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七爺的身影，在猩紅地毯上拖曳出一道蜿蜒、濕黏的痕跡，每一步都伴隨著骨頭摩擦般的刺耳聲響。那柄幽藍分水刺，與其說是握在他裹著紗布的枯手里，不如說是吸在他掌心，成了支撐他殘軀的唯一支柱，也成了他怨毒靈魂的延伸。幽藍的鋒芒，在昏暗的茶樓光線里，幽幽地吞吐著不祥的寒光，每一次晃動，都像毒蛇的信子，舔舐著所有人的神經。
擂臺上，那精瘦如鬼的“鬼爪”陰九，被霍元甲無視的咆哮激得徹底癲狂！尖嘯聲撕裂空氣，他身形猛地一旋，如同被狂風卷起的枯葉，飄忽不定，卻又帶著致命的鋒銳！雙手那精鋼打造的鷹爪，寒芒暴漲，帶著撕裂布帛的銳響，不再是直取面門，而是化作一片飄忽不定的爪影，虛實相生，瞬間籠罩了霍元甲上身七處要害！咽喉、雙眼、心窩、肋下……每一爪都帶著陰毒的暗勁，抓上便是筋斷骨折！
霍元甲瞳孔驟縮！陰九的路數比吳魁更刁鉆、更陰狠！他腳下那賴以周旋的迷蹤步瞬間催動到極致！身體如同失去了所有重量，又像被無形的絲線拉扯，在方寸之地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扭曲閃避！腰肢如同水蛇般猛地后折，險之又險地避開抓向咽喉的致命一爪！同時左肩詭異地向后一縮，另一道抓向心窩的爪影貼著衣襟劃過，帶起幾縷布絲！
嗤啦！
第三爪終究沒能完全避開！鋒利的爪尖擦過霍元甲右臂外側的繃帶，堅韌的白布如同薄紙般被撕裂，連帶著下面剛剛愈合些許的皮肉，瞬間被劃開三道深可見骨的血槽！鮮血，幾乎是噴射而出！
劇痛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進霍元甲的神經！他悶哼一聲，身體因劇痛和失力而微微一晃！眼前金星亂冒，右胸傷處的劇痛和毒素的冰冷如同跗骨之蛆，趁勢瘋狂反撲！
“二哥！”擂臺下，霍元英的哭喊帶著撕裂般的驚恐！
陰九眼中閃過嗜血的快意，尖嘯再起！雙爪如影隨形，趁著霍元甲身形不穩的剎那，如同兩條噬骨的毒蛇，一上一下，再次猛噬！上面抓向天靈蓋，下面直掏下陰！招式之陰毒下流，令人發指！
霍元甲牙關緊咬，舌尖猛地一頂上顎，一股帶著鐵銹味的腥甜在口中炸開！劇痛和眩暈竟被這自殘般的刺激強行壓下！求生的本能和王五那“凝神觀意”的心訣在瀕臨崩潰的意志中爆發出最后的力量！他腳下猛地一錯，不是后退，而是不退反進！身體如同失控般猛地向前一栽，整個上半身幾乎與地面平行！以一種近乎自殺的姿態，險之又險地從陰九那雙致命的鷹爪下方滑了過去！陰九的指尖，甚至擦到了他后頸的汗毛！
就在兩人身形交錯而過的瞬間！
霍元甲那一直攏在左袖中的手，如同潛伏已久的毒蝎，閃電般探出！沒有兵器，只有并攏如錐的食指中指！凝聚了所有殘存的力量和改良迷蹤藝穿透勁力的指尖，帶著一股玉石俱焚的決絕，精準無比、狠辣絕倫地戳向陰九因全力撲擊而暴露無遺的——右肋章門穴下方半寸！一個現代解剖學知識里，神經密集、痛感極強，卻非致命的位置！
噗！
指尖如同燒紅的鋼釬，狠狠刺入！
“呃啊——！”陰九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凄厲慘嚎！那聲音尖銳得能刺穿耳膜！他整個人如同被高壓電擊中，猛地弓成了蝦米！全身的力氣瞬間被抽空，連那精鋼鷹爪都拿捏不住，“哐當”一聲掉在擂臺紅氈上！他雙手死死捂住被戳中的肋下，身體劇烈地抽搐痙攣，鼻涕眼淚瞬間糊滿了那張精瘦扭曲的臉，喉嚨里只剩下“嗬嗬”的倒氣聲，連慘嚎都發不出來了！劇烈的、無法形容的神經劇痛，讓他瞬間失去了所有戰斗力，像一灘爛泥般蜷縮在擂臺上，只剩下無意識的抽搐！
霍元甲一擊得手，身體因巨大的慣性向前踉蹌撲出幾步，才勉強穩住身形。他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如同無數把小刀在體內攪動。右臂的鮮血順著指尖滴落，在紅氈上暈開一朵朵刺目的暗紅。臉色已不是蒼白，而是一種透著死氣的灰敗。但他那雙深陷的眼窩里，燃燒的火焰卻更加熾烈，死死釘在樓梯口那個搖晃逼近的毒影上！
