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蕩漾，三道虛影凝實，驟然出現在少女眼前，鄧清歌仔細看去，居中的那道人影兩手虛抱，好似腹部處有什么珍貴之物一般。

他左側是一個手捧書卷的讀書人，人影右側則是一名握拳舉高，渾身上下都透露出煞氣的武夫。

“玄天道州的修士，大致可以分成三種，即會萬般術法，手段高深莫測的煉氣士，口含天憲，一朝悟道便能言出法隨的文生，以及最后那問拳山河，心比天高的武夫。”

“三者境界劃分大同小異，一境踏入修行，六境便是仙人，傳聞之中還有七境，你若感興趣，可自己多去宗內翻閱古籍。雖說修士境界都是從一到六，但武夫文生和煉氣士三者，在修行方面有極大的不同之處。”

李清風說到這里，湖邊忽然生風，將那讀書人和武夫的身影吹散開來，只留下最中央的煉氣士。

“而劍修本質上就是煉氣士，只不過他們更為純粹，一身戰力殺力全在一把本命飛劍身上。”

雙手虛抱的人影盤膝而坐，一把飛劍憑空生出，其上的劍意宛若細絲，不斷纏繞劍身。

“開了靈竅，煉化本命物，便算是踏足煉氣一境，劍修可以像尋常煉氣士那樣煉化實實在在的飛劍，但若真想前途無量，最好是靠自己煉出一把存在于虛實之間的本命飛劍。”

李清風聲音微頓，鄧清歌原本心底就有些疑惑，此時見自家師尊突然不說話，這才發問道：“師尊，那該如何煉本命飛劍？靈竅又該如何開啟呀？”

就在這時，鄧清歌的雙眼突然瞪大，因為眼前那道盤膝而坐的煉氣士周圍，竟然多出了無數淡藍色的氣流，氣流聚集，匯成漩渦。

與此同時，一道流光咻然飛出，射入鄧清歌的眉心之中，李清風的聲音緩緩在這片奇異空間內響起。

“這本弱水劍經會告訴你所有答案的，它會長久存在于你腦中，只要念頭微動，就能翻看，你天生劍意，此劍經與你頗為契合。”

“我今夜便會動身回萬仙門，日后在宗門內若遇到什么麻煩，都可以和陳宗主說，他會幫你解決。”

話音落下，天地變換，鄧清歌重回天劍峰小竹院，神色恍惚，他那位便宜師尊早就不在天劍峰了。

青云宗，青云峰。

宗主之峰別具一格，比其余七峰要高了半截，峰頂涼亭處，朦朧月色下，李清風與陳天行相對而坐。

“今晚就走嗎？”不怎么喝酒的陳天行罕見地給自己倒上一杯，輕抿一口之后，神色有些奇怪。

李清風不禁笑道：“陳宗主好酒量。”

陳天行瞪了眼李清風，干脆一鼓作氣就將這杯酒全部灌下，涼熱交加，李清風略感驚訝，隨后同樣端起亭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陳天行面紅耳赤，白衣少年砸吧兩下嘴，好似還不過癮：“今晚就啟程，反正陳宗主也不愛喝酒，這壺青山就當是給我的離別禮，如何？”

陳天行沒好氣道：“本來就是給你的。”

聽他這樣說，李清風也不客氣，手指一點，桌上的那壺青山酒便化作流光，鉆入李清風的袖口之中。

陳天行見到這樣的神仙手段，神色復雜，卻又感到高興，他身為二境煉氣士，自然能看出來，李清風剛剛用的并不是尋常袖里乾坤那樣的小術法，準確來說，不算術法。

“我就說嘛，圣人子嗣怎么可能是尋常之輩，先是大殿瞬間制服其他峰主，再是一劍斬殺妖王，覆滅妖潮……”

陳天行聲音微頓，表情略顯猶豫，李清風笑罵道：“做給誰看呢？想問就問唄，不過事先說好，一定不能外傳。”

“咳咳，清風吶，在大殿壓服峰主應該是你的真本事，但殺妖的那一劍，我看著有仙人風采啊。”

李清風聽到陳天行此話，微微一笑，后者的言外之意已經很明顯了，正常人也都會如此想才對。

畢竟一個才修行五十年的煉氣士，怎么可能會是仙人境的存在，而且還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著長大的，怎么想都不可能才對。

既然陳天行這樣認為，李清風也沒必要過多解釋，少年反而調侃道：“宗主這是帶著答案問問題，明知故問嘛。”

陳天行尷尬地笑了笑，這才問出他最為不解和疑惑的地方：“李圣人不是文生嗎，怎么劍法也如此了得？”

“圣人手段非凡莫測，仙人境修士兼修三道也不是不可能。”李清風自己說出這話，都感到有些好笑。

圣人手段是非凡莫測不假，但今天那一劍壓根不是老李頭留在他身上的手段，而是自己真真正正的傾力一劍。

想到這里，李清風不經意間瞥了眼掛在腰部左邊的古樸葫蘆。

“陳宗主，還有什么要問的，都可以問，”李清風笑著起身，走出涼亭，“如果沒有的話，我可就要走了啊。”

陳天行跟著起身，最后問了個問題：“清風，你凝聚金丹了嗎？”

回答與否其實都不重要了，李清風日后不大可能會回青云宗，二人之間也不大可能會有太多交集，陳天行一清二楚，畢竟二人身份天差地別。

“你送我一壺青山，我也不能吝嗇才對。”李清風答非所問，左袖一揚，一縷無形清風從中飄出，竄入陳天行的靈竅之中。

清風劍意磅礴浩大，絕不是三境御氣煉氣士的手段，李清風往山崖踏出一步，沒有動用任何的術法神通，只是腰懸飛劍出鞘，緩緩停于腳邊。

臨走之際，白衣少年溫潤的嗓音在陳天行心頭響起，也間接回答了陳天行的最后一個問題。

“不要太激動，劍氣不是圣人手段，但它確實能在陳宗主生死存亡之際主動現身，至于威力嘛，金丹以下皆可斬。”

陳天行沒有內視自身靈竅，直到少年御劍的背影徹底消失不見，他才輕嘆一聲：“一路走好。”

陳宗主感知一番，可惜井底之蛙只能透過井口望月，所以并不清楚天幕最高處那輪圓月有多大多亮，只知道確實又大又亮。

清風所過，不是四境以下皆死盡，而是五境元嬰要身死道消，六境仙人一個不留神，都得祭出小天地才能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