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嵩山七子，怎么如今外號都是這手那手的，竟沒一個以劍聞名，我看嵩山劍派干脆改名嵩山掌派好了。”

飯桌上，成不憂談及嵩山十三太保時，從不棄笑呵呵的調侃。

“不還有個鐘鎮號稱九曲劍嗎？”顧辰問道。

“鐘鎮這小子可不是擅使劍的，你聽過哪個用劍高手兵器是一把彎曲長劍？”成不憂開口道。

“那為何有此名號？”

顧辰疑惑道，他雖知曉此人，但也只知個名頭，不通其中詳情。

“因這小子劍派變幻無方，又喜歡在背地里干些齷齪事，心思如九轉大腸，人所難測，外界見他持一把曲劍，便叫他九曲劍了。”

這九曲劍指的是鐘鎮為人，不是他的劍法。

“這么說來嵩山派掌門這一代，好像真沒幾個劍法高明的。”顧辰想了想道。

“他嵩山派劍術本就不及我華山派，又在華山大戰魔教后遺失不少劍招，即使左冷禪之后補齊，也無濟于事。”封不平頗為不屑。

他確有資格說這句話，華山劍法若不高明，劍宗也不會堅持“劍招至上”的理念。

何況顧辰本人見識過一十七路嵩山劍法后，也覺得其遠不如本門三仙劍精妙。

“不過左冷禪確實奇才，數年前和魔教教主任我行一戰，竟能逼得對方主動罷戰，功力著實驚人。”

封不平倒很佩服左冷禪，提起他時話語中滿是忌憚。

以他如今實力，對上當年的任我行，也無把握應付其吸星妖法。

真不知左冷禪是如何做到的。

“左冷禪確實深不可測，我等與之合作，須小心謹慎。”成不憂高聲說道。

顧辰一聽成不憂都已經提及與嵩山合作一事了，心下著急，不由說道：

“此次嵩山派費彬主動上門，不似臨時起意，或許左冷禪早有預謀。”

“這話從何說起？”成不憂困惑不解。

他此次外出被費彬纏上，是因魯莽出手導致身份暴露，實屬意外，也不知徒弟從何得此結論。

封不平和叢不棄二人所想與成不憂相同，于是紛紛目光投向顧辰。

顧辰也不知從何說起，他此言屬于先畫靶，后射箭。

他知曉左冷禪一直在尋找劍宗遺老，并助其重返華山。

所求的，除了希望兩虎相爭，削弱華山外，也是想要試探岳不群實力。

而這番目的，自是左冷禪在為合并五岳劍派做準備。

左冷禪很早就想推行五岳并派，但一直不知岳不群底細，不敢妄動。

畢竟岳不群修行紫霞秘籍已有所成，而華山上代掌門寧清羽正是靠大成的紫霞神功敗盡劍宗高手。

這般戰績在前，左冷禪怎能不忌憚。

所以推動五岳并派前，左冷禪勢必會弄清楚岳不群實力，否則五岳劍派合并之后，若此人武功強過自己，掌門人一位反被岳不群奪去，豈不是為他人作嫁衣？

正因知曉此事，在顧辰眼中，即使費彬此行不是左冷禪早有預謀，也得變成是。

不過這種先畫靶后射箭的言論，缺乏事實依據，想要三位師父信他的話，只能先假設起手。

“二師父請想想，費彬何許人也，當今五岳劍派盟主師弟，嵩山十三太保中第三大太保，江湖誰人不知。

這樣聲傳天下的大人物，出得嵩山，又豈不會肩擔重大職責？”

“費彬曾說，此次下山是為捉拿魔教長老曲洋。”成不憂解釋。

曲洋？

顧辰一驚，這次封不平碰到的魔教長老，居然是他。

“為何要圍捕魔教長老曲洋，嵩山派不怕魔教報復嗎？”顧辰連忙問道。

“聽費彬所述，這曲洋是叛教而逃，如今魔教也在追捕他。”

“何時叛教的，他此行又往何處去？”顧辰接連詢問。

他可知曉，恒山派的劉正風便是因跟曲洋結交，導致金盆洗手時被嵩山派滅了滿門。

且此事后不久，劍宗三人組便出道攻上華山。

“此事我倒沒有細問。”

聽到成不憂的回答，顧辰一陣失望。

曲洋和劉正風相交數年之久，若是弄清楚曲洋什么時間叛教，又是何時與劉正風結識，便可大致估算出劍宗出山時間。

不過很快顧辰反應過來，如今因他之故，嵩山派已提前找上門，即使弄清此節也于事無補。

當前還是勸三位師父莫要著急攻上華山為主，于是他轉回正題。

“那便是了，以費彬身份，下山圍剿魔教長老曲洋，自是要總理此事，或還涉及與別派聯手事宜。

可他一認出二師父你，就拋下一切緊隨不舍，難道不怕耽誤要事，招致別派怨怒，進而被左冷禪責罰？”