整個茶樓，再一次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陰九那不成調的“嗬嗬”聲和霍元甲粗重如破風箱的喘息在回蕩。太快了！太狠了！霍元甲這近乎同歸于盡的打法，這招招奔著神經弱點、以最小代價換取最大殺傷的“野路子”，徹底震撼了所有人！李奎張著嘴，忘了喝彩。周通眼中精光爆閃，滿是凝重。沙振江緊握的雙拳指節發白。佟承善端著的茶碗，茶水早已冰涼。
“嗬……嗬……好……好一個霍……元甲！”樓梯口，白七爺終于挪到了擂臺邊緣。他半個身子倚在樓梯扶手上，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如同風中殘燭，每一次喘息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膿液的腥臭。他那只握著幽藍分水刺的右手，卻穩得可怕，毒蛇般的鋒刃直指霍元甲。“陰九……廢物！廢物！還得……老子……親自……料理你這……小雜種！”他猛地一撐扶手，那只廢腿在地上拖出一道粘稠的血痕，竟掙扎著爬上了擂臺的邊緣！
他站在擂臺上，身體搖晃得更加厲害，仿佛隨時會散架。包裹半邊臉的紗布，被咳出的黑血浸透，又濕又黏。僅剩的獨眼，如同燒紅的炭塊，死死鎖定霍元甲，里面燃燒的怨毒幾乎要化為實質的火焰，將眼前之人燒成灰燼！
“白老七！”霍元甲強提一口氣，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你……終于……舍得從……王八殼里……爬出來了？帶著……你那……喂了毒的……燒火棍？”
“牙尖……嘴利！”白七爺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每一個字都帶著濃稠的血沫，“待會兒……老子……撕爛你的嘴！把你的舌頭……一寸寸……割下來！讓你……跪著……舔老子的鞋底！”他不再廢話，也無力廢話。他清楚自己重傷毒發的身體支撐不了多久，必須速戰速決！
“分水……刺！”白七爺喉嚨里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那柄幽藍的毒蛇猛地動了！
沒有吳魁的狂暴力量，也沒有陰九的飄忽鬼魅。白七爺的出手，只有一種純粹到極致的——毒！快！詭！
重傷的身體限制了他的力量，卻激發了他骨子里最陰狠毒辣的招數！那柄幽藍分水刺，在他手中仿佛活了過來！不再是直刺，而是如同毒蛇吐信，角度刁鉆得匪夷所思！每一次刺出，都帶著細微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嗡鳴！速度更是快得只留下一道道幽藍的殘影！專取霍元甲因重傷而移動滯澀的下盤！腳踝！膝蓋！小腿筋腱！
更可怕的是那毒！幽藍的鋒刃劃過空氣，竟隱隱帶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甜腥氣！霍元甲毫不懷疑，只要被那鋒刃劃破一點油皮，等待自己的就是比死更可怕的結局！
霍元甲腳下迷蹤步急轉！他不敢有絲毫硬碰，甚至不敢讓那毒刃靠近自己半尺之內！所有的精神、意志、殘存的體力，都凝聚在閃避上！身體在方寸之地化作一片模糊的虛影！時而如風擺荷葉，險險避開刺向腳踝的毒蛇；時而如陀螺急旋，幽藍的鋒刃貼著褲管劃過，帶起一陣冰冷的寒意；時而如貍貓撲地，翻滾著躲開撩向膝蓋的致命一擊！動作幅度被壓縮到最小，每一次閃避都牽動著全身傷口，汗水混合著血水，早已將他的衣衫徹底浸透，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繃帶下瘦削而傷痕累累的輪廓！
