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食爾用,盡是父恩。”
孔東言撫摸著小女孩的腦袋,溫和道:
“小寶,爸爸在挖掘心臟大秘。”
小女孩木然的點點頭,跪在地上,認認真真道:
“愿為父親盡孝。”
她抓起匕首,剝開胸膛,捧出心臟。
其他孩子走上前,接過還在跳動的心臟,難過的看了一眼癱在地上的尸體。
“為父親搗藥。”
四五個孩子將鮮活的心臟放入石碗,用木槌一下又一下的搗著。
姜書同輕聲道:
“師兄,這是第六十顆吧?夠嗎?”
“不夠也沒辦法了。”
孔東言悲憫道:
“一座城市,我只取一個子女的孝奉,其他的,要留到以后......你也該生子了,為以后做打算。”
他教育著師弟:
“不只是十二境破入武道大家,不只是武道大家時發掘五臟大秘。”
“還有證宗師后,也需要子女的孝奉,孩子們和我一脈相承,靈魂也無比親近,由孩子們的靈魂作為屬魂.....”
“一個自愿孝奉的嫡親靈魂,勝過十個真魂,勝過上百偽魂。”
姜書同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看著某種意義上,自己的侄兒侄女們爭先恐后的搗藥,
他悲憫一嘆:
“若他年,我教興起,使聯邦以孝治而天下,該是如何的盛景?”
孔東言贊同點頭,還想要說些什么,卻忽有所覺,下意識的側目。
一個神俊青年不知何時站在陰影處,滿臉悲憫。
青年光頭,穿著某種骨片縫成的法衣,手中捧著頭蓋骨、水晶和黃金所制作成的骨碗,
他在此刻發聲,空靈、厚重、悠遠、內斂。
充滿矛盾。
“儒教徒?”神俊青年悲憫問道。
姜書同愣愣的沒反應過來,
孔東言卻頭皮一炸,滿臉儒雅換做凝重:
“曼荼羅系的佛教徒?”
他雖然在發問,語氣卻無比肯定,身體緊繃,做好廝殺準備。
但神俊青年只是微笑:
“是的,曼荼羅系,寂忿,見過施主。”
彎腰、攥拳、蓄力的孔東言,瞬間放松了下來。
并非松了口氣,而是直接放棄抵抗。
他做了一個大禮,帶著顫音:
“原來,是佛子親臨。”
神俊青年含笑,嘆了一聲‘大黑天在上’,旋而轉身離去,毫不拖泥帶水。
也是這時候,
孔東言、姜書同才看見,神俊青年背后趴著的瘦弱的女性。
瘦弱女人回過頭,看了眼兩人,她妖妖一笑,舌頭吐出,竟垂吊有半米之長!
神俊青年走遠,消失不見。
孔東言雙腿一軟,汗出如瀑。
姜書同咽了口唾沫:
“他背上那個女的......”
“明妃,曼荼羅系這位忿怒佛子的明妃。”
孔東言輕輕喘息:
“他說他叫寂忿.....代表他是曼荼羅系中,寂忿、忿怒之佛子,才能擁此真名......”
儒雅青年擦了把汗水,明明是十二煉的頂尖武者,雙眼中卻透著深沉的恐懼:
“曼荼羅系一共就六位佛子!為什么,會有一位出現在這里?”
“還是.....最擅殺生的忿怒佛子?”
汗水一滴滴的淌在地上,浸入泥中。
………………
龍舟。
杜明升坐在椅子上,面前是巨大的落地窗,落地窗外,城市的夜景華燈映的天空都絢爛。
“大佬。”
有下屬匯報道:
“盡可能的查了,還是沒查到信到底是誰送來的,目前只追查到十四個人十四次轉手。”
“嗯,下去吧。”
“是,大佬。”
杜明升把玩著手里的信紙和那個并不沉重,卻透著一種獨特韻味的木牌。
“高天......”
他瞇起眼睛,以精神控制的方式,操縱數十甚至上百人轉手送來,幕后之人想要做什么?
為什么會找到自己?
精神控制,哪怕只是控制普通人,也唯有【大圓滿】級的精神境界才行。
這意味著一尊大宗師。
“難道,是王淵?或者說.....釋正源?”
這位‘十二煉’大武者,青幫頭目,如是呢喃自語。
“我暴露了?”
他捏緊高天令,幾乎有立刻逃離龍舟市的念頭,
硬拼起來,釋正源未必能殺自己,可這兒是他的【佛國】,
更遑論釋正源疑似掌握著九環錫杖這件異維度至寶。
‘嗡!’
手中木牌忽的震顫,杜明升瞳孔驟然一縮,驚覺其上那種‘不朽’、‘不滅’的韻味劇烈翻滾,
他站起身,死盯著手中木牌,發現這枚木牌.....在接引自己?
不,準確的說,是接引自己的一縷意識,前往某個未知之所。
杜明升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那張信紙。
‘高天之上,準汝留名’
‘既受此函,準入天上’
‘真人’
就這么短短三行字。
“是要接引我......去所謂的天上??”
好奇心膨脹,反正只是一縷意識,就算折損在那里,也無所謂!
他索性放棄抵抗。
一縷意識順著震動的木牌,沒入某個幽幽暗暗之所,上升,上升......
像是一個剎那,又像是漫長的時光歲月。
杜明升看到在無窮高處,在思維極限之外,一座存在又不存在的莊嚴道宮橫亙,
他在無限接近于道宮,又在無限遠離于它;
在上升,可又像是在墜落!
又一個剎那。
杜明升驟然出現在道宮之前,踩踏著白玉階梯,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變高’了。
不是長高,而是一種獨特的感覺,是另一種難以描述層面上的‘變高’,
好像紅塵皆小,人間如微塵,好像已入云天,好像已證大妙......
好像‘飛升’。
他驟然明悟。
這是,位格上的變化——并非自己升位了,而是他站在這座道宮之前,與道宮等齊,
位格便被短暫的強行拔升!
杜明升驚的心尖兒都顫,再抬眼,忽覺這混沌霧靄所構成的道宮門戶之外,不只是自己。
還有三個人。
三個掩映在幽暗中,只能看到模糊人形的生靈——正如自己,此刻也掩在未知的幽暗中。
“你們是?”杜明升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穿透幽暗之所,變了個調兒,僵硬,木訥,卻又宏大。
另外三道模糊人影晃動,似要開口,卻見混沌霧靄糾纏成的道宮大門,悄然洞開。
四人彼此對視,彼此警惕的走上前,走入內。
腳步才一踏進道宮,
各自便聽見希聲大音撲面而來,驟然出現在一處縱橫百丈的殿中。
他們下意識的抬起頭,向前看去。
望見白玉墻前,
一個無比深邃、無限浩瀚、無窮高大的身影,
正端坐在普普通通的蒲團之上,
其周身幽幽暗暗,好似沉浮著一重又一重的星海大宙!
“吾名。”
恢弘道音回蕩,那尊似遠在紅塵人間之上,似高到不可觸見的混沌人影,輕聲開口:
“天尊。”
杜明升、陳暖玉、釋正源、黃求仙。
四道模糊人影先是沉默,沉默。
竟而默契的、不約而同的,各自執禮,口呼:
“無量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