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的青蛇弄哪去了?”
嚴三星面色扭曲,整個人抑制不住的暴怒。
這兩條蛇,是他精心培育了二十多年,光是前期的選材、配種等環節就耗費了五年的時光。
等到蛇蛋孵化后,又消耗大量時間尋找特殊藥材喂養,培養默契。
連自身武藝都退步了不少。
好在回報豐厚。
他靠著這兩條青蛇闖出了“雙龍神乞”的名頭。
雖然江湖上只稱他為“雙蛇惡乞”,但他自覺只要憑著青蛇多費些時日,“雙龍神乞”的名號遲早能響徹武林。
如今蛇沒了,他的夢也碎了。
這讓他如何能接受。
“可……”
顧辰一臉遲疑,為難道:“比試還未分出勝負,我有話不好直說啊。”
“我認輸,我認輸。”
嚴三星須發紛亂,狀若癲狂,眼睛瞪如牛蛋,直直盯向顧辰。
“黃老幫主,你聽見了,此戰是我贏了。”
顧辰朝黃伯流一挑眉,見其面沉如水,還帶有一絲詫異之色。
顯然也沒預料到這情況。
隨后顧辰朝眾人拱手,“各位好漢做個見證,此次比武是我勝了。”
“你贏了,是你贏了。”
“快說那蛇怎么跑了。”
有人哈哈一笑,知道顧辰使手段贏了這場比武,但也忍不住好奇。
他們在旁看的真切,不知為何那兩條青蛇突然就往外跑去。
顧辰見事情塵埃落定,這才看向嚴三星,只見其依舊瞪圓大眼愣愣的盯著自己,一動不動。
這么長時間你眼睛不干嗎?
顧辰很想問,不過對方顯然已是在爆發的邊緣。
若不是心憂青蛇下落,估計早就要跟自己拼命了。
“如今春分已至萬物復蘇,動物自然也有七情六欲,前輩盡可去往城外青蛇聚集之地找尋,想來不會失望。”
顧辰終于解釋道。
嚴三星聽后身子一動,就要往外奔去,又突然停了下來,怒道。
“你用了春藥?”
“此乃萬物天性使然,與小子何干?”
顧辰當然不會承認他用了春藥,至于別人如何想,那就不干他的事了。
倒是沒想到三師父給的春藥,居然在此時發揮了作用。
自己果然有先見之明,沒有拒絕三師父這份好意。
如今靠著這藥,贏了比武,又沒有暴露自身實力,可謂一舉兩得。
嚴三星已然匆匆奔向城外找蛇,黃伯流見勢不可轉,一干武林人士面前也不得反悔,只能重哼一聲,率眾離開。
“黃老幫主,別忘了交接安通鏢局分局之事,三日后我會找人接手。”
聽到那少年得意的話語,黃伯流心中氣忿,但也無法再說什么。
出得門外,那血衣僧人西寶一拱手,“此次多謝黃幫主救命之恩。”
“你為助我而來,我怎可讓你身隕。”黃伯流一聲長嘆。
“黃幫主可是為劍譜一事擔憂?”西寶問道。
黃伯流點點頭,“是啊,我已提前告知綠竹翁此事,也不曉得他有沒有和圣姑提起。”
如今他天河幫死了六位交椅,安通鏢局又沒有奪到手,可謂顏面盡失。
若是再因劍譜一事惹得那位嫌棄。
當真是滿盤皆輸了。
“我等本也為此事而來,不若一同前去覲見,講明事由,以獲得圣姑體諒?”西寶建議道。
黃伯流略一思量,便點頭答應。
說不定圣姑見他為此事損失這般慘重,主動派人幫他奪回鏢局呢。
如此他也能狠狠出了這口惡氣。
“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動身。”黃伯流雷厲風行道。
“那這……”
西寶看向身受重傷的玉靈道人,他此刻正躺在從旁邊商鋪拆下的門板上調息。
“把他也帶上。”黃伯流一揮手。
“是不是不太好?”
西寶有些猶豫,他和玉靈道人交情不淺。
如今對方傷的這么重,一路顛簸下,等到了洛陽,估計就要去見前教主了吧。
“作戲便要作全套。”
黃伯流振振有詞,既然是要賣慘,此刻的玉靈道人是最恰當不過的工具。
“若是圣姑憐惜我等,賜下解藥……”
黃伯流話還沒說完,西寶就狠狠點頭。
“全聽你的。”
聽到和自己交情頗深的西寶都已同意,西靈道人也不能繼續裝暈了,連忙睜眼大喊:
“放我下……。”
“來”字還未說出口,就被西寶一掌拍昏。
而后西寶雙手合十,悲天憫人道:
“游走世間如地獄穿行,苦日良多,我佛慈悲,貧僧實不愿見好友受此磨難。”
“阿彌陀佛。”
……
“多謝風少俠救我馬家上下。”
等天河幫散去,一眾武林人士也離開,馬震山夫婦和馬行川一同跪了下來。
“馬總鏢頭客氣了,我與馬兄一見如故,定不會任由鏢局慘案發生。”
顧辰笑語晏晏,扶起三人。
馬震山一聽對方于自己的稱呼,立時明白過來。
他嘆了一口氣,又一拱手,“安通鏢局全仗恩公援手才得以保存,以后鏢局上下聽從恩公指令。”
馬震山定然是不舍的,畢竟他掌控鏢局二十年,耗費無數心血。
如今一朝拱手送人,哪有這般容易割舍。
不過經歷此事后,他也想清楚了。
鏢局行走江湖,終究還需尋得大勢力依靠,否則一旦被人盯上,再大的家產轉眼間也是灰飛煙滅。
目前自己的實力,是守不住這份基業的。
聽到馬震山的話,顧辰不由滿意點頭。
不是他心急,吃相難看,方一取勝就著急獲取報酬。
實在是剛才馬震山對他的稱呼,讓他必須敲打對方。
哪有求自己救命前,喊我“恩公”,如今救了命就喊“風少俠”的道理?