擂臺紅氈上，兩道身影，一個搖搖欲墜卻毒招迭出，一個閃避如風卻險象環生！幽藍的毒芒織成一張死亡之網，而霍元甲就像網中拼命掙扎的飛蛾！每一次幽藍的鋒芒擦身而過，都引起臺下一片壓抑的驚呼！氣氛緊繃到了極致！
“這樣下去不行！”李奎在臺下看得心膽俱裂，霍元甲已是強弩之末，動作明顯越來越慢！右臂的鮮血還在不斷滲出，每一次閃避都讓那傷口撕裂得更深！“白老七這老毒物，是在用毒耗他！耗到他力竭，沾上一點毒就完了！”
霍恩第臉色鐵青，手指深深掐進掌心，滲出血絲。他幾次想不顧一切沖上擂臺，都被身邊的腳行兄弟死死按住。“霍師父！不能啊！上了就是壞了規矩！白老七和洋鬼子正等著抓把柄呢！”
二樓平臺上，史密斯冰藍色的眼睛緊緊盯著霍元甲那鬼魅般閃避的身法，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外的東西——一絲貪婪的探究。他低聲對旁邊的工部局代表用英語快速說道：“威廉，注意看！這個黃皮猴子的移動方式……非常奇特！重心轉換快得不可思議，核心力量異常穩定！這絕不是傳統的中國功夫！有很高的研究價值！等白殺了或者廢了他，想辦法把他的訓練方法弄到手！”威廉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后閃過一絲精光，緩緩點頭。
擂臺上，白七爺的喘息越來越粗重，如同破舊的風箱在拉扯。他眼前陣陣發黑，每一次刺擊都感覺身體里的力量被抽走一分。霍元甲的頑強遠超他的想象！這滑溜如泥鰍的身法，讓他空有劇毒利器卻難以建功！焦躁和毒性的反噬，如同毒蛇般啃噬著他的理智！
“小雜種……看你……還能躲多久！”白七爺獨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獰笑！他猛地一咬舌尖，一股帶著腥味的劇痛刺激得他精神一振！拼著最后一股力氣，他手中幽藍分水刺不再追求刁鉆，而是凝聚了殘存的所有內勁，化作一道迅疾無比的幽藍閃電！直刺霍元甲因閃避而微微側移的心口！速度比之前快了近倍！同時，他藏在袖中的左手猛地一抖！一小撮細微的、幾乎看不見的淡黃色粉末，無聲無息地朝著霍元甲的面門撒去！正是他壓箱底的陰毒暗器——用毒蛇毒腺和曼陀羅花粉煉制的“迷魂散”！沾上一點，便能讓人瞬間眩暈麻痹！
毒刺在前！毒粉在后！真正的絕殺！
霍元甲瞳孔縮成了針尖！致命的危機感如同冰水澆頭！他所有的精神都鎖定在那道致命的幽藍閃電上！腳下迷蹤步本能地發動，身體如同折斷般猛地向后仰倒！這是險中求生的鐵板橋！
嗤！
幽藍的毒刺，帶著刺骨的寒意，擦著他仰倒的鼻尖呼嘯而過！凌厲的勁風甚至割斷了他幾根額前的碎發！險之又險！
然而，那無聲無息撒出的淡黃色毒粉，卻如同跗骨之蛆，在他仰倒的瞬間，正好籠罩了他口鼻前方的區域！避無可避！
完了！
霍元甲心中猛地一沉！他聞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甜得發膩的異香！腦子瞬間一懵！
就在這千鈞一發、意識即將陷入麻痹的剎那！
一股源自身體最深處的、屬于霍元甲本尊的、對毒物近乎本能的警覺和抵抗意志，如同沉睡的火山般轟然爆發！融合了張津生那現代靈魂帶來的、在無數次食品安全新聞和化學課里形成的對“不明粉末”的極度警惕！兩種意志瞬間疊加！
“閉氣！”一個聲音在他靈魂深處炸響！不知是霍元甲的殘存本能，還是張津生絕望的嘶吼！
霍元甲的身體反應快過了思維！在毒粉及體的瞬間，他猛地屏住了呼吸！同時，那一直攏在袖中的左手，如同閃電般揮出！不是攻擊，而是狠狠一掌拍在自己的胸口傷處！
砰！
一聲悶響！
巨大的、自殘般的劇痛如同驚雷般在體內炸開！瞬間驅散了那絲甜膩異香帶來的眩暈！也讓他后仰的身體失去了最后一點平衡，重重地向后摔倒在擂臺上！
噗！
一口壓抑不住的、帶著黑紫血塊的淤血，狂噴而出！濺在紅氈上，觸目驚心！
