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槍手很專業。
附近一片的監控都被他切斷了。
在確定這一事實后,張福生悄然離開別墅區,卻并未第一時間返回武道館。
“其他就算了,可春雷法小圓滿的事情,只有師父他們知道。”
他打開槍手的手機,反復觀看其中那條視頻。
視頻里,是一處破舊的房間,槍手的父母、妻子和女兒,都被捆縛著丟在墻角,
一旁的窗戶半掩著,由于拍攝畫面劇烈抖動,看不清外面的場景。
將聲音拉到最大,除了哭泣聲、求救聲外,便是汽車的鳴笛和攤販的叫賣。
張福生仔細分辨著。
“燒餅鋪的叫賣有兩家,糖炒板栗一家,有女人攬客的聲音......”
他挑了挑眉頭,妓女在江州市是違法的,光明磊落招客的,只有下三區。
又聽了數次音頻。
“嗯?怎么還有賣藥的?”
張福生將耳朵貼在揚聲器上,確信是有微弱的‘賣藥’的吆喝聲,有些熟悉。
像是在安康腫瘤醫院外,聽到的那些。
回憶了一下安康醫院外的場景,又反復確認音頻后,他微微瞇眼:
“就是在安康醫院外。”
要去調查么?
肯定要去,如果不找到幕后者,今天是狙擊槍,明天是什么?后天呢?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要調查,但不是自己一個人去。
來回踱步片刻,張福生打了個電話出去。
“師父,是我,我被人刺殺了。”
電話那頭,原本笑呵呵的胖老頭陡然肅穆,手里的茶杯龜裂。
老人問道:
“知道是誰嗎?”
“不清楚,殺手是在19號酒吧接的公共任務,雇主給了他我的詳細信息,包括一煉的修為,大成的觀想法,還有.....”
“小圓滿層面的春雷法。”
話音落下,電話那頭陷入沉寂。
許久。
洪天寶輕聲開口:
“你在哪?”
“東邊別墅區的外頭,一條步行街,別墅區去了很多治安員,警戒線都拉了。”
張福生詢問:
“我現在回來?”
“不急,在那里等我。”
師父如是說道。
掛斷電話,他看向遠處的別墅區,治安員、防暴隊,甚至天空上還盤旋著兩架直升機。
張福生聳了聳肩膀,這效率,換成下三區,幾聲槍響和爆炸而已,有一個警員來都算奇事。
他默默等待。
幾分鐘后,只覺得眼前一花,胖乎乎的老人已出現在身前。
“您.....跑來的?”張福生愕然。
“不遠,坐車太慢。”
胖老頭神色肅冷,問道:
“最近有得罪過什么人么?”
“除了周全,我想不到別人,但他沒理由知道春雷法的事。”
“嗯。”
洪天寶沉吟片刻:
“我問了你三個師兄師姐,絕沒有人向外透露出你的任何一絲消息,更遑論春雷法的事.....你自己呢?”
“也沒有。”
張福生搖頭,想了想,補充道:
“但有一個人,我動用春雷法和他交手過,他可能知道。”
“誰?”洪天寶冷冷發問。
“呃,似乎和師父你也很熟,叫黃求仙。”
“誰?!”
洪天寶臉上冷色驟散,愣了愣,沉默片刻后,搖頭:
“不會是他。”
他并沒有詢問張福生是怎么遇見黃求仙,是怎么交上手的。
張福生還是簡單解釋了一番,而后道:
“今天下午又遇見他,他將一門法訣打進我身體里,讓我轉交給您,說是做歉......叫做五雷訣。”
洪天寶神色變幻不定,輕嘆:
“回頭再說這事兒,確定是19號酒吧放的任務嗎?”
“槍手是這樣說的,他服毒自盡了。”張福生將那個手機遞上前,簡要敘述了一番發現。
“安康醫院?”
洪天寶皺了皺眉頭,突兀問道:
“你沒去過那兒吧?”
張福生一愣:
“偶爾路過,那家醫院有什么問題嗎?”
“有,很大,但具體還不清楚。”
胖老頭思索片刻:
“先去酒吧。”
“是,師父。”
一個胖乎乎看上去憨態可掬的老頭,一個清秀斯文的少年,彼此并肩,朝著別墅區長長的警戒線走近。
“兩位。”
有治安員連忙上前阻攔:
“這里出現了一些突發情況,需要等待一段時間才能入內。”
他態度語氣都很禮貌,并沒有因為胖老頭和少年樸素的衣著而有半分輕慢。
這里是上三區。
張福生心頭感慨,這換了個地方,治安員的態度都變了,要是下三區,嘿嘿......
見面先是三棍,半點不配合,那就是清空彈夾,然后喜提休假。
聯邦,是階級分明的聯邦。
“讓你們負責人過來一趟。”胖老頭平和開口:“要快。”
治安員神色一變,這語氣,這姿態,來了個大人物。
他一邊點頭哈腰,一邊在對講機里緊急呼喚,不過半分鐘功夫,一個中年人匆匆趕來。
張福生瞅了一眼,肩上扛著兩顆銀星,中級督察,比那天晚上的副署長低一級。
聯邦治安體系,從最普通的警員級,再到探長級、督察級、監察級和總督級,一位中級督察,已經地位不低了,大概是市里某個區域分署的署長。
“洪老!”