“小辰這話也有些道理。”

從不棄表示贊同，成不憂微微點頭，封不平跟著問道。

“你以為是何故？”

“只怕在費彬心中，找到劍宗之事，遠比圍剿魔教長老更重要。

而他如此果決行事，又不擔心事后被左冷禪責怪，極大可能便是他知曉左冷禪對此事持贊同意見。

為何左冷禪必然贊同？定是對方曾交待過尋找劍宗之事。”

顧辰射箭畫靶，一箭飛出后，再一筆一筆圍箭作靶，最終敲定紅心。

“所以費彬此行，便是左冷禪早有預謀。”

顧辰話音落下，封不平三人緊蹙眉頭，面露沉思。

這段推論要說有道理，可每一環都是猜測而來。

但要說沒道理，其思維又有一定條理。

三人一時都拿捏不準。

“小辰此言雖有些夸大，但并不算離奇。”

叢不棄思量稍許后說道：

“費彬此行確準備充足，其言及若我等出山，可邀泰山派的玉璣子、衡山派的金眼雕、以及恒山派濟南府妙相庵的庵主這三派宿老前來助陣。

若真是意外到來，倉促準備下，怎有如此細致名單？”

叢不棄看向封不平，“可見左冷禪確有一定籌謀。”

若不是早就暗中有所企圖，又如何言及三大劍派皆有確切人員助陣。

可見五岳劍派中，左冷禪已在三大劍派暗暗收買人心，如此小心布子，怎會不有所圖？

“我倒有所猜測。”

封不平自見到費彬始，就一直暗中揣度其用意。

“嵩山派本為五岳劍派墊底勢力，自華山大戰，五派衰落后，左冷禪抓住時機，異軍突起，奪得劍派盟主之位。

但嵩山派始終底蘊單薄，其劍法不過爾爾，內功也無稱道之處。

從嵩山下一代弟子中就可看出，若無天賦卓絕之輩，其沒落之勢已可預料。”

解釋過后，封不平說出真實想法：

“我料那左冷禪，許是為了坐穩五岳劍派盟主之位，力保嵩山派上游，便暗中挑起其余四派內斗，以削弱各派勢力。”

“師哥所言有理，嵩山與其余四派此消彼漲下，他嵩山便能始終立于不敗之地。”

叢不棄對封不平的話非常贊同。

“左冷禪當真陰險至極。”

成不憂面色泛紅，重哼一聲。

顧辰聞聽此言，心底暗嘆。

當今江湖局勢，正魔兩道對峙，魔教一枝獨秀，東方不敗天下第一，如大山般鎮壓這座江湖。

而正道一方，少林武當執牛耳者，五岳劍派抱團取暖，峨眉崆峒不理俗事，昆侖又遠在中原之外。

這副局勢，維持了將近百年，早已是武林中的共識。

五岳劍派，同氣連枝的口號，在江湖上喊了幾近百年，也已是根深蒂固。

又有誰能料到，左冷禪野心勃勃，竟想合并五派歸一。

畢竟五派天南海北，各自建派時間都已超二百余年，門人弟子同心。

且結為同盟只有對抗魔教一事上合作，平日還是各管各派，不相干互。

這種情況下，任誰也猜不到左冷禪真正謀劃，何況當前左冷禪確對五派無甚動作。

所以封不平能想到這般多，已是他為人謹慎，思慮頗深了。

“三位師父，若將來攻上華山，在嵩山派支持下打敗氣宗重奪掌門，屆時左冷禪提出過分要求又該如何？”

封不平想不到的，顧辰卻知，他須讓三人警醒。

“你可盡言。”封不平知顧辰此言必有后話。

“若是左冷禪逼咱們放棄華山門楣，加入他嵩山派呢。”顧辰石破天驚道。

“小辰說的過于夸張了些。”

成不憂當即一笑，只覺弟子年幼，不知五岳劍派同盟之誼。

“五岳劍派，同氣連枝，若劍宗當真奪回華山，他左冷禪敢如此行事，就不怕其余三派攻上嵩山，少林武當出手懲奸？”

叢不棄同樣覺得徒弟危言聳聽，笑著解釋。

如今武林中，正道魁首是少林武當，嵩山派作為五岳盟主，行事當不敢肆無忌憚。

況且他嵩山門庭，還在少林的少室山視野下呢。

“若左冷禪果真如此行事又當如何？”

兩位師父笑顧辰不懂江湖，但殊不知兩人不懂左冷禪啊，顧辰看向二人。

“若三位師父上華山戰勝氣宗，以我師徒四人實力，屆時可能抵擋左冷禪威逼？

其余三派已有嵩山派暗子，屆時挑動之下爆發內斗，如何顧得上我華山？

少林大派，正道魁首，我等真能活到少室山下告狀？”

顧辰一連三問，最后看向大師父封不平。

“奪回華山，勢要激戰氣宗，若事后嵩山派假扮魔教，趁虛來攻，我劍宗焉能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