山容易，修道難；道不擇人，唯擇真性。你自幼修為拔尖，卻執念成規，眼中只有‘勤’，心中少了‘悟’。道途萬千，貴在一心。”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你以為，為師讓你下山歷練，只是磨你心性？那蘇靈雪——可還記得？”

寧天闕身形輕震，眼底掠過一抹復雜：“弟子……不敢忘。”

風遠舟收斂神色：“去馴妖司，挑一頭一階下品妖獸，投放玄石峰林間。明日，我會親赴其處。”

他說到這，目光如電，“希望你，和他……都別讓我失望。”

“弟子謹遵。”寧天闕躬身而退，心緒翻涌。

——

玄石峰·清晨

秦陽提著削尖的木棍，一如往常鉆入密林。

可他走了小半個時辰，林中卻異樣寂靜。

“今天怎么回事？這片地頭的兔子、野雞，一只都沒見著？”他蹲身摸了摸泥印，又朝四周望望，“不會讓我給吃怕了吧？”

念頭剛起——

“沙——！”

落葉被疾風卷起，一股殺意毫無征兆地從背后撲來！

秦陽本能向前一滾，下一瞬，身后樹干“砰”地一聲，被利爪撕出一道手臂長的傷痕，木屑四濺！

他翻身起，木叉前指，眼神頃刻冷下來：“偷襲我？當我這些天兔子都白吃了？”

灌木倒伏，一頭形似猛虎的妖獸緩緩踏出——通體赤鬃如焰，額生短角，虎尾似鞭，四蹄落地無聲，雙瞳幽藍，寒意森森。

“……我靠，這什么玩意兒？”秦陽眼皮一跳，打量這只從沒見過的物種。

——

云端極遠處，風遠舟與寧天闕以秘術遠觀。

風遠舟瞳光微凝：“你挑的，是赤鬃幼虎？”

寧天闕臉色有點難看：“昨夜確實選的是一階下品幼虎……可這只，像是在林中吞了血食，臨時蛻進了一小階。”

風遠舟不語，只負手凝望。

——

“吼！”

妖虎猛撲，狂風驟起！殘影未至，虎爪已到！

“砰！！”

秦陽如破麻袋般被掀飛，整個人撞進一棵歪脖樹，胸腔一悶，吐出一口血沫。

“艸……好快！”他咬牙爬起，腳底一錯，避開第二次踏殺，手腕一抖，從靴筒里抽出鹿骨刀，斜斬妖虎頸側軟處——

“叮！”火星一濺，竟未透肉！

妖虎尾鞭橫抽！“啪!”一聲悶響，秦陽后背像被鐵棒砸中，人連翻三圈，臉朝下砸進泥里，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