“卑鄙！”“白老七！你下毒！”臺下瞬間炸開了鍋！李奎、周通、沙振江等人霍然站起，怒不可遏！腳行漢子們更是群情激憤，怒罵聲幾乎要掀翻屋頂！
二樓平臺上，工部局代表威廉皺了皺眉。史密斯卻嘴角勾起一絲冷酷的笑意：“Interesting！古老東方的‘智慧’？只要能贏，過程并不重要，不是嗎，威廉？”
白七爺見毒粉未能奏效，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和更深的瘋狂！他哪里肯放過這絕佳的機會！霍元甲倒地吐血，正是最虛弱的時候！他強提最后一口氣，身體如同鬼魅般前撲，手中那幽藍的分水刺，帶著積攢的所有怨毒和力量，如同毒蛇出洞，朝著倒地的霍元甲咽喉，狠狠扎下！勢要一擊斃命！
“死吧！”
幽藍的毒芒，在霍元甲渙散的瞳孔中急速放大！死亡的氣息冰冷刺骨！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
倒地的霍元甲，眼中那渙散的光芒驟然凝聚！如同回光返照！不！那是被逼到絕境的野獸，燃燒生命本源爆發出的最后兇性！王五那“一刀兩斷”的決絕意念，如同最后的薪柴，在靈魂的熔爐里轟然點燃！
他沒有試圖起身！也根本來不及起身！
在那幽藍毒刺即將刺入咽喉的瞬間，他猛地將頭向旁邊一偏！同時，那一直蜷縮在身側的右腳，如同潛伏的毒蝎，灌注了全身殘存的所有力量、腰腹核心瞬間爆發的扭力、以及改良迷蹤藝穿透勁的精髓！腳尖繃直如鋼錐，自下而上，帶著一股慘烈的、玉石俱焚的氣勢，狠狠戳向白七爺因全力下刺而毫無防備的——小腹丹田！
以命搏命！攻其必救！
白七爺萬萬沒想到霍元甲在如此境地還能反擊！而且反擊的角度如此刁鉆致命！他眼中閃過一絲驚駭！刺向霍元甲咽喉的毒刺下意識地微微一頓，想要回防！
晚了！
噗嗤！
霍元甲那凝聚了所有意志和力量的腳尖，如同燒紅的鐵釬，精準無比、狠辣絕倫地戳進了白七爺的小腹丹田！位置刁鉆得令人發指！正是橫練功夫也難以完全防護、內家高手凝聚內息的核心要害！
“呃啊——！”白七爺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凄厲到極致的慘嚎！那聲音如同厲鬼被投入油鍋！他刺下的幽藍分水刺瞬間失去了所有力量，軟軟地擦著霍元甲的脖頸，釘在了擂臺的紅氈上！他整個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猛地向前一撲，如同一個破麻袋般，重重地壓在了霍元甲身上！腥臭的黑血混合著破碎的內臟碎片，如同噴泉般從他口中狂涌而出，瞬間染紅了霍元甲的半邊身子！
霍元甲被這沉重的、散發著死亡和劇毒氣息的身體壓住，只覺得眼前一黑，幾乎窒息！但他咬緊牙關，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猛地一掀！將只剩抽搐、瞳孔已然渙散的白七爺從身上掀開！
白七爺的身體如同爛泥般癱在擂臺上，四肢無意識地抽搐著，口中還在不斷涌出帶著泡沫的黑血，那只獨眼死死瞪著天花板，充滿了無盡的怨毒、恐懼和難以置信。他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漏氣般的聲音，身體劇烈地痙攣了幾下，終于徹底不動了。只有那柄幽藍的分水刺，還插在紅氈上，兀自散發著幽幽的寒光。
鹽幫之主，“分水刺”白七爺——斃命！
整個“一品香”茶樓，死寂得如同墳墓！
所有人都被這兔起鶻落、慘烈到極致的搏殺驚呆了！看著擂臺上兩具幾乎疊在一起的血人——一個徹底死透，一個生死不知——巨大的震撼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嚨！
短暫的死寂后，是山崩海嘯般的嘩然！
“白……白七爺死了？！”
“我的老天爺！霍二少爺……他……”
“贏了？！霍元甲贏了？！”
“白老七！報應啊！報應！”
