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說得巧妙極了，既否定了葉昭故意傷人的指控，又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叫人難以苛責。

裴硯見狀頓時心疼不已，快步走上前將她扶起，抬頭看向葉昭，語氣帶著一絲不滿：“師尊，這事根本不能怪云瑤，就算蘇落雪不是故意的，但她那時若能及時避開，云瑤就不會受傷，歸根到底，還是蘇落雪的錯……”

“啪！”

一聲鞭響陡然炸開。

裴硯被抽得踉蹌后退，半邊臉瞬間紅腫，身上也被鞭風帶起的靈力割出血痕。

裴硯像是被打懵了，好半晌沒反應過來，云瑤也驚叫一聲，撲過去扶住他。

“裴師兄！”

“師尊！”云瑤跪在地上，眼淚簌簌落下，“是我不好，您別怪裴師兄……是我……是我沒站穩才……您要打就打我吧……”

“啪！”

話剛說完，便是一鞭子毫不留情地落在云瑤身上！

云瑤白衣上綻出血痕，嬌弱的身子被抽翻在地，痛的險些昏厥，臉上冷汗涔涔流出。

感受著渾身令人心悸的劇痛，她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完全沒想到葉昭是個油鹽不進的，竟然說動手就動手！

“我葉昭的徒弟，還輪不到別人來指摘。”

“葉昭！”

見云瑤也被打，裴硯怒吼出聲，攙扶著渾身血痕的云瑤站起身來，吵著葉昭嘶吼，“居然對一個只有筑基期的晚輩出手，你還算是人嗎？！云瑤只是個剛入宗門的小女修，就算她做錯了什么，你也不該這般下死手！”

他擋在云瑤前方，身上靈氣翻涌，似乎恨不得現在就將前世弒師的場景重現。

葉昭立在原地，一身雪衣不染塵埃，神情卻冷到令人心寒。

“是么……可小雪也剛入門宗沒多久啊，你怎么就忍心對她下毒手呢？”

看出葉昭今日是誠心維護蘇落雪了，裴硯咬著牙取出佩劍，抵在了自己頸側！

“你若再敢動云瑤一下，我就死在你面前！”

云瑤聽到這話，連忙虛弱地拉住他的袖擺，帶著顫音道：“裴師兄，別……別這樣……”

裴硯不為所動，死死地盯著葉昭。

“你要是真不顧師徒情誼，那你現在就殺了我好了！”

說完他將劍鋒更深地壓向頸側，血珠順著喉結緩緩滑落。

他以為這樣做，葉昭就會像從前一樣，主動低頭哄他幾句。

可是，葉昭眼中卻無絲毫動容。

“那就死啊，我攔你了嗎？”

裴硯臉色一僵，葉昭卻不給他反應的時間，靈鞭再度甩出，狂風驟雨般抽在二人身上。

“啊！”云瑤的慘叫撕心裂肺，纖細的身子被一鞭抽飛，重重撞在院墻之上。

裴硯也被鞭風震得倒退幾步，五臟六腑幾乎要被震碎。

“你瘋了！”他滿臉驚駭，眼中只剩滔天憤怒，“葉昭，你會后悔的！”

“后悔？”葉昭嗤笑一聲，“我最后悔的，就是對你們心軟了太久。”

裴硯扶起地上的云瑤，踉蹌著向小院外面走去。

“葉昭！我裴硯發誓，從今日起，我再也不會踏入清月峰半步！哪怕有朝一日你跪下來求我回來，我也不會回頭！”

葉昭像是聽了一句廢話：“那就滾得遠遠的。”

……

等兩人終于離開，葉昭在榻邊坐下。

蘇落雪睫羽顫動，緩緩睜開了眼，視線里第一眼看到的，是葉昭蹙著眉坐在床榻前，掌心懸著一團溫潤靈光，替在她的胸口處。

她怔了一瞬，“師……師尊？”

葉昭垂眸看她，“你傷的太重了，先別說話。”

掌心的靈力源源不斷灌入她體內，修復著她被打碎的經脈。

蘇落雪眼眶瞬時紅了，她想起過去這些年，無論自己受了多少委屈、被多少人誤解、遭多少人冷眼，自己這個師尊都從未說過一句安慰。

她曾懷疑是不是自己不夠好，才不值得葉昭疼惜。

可如今，她看到葉昭為她震怒，甚至動手教訓了裴硯和云瑤，又親自為她療傷，她才知道，她大錯特錯了！

她含淚看著葉昭，“師尊……我以為……你已經不在意我了……”

葉昭動作微頓了一下，良久才低聲道：“以前都是我的疏忽。”

她輕輕拂開蘇落雪鬢角的碎發，“……你一直做得很好，就是因為你做的太好了，不需要我擔心，我才會忽略了你。”

蘇落雪終于再也忍不住，像個孩子似的撲進葉昭懷里，泣不成聲。

“師尊……你終于肯看我了……那年你帶我回宗門，說以后我就是問劍宗的小師妹……還說，還說師兄們都會照顧我……”

“可后來裴師兄又帶回來一個小師妹，我……我真的好怕你不要我了……”

“……”葉昭詭異地沉默了半瞬，其實不止云瑤，還有個容晏……她做的這都是什么事啊。

眼看蘇落雪眼淚越哭越多，葉昭將她摟在懷里，像護著一朵在風雨中飽受摧殘的小花，掌心又聚起了一縷靈息，替她修復那些內傷。

蘇落雪的哭聲漸漸小了些，卻仍伏在她懷里不肯松開，就像是一個被拋棄太久的小獸，終于重新得到了溫暖，再也不想放手。

“我當年真說過這話？”葉昭突然問了一句。

“嗯！”蘇落雪抬起一雙水洗過的杏眸，略帶控訴地看向葉昭。

“那我可能要食言了。”葉昭忽地笑了，“你可能做不成小師妹了。”

“小雪。”葉昭伸手揉了揉她發頂，“我不能讓你做小師妹，但是能讓她做大師姐，好不好？”

蘇落雪懵懵點了點頭，把葉昭抱的更緊，她才不在乎什么小師妹什么大師姐，她只要確認師尊還在乎她，就夠了。

療傷完畢后，葉昭看著蘇落雪那雙紅腫未退的眼，眉心擰了起來。

“你原本住的是靜幽院吧？為何搬來了這里？”

蘇落雪明顯一頓，半晌后低聲道：“……是我自己想換換環境，這里清凈。”

葉昭瞇起眼，“真的？”

蘇落雪神色有些為難，眼神躲閃著不肯開口。

“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