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這亭長當得倒是清閑。”

劉季再度看向了蕭何，見蕭何一臉緊張地朝自己使眼色，這才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嬴風。

接著他哈哈一笑，“亭長能有啥正事？無非是看著流民別亂跑，賦稅別拖欠，剩下的時間，不釣魚干啥？”

“呃......蕭大人，介紹介紹？”

“我叫嬴風。”

劉季猛地看向了身前那個孩童。

接著又看向了蕭何。

蕭何沉重的點了點頭。

劉季故作慌張的朝著嬴風拱手，“原來是公子，劉季眼拙，失敬失敬。”

不知道為何，樊噲突然不樂意了，他扯著嗓門，“幾個娃娃，神氣什么呢？什么公子不......”

還沒說完，就被盧綰捂住了嘴。

劉季趕忙揮了揮手，盧綰快速給樊噲拽了下去。

他笑著看向嬴風，“公子，我這弟弟年輕的時候被踢了腦子，是個傻的，還請您別和他一般見識。”

嬴風看著眼前的場景，忍不住笑了笑。

這時候的劉季，恐怕還沒想過自己將來會推翻大秦，更沒想過能坐上龍椅。

他現在就是個安于現狀的亭長，守著泗水亭這一畝三分地，和兄弟們喝酒吹牛，日子過得逍遙自在。

“亭長過于客氣了，我等就是過來逛逛，你繼續。”

接著嬴風看向了蕭何，“先回縣里吧。”

劉季也沒挽留，揮揮手：“蕭大人替我送送公子。”

路過樊噲和盧綰時，樊噲撓著腦袋，對嬴風傻傻的笑了一聲。

“虎背熊腰，天生就是當將軍的料！”

樊噲看了看盧綰，接著哈哈一笑，“真的嗎公子？咱真能當將軍？”

“我說你能，你就一定能。”

“那咱去當兵，提公子能好使不？”

蕭何趕忙低聲，“公子莫怪，沛縣民風淳樸，他們雖然不懂禮節，但都沒壞心思的。”

“無妨，蕭大人多慮了。”

“公子，不再逛逛了？”

嬴風搖了搖頭，“看到了想看的人，繼續逛也沒啥意思了。”

聽到這話，蒙強湊了上來，“劉季？老大，我看他也沒啥本事啊。”

“本事不在臉上。”

蕭何面色平靜，他其實就很看好劉季。

聽到嬴風這么說，心里倒是對嬴風高看了幾眼。

回到沛縣時，天已擦黑。

蕭何留眾人在府中歇息，又讓人備了晚膳。

席間，嬴風看著窗外漸濃的夜色，突然嘆了口氣：“怕是安穩日子不多了。”

蕭何手一頓：“公子何出此言？”

“驪山陵墓應該快收尾了。”嬴風舀了勺湯，“聽說石料不夠。”

蕭何臉色微變，他連忙放下筷子：

“此事，下官略有耳聞，沒想到，這竟是真的。”

“那豈不是，要從各郡征調民夫，限期趕到咸陽。”

“何止是征調民夫。”嬴風抬眼看向他，“我若是猜的不錯，此次恐怕要征調數十萬。”

說到這，嬴風頓了一下，“就拿這泗水亭做個比方吧，明年估計很少能見到男丁了。”

“這么多民夫，估計這劉季也得親自押送。”

蕭何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他很都清楚徭役的厲害，沿途累死、病死的民夫不計其數，多少家庭因此妻離子散。

若真如嬴風所說，沛縣怕是要亂了。

“公子，”蕭何的聲音有些干澀，“這......能避免嗎？

嬴風搖了搖頭：“律法已定，父皇又在興頭上，誰能改？只能盼著......少些人遭殃吧。”

說到這，嬴風看著蕭何，“不過，到時候肯定輪不到蕭大人押送，蕭大人不必著急。”

晚膳后，蕭何送嬴風回客房，走到廊下時，他突然停下腳步：“遼東苦寒，公子此去何時歸來？”

嬴風看了眼神情恍惚的蕭何，笑道：“蕭大人若是感興趣，不妨好好想想。想通了，明日來找我。”

蕭何走后，燕南忍不住問道：“公子，你想帶蕭何去遼東？”

“他是個人才。”嬴風坐在窗邊，“沛縣太小，容不下他。”

“公子這般看得起他？”

窗外月光皎潔，照在遠處泗水的波光上，像撒了一把碎銀。

嬴風知道，歷史的車輪已經開始轉動。

劉季、蕭何、樊噲......這些未來攪動天下的人，此刻還困在沛縣這方小天地里。

王莽劈開大漢，而自己，又會做到什么地步呢？

蕭何回到房間后，毫無困意。

遼東雖苦，但跟著嬴風卻有實實在在的奔頭。

開墾荒地、辦學堂、通商貿，哪一件不是利國利民的大事？

反觀沛縣，一旦徭役來臨，必然雞犬不寧，自己這個主吏掾，怕是也只能眼睜睜看著百姓遭殃。

與其困守在這里，不如跟著這位有遠見的公子，去闖一番事業。

若真選對了，以后說不定還真能在咸陽謀個一官半爵。

......

次日清晨，嬴風剛洗漱完畢，就見蕭何候在院外，神色比昨日鄭重了許多。

“蕭大人早啊。”

“公子，”蕭何拱手道，“下官想好了。”

嬴風示意他進房談。

“公子若不嫌棄，蕭某愿隨公子遠赴遼東。”

“遼東可是苦寒之地啊！”

“哪怕是刀山火海，蕭某也認了！”

嬴風看著他：“你可想清楚了？遼東不比沛縣，沒有安穩日子過。”

“想清楚了。”蕭何眼神堅定，“蕭某雖不敢說有經天緯地之才，但處理文書、調度民力還能勝任。公子若信得過，蕭某愿效犬馬之勞。”

“好！”嬴風起身扶起他，“有蕭大人相助，遼東之事便成功了一半。”

他頓了頓，問道：“昨日那位劉亭長，你覺得他如何？”

蕭何沉吟道：“劉季此人，最大的本事是籠絡人心。泗水亭的子弟都服他，連縣里的小吏也愿意賣他面子。論才干，他不算頂尖，卻總能在關鍵時刻找到門路。”

“那他會愿意去遼東嗎？”

蕭何連想都沒想，直接搖頭：“難。他在泗水亭過得自在，有一眾兄弟相隨，沒必要去遼東受苦。”

“再說，他這人看似灑脫，實則戀家，怕是舍不得離開沛縣。”

嬴風笑了笑。

果然如此，劉季此刻還沒有逐鹿天下的野心，他的根就在這泗水岸邊，輕易拔不起來。

“那若他知道明年自己要押送徭役呢？”

“這蕭大人應該清楚，時間和人數可都不能出了差錯，不然可是會被砍頭的啊。”

“當然，不能強求，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

蕭何看著嬴風，突然覺得這位公子比同齡人成熟太多。

“蕭某試試。”

“辛苦蕭大人了。”

蕭何走后，燕南從門外走了進來，“公子......”

嬴風擺了擺手，“安排幾個好手，若是劉季沒與我等一同前往遼東。”

燕南看著嬴風最后的動作，瞬間驚出一身冷汗。

看來，自己還是看輕了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