李奎和腳行漢子們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如同壓抑了千年的火山終于噴發！許多人激動得熱淚盈眶，揮舞著拳頭！霍恩第老淚縱橫，身體晃了晃，被身邊的霍元英死死扶住。周通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眼中滿是復雜。沙振江猛地一拍桌子：“好！殺得好！”佟承善手中的茶碗，“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不——！”二樓平臺上，鹽幫的管事和打手發出絕望的嚎叫！
“廢物！一群廢物！”史密斯冰藍色的眼睛里燃燒著熊熊的怒火和一種被挑釁的暴怒！他精心扶持的白七爺，竟然死在了這個病懨懨的“東亞病夫”手里！這對他，對租界的威嚴，是赤裸裸的羞辱！
就在這歡呼與混亂交織的頂點！
史密斯猛地一把扯掉了身上的黑色西裝外套！露出里面緊繃的白色襯衣和虬結如鐵的恐怖肌肉！他如同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黑色巨熊，一步踏上了二樓的欄桿！
“霍！元！甲！”史密斯的聲音如同滾滾悶雷，帶著濃重鼻音的咆哮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喧囂！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冰冷、更加充滿壓迫感的兇戾氣息，如同實質的颶風，轟然席卷整個茶樓！離得近的人只覺得胸口發悶，呼吸都變得困難！
“你這個骯臟的、卑鄙的、只會耍陰謀詭計的黃皮猴子！”史密斯冰藍色的眼眸死死鎖定擂臺上艱難撐起半個身子、渾身浴血的霍元甲，充滿了赤裸裸的殺意和輕蔑，“你用毒！你偷襲！你殺了白先生！你這個懦夫！你玷污了神圣的擂臺！你根本不配稱為武者！”
他指著霍元甲，如同在宣判死刑：
“我！史密斯！以女王陛下和租界工部局的名義！向你挑戰！我要撕碎你！用你的血，洗刷白先生的恥辱！洗刷你帶給大英帝國的侮辱！洗干凈你這身黃皮！”
話音未落，他根本不給任何人反應的機會！更無視所謂的擂臺規矩！魁梧如山的身軀猛地從二樓平臺一躍而下！如同黑色的隕石天降！
轟隆！！！
整個“一品香”茶樓都仿佛震動了一下！鋪著厚厚紅氈的擂臺，在史密斯那超過兩百磅的恐怖體重和巨大沖力的踐踏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以他雙腳落點為中心，堅固的木板瞬間碎裂、塌陷下去一大片！木屑紛飛！煙塵彌漫！
史密斯如同一尊從地獄降臨的黑色魔神，矗立在煙塵之中！他雙拳緊握，骨節發出令人牙酸的“噼啪”爆響！虬結的肌肉在白色襯衣下賁張蠕動，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冰藍色的眼眸燃燒著嗜血的火焰，死死盯著幾米外搖搖欲墜的霍元甲！那股如同實質般的冰冷威壓和狂暴殺意，比之前濃烈了十倍！瞬間讓整個茶樓再次陷入一片死寂！連歡呼聲都戛然而止！
“史密斯！你他娘的還要不要臉！”李奎目眥欲裂，指著史密斯破口大罵，“生死擂已經結束！白老七簽了生死狀！死傷不論！你算哪根蔥！憑什么插手！”
“就是！洋鬼子滾下去！”
“講不講規矩！”
腳行漢子們群情激憤，怒吼著向前涌去！
“規矩？”史密斯嘴角咧開一個殘忍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齒，他猛地一指二樓平臺上臉色鐵青的工部局代表威廉，“威廉先生代表租界工部局全程監督！他親眼目睹了這個黃皮猴子使用卑鄙的毒藥和偷襲手段，謀殺了合法的商人白先生！這是犯罪！是對租界權威的挑釁！我！史密斯！租界巡捕房首席拳術教官！有權也有義務，將這名危險的殺人犯繩之以法！就地正法！”