盡管從未見過面,更未曾打過交道,但是這個督察依舊一眼認出了洪天寶,
認人,記照片,是他們最重要的基本功,甚至比刑偵能力更重要。
“說一下情況。”洪天寶看了眼手表:“給你一分鐘。”
督察不假思索,以向上級匯報的姿態開口道:
“初步判定為一次刺殺行動,死者是襲擊者,身份識別為三區的一名高級畫家,攜帶一型常規狙擊槍和二型對武者狙擊槍,死因是中毒,在牙槽發現毒囊,具體有毒物暫時還有待分析。”
他滔滔不絕道:
“被襲擊者暫時還未明確,附近監控被全面切斷,正在對現場留下的生物特征進行搜尋,地面上的裂隙也在等待專家鑒別。”
“兩個小時之內可以分析出被襲擊者的實力水平,并完成模型構建,將過程重演,如果您認為有必要,我也能申請江州的衛星天眼系統,進行畫面播放......”
洪天寶抬了抬手掌,打斷他的話:
“銷毀所有痕跡,給你們半個小時。”
督察毫不猶豫道:
“我這就通知最近的建筑公司和保潔公司,對路面進行修補和清洗,絕不會留下任何有效信息。”
“衛星呢?”洪天寶淡淡發問:“是你們進行一次重啟清理,還是我給他打下來?”
啥玩意?
打下來什么?
張福生一個激靈。
“我立刻通知天眼部門,進行數據清理,稍后會將系統日志提交給您,確保沒有人私自調用、留存。”督察態度恭敬依舊。
“嗯,去做事吧。”
“是,洪老。”他目不斜視,小跑離開,周圍的治安員也自覺推走,留下一片空地。
張福生咽了口唾沫:
“師父,您老連衛星都能打下來??”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要對‘武道大家’的認知,也重置一下了?
“超低空衛星。”
洪天寶指了指天上某個地方,平和道:
“低空衛星,離地就一百公里,在我的目力范圍內,可以一箭射下來。”
張福生嘴唇顫了顫。
一箭射向上百公里的天上,把衛星給射下來?
您后羿啊?
武者和武道大家之間的差距,真有這么大?
還是說,師父其實不只是武道大家。
胡思亂想間,張福生忽然心頭一動。
有人在看著自己。
不,是監視。
小圓滿層級觀想法,帶來的靈覺強大至極,已然是無比接近秋風未動蟬先覺的境界,
他幾乎立時鎖定了監視來源,但卻強迫自己沒有朝那里看去。
因為師父已經扭頭望了過去。
‘只是’大成觀想法的自己,不該能察覺到。
“師父,怎么了?”
他狀若隨意的問道,順著師父的目光看了過去,望見遙遠處,有一輛白色面包車,靜靜的停在路邊。
………………
“一號目標陳暖玉已離開19號酒吧,隊長,別墅區西邊發生了些小動靜,有爆炸和槍響,治安署已抵達,是否要跟進觀察?”
聽著匯報聲,粗獷男擺了擺手,隨意道:
“西邊?讓3號車觀察一下,但不必干涉。”
“是,正在同步3號車監控畫面。”女孩點了點頭,將畫面調上了副屏。
她忽然一愣:
“隊長,識別出了.....洪天寶。”
“洪天寶?”
粗獷男愣了愣,看向屏幕,監控圖像放大,一個胖老頭和那個叫張福生的少年,赫然正站在警戒線內。
頓了一剎,他聲音變的急促:
“立刻通知三號車停止觀測,折返回來,讓他們......”
話沒說完,監控畫面上,一公里之外的胖老頭已然轉過身,目光正看向車上的攝像頭。
就好像隔著屏幕,和他們對視一樣。
下一秒。
畫面里中,
胖乎乎、圓滾滾的小老頭,一手提起清秀少年,微微屈膝,如同炮彈般竄出,驟然突破音障,
他所掀起的沖擊波甚至將較近的警車和治安員都給掀翻!
一秒。
不到一秒。
胖乎乎的老頭已停在白色面包車前,放下少年,伸出雙手,一撕。
伴隨金屬扭曲的破碎聲,面包車便真如同一片柔軟的吐司面包般,被撕成了兩半,車里的人員和設備全都砸在地上。
“該死的!”
粗獷男罵了一聲,摘下耳機丟掉,打開車門,一個縱身,驟而躍上數十米高的天穹,再如羽毛般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老教官,許久不見了。”他謹慎開口。
“你是.....調查局先行隊的吧?小劉?”
胖老頭挑了挑眉,臉色微微緩和,卻又陡然肅穆:
“你們都來了,江州市有邪教徒進行大規模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