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知道？”

見顧辰開口詢問，叢不棄指著灶房嘿嘿一笑。

“好，我來做飯。”顧辰知曉其意。

“上道。”

等顧辰坐到灶膛前，起火熱鍋，叢不棄站在一旁，咳嗽一聲，枯槁的臉上爬滿自得的說道。

“所謂‘華山四絕’，指的自是當年華山第三代弟子中的四位人中龍鳳。”

“三師父，你說歸說，別吹自己好不好？”

“臭小子，你還想不想聽了？”

“好好好，您老盡情說。”

“這‘華山四絕’分別是劍絕、氣絕、男絕、女絕。”

“‘劍絕’指的是當年華山第三代弟子中劍術最高超者，此人便是你大師父封不平。

當年師兄一手玉女劍法無人可擋，也是華山一輩中最早領悟‘絕命連環三仙劍’的弟子。”

“那‘氣絕’便是內功最深厚者咯？”顧辰道。

“沒錯，你可知這人是誰？”

“該不會是岳不群吧？”顧辰突然想到。

“沒錯，岳不群雖然裝模作樣，虛偽狡詐，但其人的確謹慎守禮，在華山年輕一代里，內功已是首屈一指。”

顧辰雖然對岳不群無感，也不在意他是君子還是小子。

但這是劍宗，罵如今華山氣宗的掌門人是路線正確。

“也就是我劍宗不主修內功，否則岳不群這個偽君子何能名聲在外？”顧辰一臉憤憤，跟著貶斥岳不群。

叢不棄滿意點頭，一副孺子可教表情。

“那另外兩絕呢？”顧辰略過此話題，接著問道。

“另外兩人便是你三師父我，還有你的師叔寧中則。”

叢不棄說起寧中則時一臉唏噓，似是對這個師妹難以忘懷。

顧辰見狀愣了一愣。

三位師父對寧中則的態度他是知道的。

談起氣宗時，無一人不是人面獸心，狡詐之徒，唯獨對寧中則稍加贊詞。

但也是欣賞之余，稍加贊賞。

以往談論這些，都是三位師父一起，顧辰還不覺有異。

如今看到叢不棄獨自提起對方時的模樣，卻讓他嗅到一絲八卦氣息。

只見叢不棄仰頭盯著屋頂怔怔出神，整個人散發一股惆悵氣息，全然不見平日那混不吝模樣。

現在回想一下，封不平和成不憂都點評過寧中則為人，唯獨叢不棄好似從未發表過任何意見。

“竟不知是華山‘男絕’當面，失敬失敬。”

顧辰不好當面詢問，只得插科打諢把三師父拉回現實，轉頭道。

“可你不說自己資質平平，怎還能被列‘四絕’，總不是真靠臉吧。”

當年五岳劍派華山為首，聲名只在日月神教、少林武當之下，可謂一流大派，門內又是人才濟濟。

“華山四絕”便意味此四人是門內最杰出弟子，這偌大的名聲，豈是真靠長得好看便能進的？

顧辰不信。

“你以為呢？”叢不棄只是淡然反問。

“嘶。”顧辰見狀倒吸一口冷氣。

以叢不棄性格，若還有另外可能，他必定早早道出，但此刻卻不言其他。

那定是做不得假了。

此子當真恐怖如斯。

僅靠一張臉便能在高手如云的華山劍派獨占一“絕”，那相貌到底有多驚世駭俗？

顧辰仔細端詳從不棄如今的邋遢模樣，居然絲毫看不出當年的半分風采。

“所以你真是因領悟希夷劍法，才變成如今這樣？”顧辰不由問道。

見從不棄點頭，顧辰又問。

“可有后悔？”

“舍得舍得，人無所舍，亦無所得。”叢不棄擺擺手，風輕云淡。

“嘶。”顧辰又是一口冷氣。

果然，能在當年劍氣之爭活下來的，沒有一個簡單角色。

若當年叢不棄果真天資平平，絕不可能像如今這般躋身二流高手之列。

只靠領悟希夷劍法中的精妙，就能有這般蛻變？

簡直匪夷所思。

這希夷劍法真有如此神奇？

據顧辰所知，這希夷劍法是陳摶老祖所創，相傳他當年是道教著名人物，最初在武當山九室巖悟道，世稱“希夷先生”。

后移居華山云臺觀，創劍法流傳門派。

所以這劍法不僅劍招精絕，劍訣中也另有獨門心法。

不過這心法雖妙，但在他看來也絕無如此神異，想來還是叢不棄自身原因。

“不愧為昔年華山‘男絕’，佩服佩服。”

“俱往矣，好漢不提當年勇。”

“你當年勇個屁。”

顧辰一轉頭，只見二師父成不憂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此刻正一臉鄙夷。

“你三師父哪是‘男絕’，這稱呼指的是寧中則。”