威廉適時地站起身，扶了扶金絲眼鏡，用生硬而傲慢的漢語宣布：“根據《租界治安管理臨時條例》及與清國官府的相關協議，鑒于霍元甲在公開場合使用劇毒武器、實施致命偷襲，造成鹽幫領袖白七先生死亡，證據確鑿！其行為已嚴重威脅租界安全與秩序！史密斯先生作為租界執法人員，有權采取必要措施，制止犯罪，維護租界法紀！任何人不得阻撓！否則，視為同犯，武力鎮壓！”
這番顛倒黑白、強詞奪理的宣言，如同一盆冰水，瞬間澆熄了大部分人的怒火！武力鎮壓！洋槍隊就在外面！李奎氣得渾身發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卻不敢再動！周通、沙振江等人臉色鐵青，眼中怒火中燒，卻也只能緊握拳頭！佟承善面無表情，眼神閃爍不定。
史密斯看著臺下敢怒不敢言的眾人，臉上露出滿意的、殘忍的笑容。他扭了扭脖子，發出咔吧的聲響，一步步朝著靠在擂臺邊緣、艱難喘息、似乎連站都站不穩的霍元甲逼近。沉重的腳步踩在碎裂的擂臺上，如同死神的鼓點。
“黃皮猴子，”史密斯的聲音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別指望有人能救你！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你那點滑溜的蟲子把戲，毫無用處！我會打斷你全身的骨頭，撕開你的喉嚨，讓你像條死狗一樣趴在地上哀嚎！讓所有人都看看，所謂的‘津門第一’，在我大英帝國的鐵拳下，是多么可笑！多么……不堪一擊！”
他停在霍元甲面前不足五步的地方，巨大的陰影將霍元甲完全籠罩。他緩緩抬起右拳，那拳頭如同生鐵鑄就，肌肉虬結，青筋如同蚯蚓般在皮膚下蠕動。沒有復雜的起手式，只是最純粹的力量凝聚！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霍元甲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肺葉撕裂般的疼痛。汗水、血水混合著灰塵，糊滿了他的臉，只露出一雙深陷在眼窩里的眸子。那眸子，此刻卻沒有恐懼，沒有絕望。只有一種被逼到懸崖盡頭、退無可退的絕對冰冷！一種燃燒生命、玉石俱焚的慘烈決絕！
史密斯的話，威廉的宣言，臺下同胞敢怒不敢言的憋屈，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心上！比白七爺的毒刺更痛！比身體的創傷更甚！
前世被一口煎餅噎住的窒息感，與此刻被洋人威壓籠罩的屈辱感，在靈魂深處轟然重疊！海河邊社畜的憋悶，與清末武者的血性，在這一刻徹底融合、點燃！
“絕對……力量？”霍元甲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用手撐著背后斷裂的擂臺木樁，一點一點，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身體佝僂著，右臂無力地垂著，鮮血順著指尖滴落，在腳下的木屑和灰塵中暈開。但他站起來了！像一桿被狂風暴雨摧折卻不肯倒下的殘旗！
他抬起沾滿血污的臉，那雙深陷的眸子，如同兩顆投入冰湖的寒星，死死迎上史密斯冰藍色、充滿輕蔑和殺意的目光！嘴角，甚至勾起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帶著濃濃嘲諷和悲憤的弧度：
“洋鬼子……你懂……什么是……力量？”
“靠著……船堅炮利……欺負……手無寸鐵的百姓……算……什么力量？”
“靠著……租界的……庇護……顛倒黑白……仗勢欺人……算……什么力量？”
“你們……這群……強盜！劊子手！吸血的……螞蟥！”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牽動傷處，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出帶著血沫的唾沫星子，但他的眼神卻更加銳利，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穿云裂石般的慘烈氣勢，響徹整個茶樓：
