瘤子。
張福生看到的,就是被純粹粉色肉瘤所覆蓋之人。
他們渾身上下長滿了瘤子,那些肉瘤蠕動著,像是有生命一般,其中幾顆肉瘤上,甚至有眼睛!
這是什么鬼玩意?!
“殺.....殺了我......”
其中一具肉瘤發出微弱的祈求。
張福生頭皮發麻,甚至不敢去觸碰,沉聲問道:
“周千山,陳忠?”
肉瘤們艱難的點了點頭:
“殺了我.....殺了我們......”
他們在哀求。
張福生按捺住心頭悸動,低沉發問:
“你們可愿意,用自身數十年修行觀想法之過往,交換......安寧?”
“我,將收走你們的病痛。”
他蒼老的聲音回蕩在這間惡臭、逼仄的房間里,顯得莊嚴而肅穆。
被肉瘤覆蓋的兩個百歲老人,艱難的點著頭。
他們意識模糊,正在經歷難以想象的折磨,此刻唯愿一死,但這是張福生所不能給他們的。
死亡,不能交易,且會被契書判定為‘以死為迫’。
蒙著面,鐘山模樣的張福生,輕輕嘆了口氣,
他攤開手,契書緩緩浮現。
在編纂交易時,他忽然犯愁,老人們的這個病,到底是什么?
念頭才起,契書上卻自然而然的浮現出文字來。
【血肉瘟疫】
果然不是‘癌’。
血肉瘟疫,一聽就像是那種至邪至惡的玩意兒。
張福生眼皮跳動,再次詢問叫做陳忠的百歲老人,是否愿意完成交易,以觀想修行之過往,換取不再此肉瘤折磨。
他們艱難點頭。
下一秒。
契書轟然暗淡,老人身上的肉瘤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消退著。
“62天?怎么這么長?”
張福生眉頭一挑,將烤制的星獸肉放入嘴中咀嚼、吞咽,約莫耗費了三十多克,契書再度綻放光芒。
第二場交易。
周千山身上的肉瘤也迅速消退。
同時從他們身上剝離的,還有修行數十年觀想法之歲月,以及關于這一段交易內容的‘記憶’。
“一份八十一年,一份八十六年.....一百六十七年觀想之修行。”
他吐了口濁氣,并沒有換走兩人的悟性,
八十年多年的入門和小成,這天資,還不如自己呢。
看著兩個恢復正常、陷入昏迷的老人,
張福生輕輕一嘆。
“龍院長留不得了。”
這次和上次可不同,兩個患上‘血肉瘟疫’的百歲老人,離奇治愈,安康醫院背后的家伙,一定會追查。
龍院長是唯一和自己接觸過的。
張福生悄然離開準停尸房,順著無人的消防通道,再度向院長辦公室趕去。
快到時。
“人在哪里?”
“大人,應該還在2樓的準停尸間。”
“實力水平知道么?”
“這.....大人,我就是一個普通人,哪里能知道?”
龍院長的苦笑聲傳來:
“您是十二煉的超級高手,整個江州市,又有幾個人能勝過您?”
臥槽!
十二煉!
樓梯間,張福生心跳慢了一拍,當即想要悄然退走。
幸好。
幸好有【新死相】,自己如若死物,不被察覺,行無聲跡。
等等,不會出什么意外吧?
他下意識的看了眼地面,確定沒有枯樹枝、玻璃杯之類的東西......
然后他聽見了腳步聲。
樓上的門被開,有人正在走下來,伴隨掃帚在地上拖行的聲音。
保潔?
張福生老臉一黑,直接逃.....能逃走嗎?
他直接否決。
十二煉,一身力道十萬八千斤啊。
避無可避了。
………………
院長辦公室。
黃浩天緊緊的皺著眉頭,呢喃自語:
“不知實力,不知來頭,不知目的......”
他摩挲著長須,神色變幻。
自己能從聯邦數十上百次圍剿中活下來,靠的,就是謹慎!
這種未知神秘之人,能不碰就堅決不碰,可問題是,涉及到了血肉瘟疫啊......
“通天在上。”
黃浩天很快有了決斷:
“通知柴門,讓他們立刻帶人來......嗯?”
門外,不遠處,突兀的響起腳步聲和木杖擊地的沉悶聲。。
黃浩天猛然轉過身,凝視大門。
‘篤,篤,篤......’
腳步聲和杖擊地聲,正在以一種龜爬似的速度靠近,但!
在自己的感知中,門外,空空蕩蕩。
什么也沒有。
那這聲兒?
一滴汗水從黃浩天的額頭滑落。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龍院長也察覺到了不對勁,與道人一并,死死的盯著大門。
‘篤!’
最后一道木杖擊地的聲響,在大門外停滯。
一秒,兩秒,三秒。
‘吱呀~’
紅木大門輕緩的被推開,一個垂暮老人,正站在門外。
他看上去七八十歲模樣,須發皆白,臉上蒙著一層黑色的紗,衣著極為樸素,手中拄著根看上去就很廉價的木杖,
可問題是,人明明就在眼前,就站在那兒,
黃浩天的念頭瘋狂掃動,近大成層面的精神意志努力去感知,卻依舊是空空蕩蕩。
就好像,站在那兒的不是人,而是無形無實的幽鬼。
汗水更多了一些。
“就是他!”龍院長大喊。
門外的老人似乎笑了笑,黑紗遮著臉,看不太清晰。
他抬起腳,一步踏進門內,而后微抬木杖,輕輕一擊。
‘篤!!’
像是一聲洪鐘大呂。
龍院長忽然發現,周圍景色已然大變樣,不再是自己的辦公室,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浩瀚荒原。
他茫然環顧,看到一個虛幻的人,站在遠處,那個人影閃爍了一下,驟然靠近十米,又閃爍,又靠近十米......
老院長惶恐了,后退,想要逃,卻發現怎么也挪不動腳步,悚然間,那道模模糊糊的人影,已在面前。
“吼!!”
當初槍手死后留下的殘魂,嘶吼著咬斷了老院長的脖子。
“嗬嗬......”老院長無力的揮舞著雙手,視線逐漸暗淡。
與此同時,外界。
黃浩天看見龍院長忽的凝滯不動,喉嚨沒來由的撕裂,身體一軟,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神境......”他干澀開口,汗毛豎直,帶著絕望的意味呢喃:“宗師?”
“還是,大宗師?”
黃浩天倒退著,直至后背抵住墻,退無可退。
他臉上扯起一個很勉強的笑容:
“前輩。”
張福生鼻音‘嗯’了一聲,淡淡道:
“你,傳話。”
黃浩天心臟猛然狂跳,連忙做禮:
“還請前輩吩咐!!”
他雙腿發軟,心頭不自主的涌現期望,讓自己傳話......豈不是就不用死了?
思緒混亂間,黃浩天聽見老人輕飄飄開口:
“血肉瘟疫是挺有意思的,但告訴他,萬事適可而止,若再越界,莫要怪吾不念舊情。”
說話間,老人以木杖在地板上輕輕一橫,劃下一道淺白色的橫線。
像是在說,逾越此線者,無可救也。
黃浩天戰戰兢兢的做了個禮:
“晚輩明白了,定然會將前輩的話傳到。”
他在想,前輩口中的‘他’,是誰?
難道是......
黃浩天額頭的汗珠冒的更兇了些。
“便如此。”
老人轉過身,很緩很慢的朝外走著,‘篤篤篤’的聲音回蕩在樓道,
直到他徹底遠去,也聽不見聲兒,黃浩天才如同被抽了骨頭般,癱軟在地上。
“道爺又活過一劫。”他忽然癲狂的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