“你安排好人,三日后去各分局重新接管,再盡快招募人手,如今有少林寺和昆侖派的名頭,想來沒人再敢覬覦鏢局。”
“是。”
“還有。”
顧辰接著說道。
“安通鏢局經過一劫,雖重振旗鼓,但分局被占影響不小,終究失了信譽。”
“為重獲客源,必須換個名稱。”
顧辰看向馬震山。
“這,這……”
馬震山臉色煞白,身軀一陣搖晃,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
這便是要安通鏢局除名,從此不留痕跡。
這安通鏢局,是他半生心血所在,二十年如一日的經營,現在就這般煙消云散,讓他心神恍惚。
但他有拒絕的余地嗎?
當然沒有。
半晌后,馬震山方才回過神來,脖頸向前一塌,像是突然老了十歲一般,聲音沙啞道:
“全聽恩公吩咐。”
“自明日起,鏢局便改名風行鏢局。”顧辰道。
這馬震山野心勃勃,不是個安分的人。
須得改個名時刻提醒他,這鏢局究竟是誰做主,免得日后心生不滿。
畢竟這大恩如大仇,總不能以恩情讓他用一生來回報。
否則會讓他覺得自己的恩情,一輩子也還不完。
還是現在直接劃分上下,講明歸屬的好。
“至于這鏢局圖騰,還是用之前的駿馬圖吧。”顧辰話音一轉。
想要馬兒跑,總得喂點草,不能把人心搞散了。
“以后這鏢局,我只是掛個名,到底還是由你掌管,望馬總鏢頭精勉圖治,做大做強。”
“是。”
……
洛陽,東城。
一處窄巷的綠竹叢前,黃伯流帶著西寶等人恭敬站立。
“雙蛇惡乞”嚴三星也在其中。
他在開封郊外找到了兩條青蛇。
這兩條青蛇他從小用秘制草藥喂養,如今也是通過這草藥喚回青蛇。
玉靈道人躺在門板上,面容枯槁,臉色慘白,依舊昏迷不醒。
見他胸膛微微起伏,已是出氣多進氣少。
“臨當被害,稱觀世音菩薩名者,彼所執刀杖,尋段段壞,而得解脫。若三千大千國……”
西寶和尚口誦《妙法蓮華經》第二十五品《普門經》,為玉靈道人祈福消災。
只見他單手立掌,右手捻動佛珠,寶相莊嚴,慈悲憫人,儼然一副得道高僧。
“吱呀~”
竹門洞開,透出些許琴音,隨之走出一位身子佝僂的老者。
正是綠竹翁。
他怫然不悅道:“姑姑向來喜靜,何故前來叨擾?”
黃伯流頓時點頭哈腰,諂媚道:“打擾圣姑清修,我等罪該萬死。”
“此來所為何事?”綠竹翁問道。
“不知前日在下所言全真教清凈散人劍譜一事,綠竹翁可曾告與圣姑?”黃伯流賠笑。
“未曾。”
聞聽此言,黃伯流大松一口氣。
總算沒有在圣姑面前失信。
隨后他又開口:“我等此來,便是因劍譜之……”
話還未說完,就被綠竹翁打斷:“姑姑已不愿再收集天下劍法。”
“這……”黃伯流一時啞然。
前些時日,圣姑傳出話來,說是要修習劍法,想網羅天下劍譜,一觀劍道真義。
如今不過一月有余,竟又是換了心思?
只聽綠竹翁接著說道:“姑姑近來得一觀劍術,有心搜羅天下名劍,領悟其中奧妙。”
“……”
黃伯流已是不知說什么好了。
看劍譜領悟劍道還能說得過去,觀劍能領悟什么奧妙?
除了能看出劍的材質和鍛造工藝,還能看出什么花來?
這觀劍術確定不是消遣人的?
這是哪個狗日的找到這觀劍術,呈給圣姑的?
“黑木崖名劍無數,或可觀之。”黃伯流無奈道。
領導一張嘴,屬下跑斷腿。
如今綠竹翁對他說這些,自然是要他幫忙搜集名劍。
“那些姑姑都已看過,觀劍術當然要觀新劍,且多多益善。”
“還請綠竹翁示下。”
黃伯流嘆了口氣,知曉此事自己已是躲避不開。
“聽聞那江浙龍泉鑄劍山莊名劍頗多。”綠竹翁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