成不憂跨步走進灶房，嘴中不住說道。

“寧中則雖是一介女流，但武藝高強，性格剛烈直爽，男子都有不如。

而你三師父，當年劍術平平，又是男生女相，江湖上都稱呼他為‘華山女絕’，實為我劍宗一脈之恥。”

“嗯？”

顧辰看向正抓耳撓腮的叢不棄，鬧了半天他這“華山四絕”居然還是“劍宗一恥”？

成不憂走到從不棄身旁，哼了一聲，“我就知道你又找小辰來替你干活。”

“這可是小辰主動幫我的。”從不棄辯解。

“你這當師父也不知道謙讓？”

“我謙讓他？到底我是師父還是他是師父？”

成不憂牛眼一瞪，從不棄立刻道：“好好好，知道你疼徒弟。”

說著拉起顧辰，自己坐到灶堂之前。

“我外出這些時日，劍法練得如何了？”成不憂看向顧辰。

“一日也不敢懈怠。”

“好，我來考教考教。”

顧辰跟成不憂出門之后，沒著急展露劍術，等離灶房稍遠一些，湊近到成不憂身旁。

“二師父，三師父跟寧中則是怎么回事？”

剛才叢不棄提起寧中則時滿是傷懷，顧辰不好當面詢問，以免戳其傷疤。

成不憂一愣，“怎么問起這個？”

“我見三師父提起這位思緒不寧，心下好奇。”

“此事……”成不憂猶豫片刻，方才嘿了一聲，“倒也無特殊之處。”

“你三師父確實對寧中則不同尋常。”

“當年你三師父生的漂亮，可為人內斂，又劍術平平，時常遭人嬉笑調鬧。

而寧中則性格直爽，愛打抱不平，自是看不慣這等事，經常為你三師父撐腰。

想來也是因此，你三師父對她動情了吧。”

“以三師父‘女絕’的樣貌，寧中則不難動心吧。”顧辰疑惑道。

“男女之事哪里說的清楚，其實華山‘男絕’一開始確是你三師父外號，但寧中則不喜‘女絕’，你三師父便主動稱自己‘女絕’，后才為外界所知。”

這……顧辰倒是聞到一絲舔狗的氣息。

但不得不說三師父確是情根深種。

“后來魔教兩度攻上華山，掌門身死，劍氣兩脈關系惡化，寧中則作為氣宗領頭人寧清羽的女兒，便主動跟你三師父劃清界限。

再到劍氣之爭爆發，劍宗潰敗，師兄帶我和師弟隱居中條山，師弟忽然一夜間性情大變……”

成不憂說到此處不由一聲長嘆。

顧辰心下明悟，難怪三師父叢不棄至此模樣。

心愛之人斷絕關系，師門又遭逢大難，經此一變，心思敏感之人難免心性大轉。

“好在師弟劍道修行隨之突飛猛進，也算因禍得福吧。”

顧辰點頭，或許這便是心中無女人，拔劍自然神。

“既然你已知曉，以后不可在你三師父面前提起此事。”成不憂叮囑道。

“徒兒省得。”

“好了，使出我教你的劍法，讓我看看有無長進。”

“是。”

顧辰不再多想，拔出長劍。

手掐劍訣，弓步曲膝，丹田提氣，一劍急刺而出，使出成不憂傳授的劍招。

也是他自創的劍法。

快劍一十二式，脫胎于絕命連環三仙劍。

在三仙劍基礎上，將每一式一化為四，再略加變化，又轉為截然不同的四招。

由此得來一十二式劍招。

快劍十二式不像三仙劍，追求招式連貫，環環相扣，而是極盡變幻，力求快、準、狠。

快，便是追求出劍速度，劍出迅捷，如流星劃過，讓人應接不及。

準，不僅僅是每一劍都精準到位，同時劍招繁奧多變，無論敵人如何應對，都可隨機應變，一劍傷敵。

狠，講究攻勢凌厲，尤其是以一化四而得的劍招，迅捷無倫，幾可達到一劍四擊，且招招致命，狠辣無比。

講究一劍既出，攻敵必救。

顧辰將一十二式快劍使盡，成不憂滿意點頭，隨即問道：

“聽你大師父說你想下山游歷？”

“是。”

“倘若劍術有成，我替你向師兄說說情。”

“哦。”顧辰聞言卻并不開心。

成不憂所說的劍術有成，是讓他把心思多花在快劍一十二式上，讓其劍術造詣超過另外兩門劍術。

這兩門分別是封不平傳授的玉女十九式，以及叢不棄教授的希夷劍法。

但這是不可能的。

封不平和叢不棄不會同意，更不會允許顧辰這么做。

因為他二人也是這般想的。

也許是三人山中隱居多年，生活寡淡，好不容易收個徒弟，紛紛起了勝負心，都想在顧辰身上分個高低。

這可苦了顧辰，天天耳提面命不說，好不容易一門劍法有了突破性精進，來不及高興，就得被另外兩人拉去強行指導。

可見同時擁有三個師父，有時也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