“我霍元甲……今日……就算……粉身碎骨！”
“也要用……這雙拳頭……告訴你！”
“告訴……所有……騎在……中國人頭上……作威作福的……洋鬼子！”
“什么叫……津門……男兒的……骨氣！”
“什么叫……中國……武者的……脊梁！”
“來啊！”
最后兩個字，如同受傷猛虎的咆哮！帶著一往無前、玉石俱焚的慘烈戰意！瞬間點燃了臺下所有中國人的熱血！
“好——！”
“霍二少爺！好樣的！”
“打死這洋畜生！”
李奎、周通、沙振江身后的武者、腳行漢子、甚至一些有血性的茶客，都忍不住爆發出震天的怒吼！聲浪如同海嘯般在茶樓里激蕩！盡管洋槍的威脅仍在，但這一刻，民族的血性被徹底點燃！
史密斯冰藍色的眼眸瞬間被暴怒染紅！“東亞病夫！找死！”他所有的耐心和戲謔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純粹的、狂暴的殺意！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轟！
碎裂的擂臺再次呻吟！巨大的力量將腳下的木屑震得飛揚起來！
沒有試探！沒有廢話！
史密斯那如同攻城巨錘般的右拳，帶著撕裂空氣的恐怖厲嘯！凝聚了他全身爆炸性的力量！拳未至，狂暴的拳風已經如同實質的墻壁，狠狠撞在霍元甲身上！吹得他破碎的衣衫獵獵作響！傷口崩裂，鮮血加速涌出！目標直指霍元甲那滿是血污、卻依舊高昂的頭顱！他要一拳將這不知死活的“黃皮猴子”的腦袋，像西瓜一樣砸得粉碎！
面對這足以開碑裂石、避無可避的致命一拳！
霍元甲眼中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近乎絕對的、冰冷的計算！王五傳授的“凝神觀意”心訣運轉到極致！意念死死鎖定那呼嘯而來的巨拳軌跡！全身的傷痛和疲憊仿佛被強行剝離！
腳下那改良的迷蹤步，在意志的極限催動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靈動！身體如同失去了所有重量，又像被無形的繩索牽引！他沒有后退！也沒有硬擋！而是在拳風及體的瞬間，腰胯核心如同高速旋轉的軸承，帶動整個身體完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幅度極小卻快如鬼魅的側身旋步！如同狂風暴雨中飄零的柳絮，順著那狂暴拳風襲來的方向，輕輕一蕩！
嗤！
史密斯那足以轟塌一堵磚墻的恐怖右拳，擦著霍元甲沾滿血污的鬢角呼嘯而過！凌厲的拳風甚至將他額前幾縷帶血的碎發齊根削斷！巨大的力量砸在空處，帶起的氣流將擂臺邊緣的碎木卷得飛起！
“嗯？”史密斯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他萬沒想到這個重傷垂死、站都站不穩的家伙，竟然還能躲開自己這必殺的一拳！而且躲得如此巧妙！如此……滑溜！
一擊落空，兇性更熾！史密斯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左拳如同出膛的炮彈，帶著更猛烈的破空聲，朝著霍元甲因側身閃避而暴露的肋下腎臟位置，狠狠轟來！同時，右膝如同毒龍出洞，帶著陰狠的弧度，悄無聲息卻又快如閃電地猛頂向霍元甲的下陰！標準的西洋拳擊組合殺招！上打下撩！兇狠毒辣！
霍元甲眼神冰冷如刀！腳下步法再變！不再是單純的閃避！身體重心在方寸之地如同水銀般瞬間流動！腰肢如同柔韌的藤蔓，猛地向后一折！險險避開那陰狠的膝撞！同時，借著折腰之勢，左臂如同靈蛇般閃電探出！不是格擋那足以開碑裂石的左拳，而是五指微曲如鉤，帶著改良迷蹤藝特有的“沾衣十八跌”的卸力纏絲勁，如同藤蔓纏樹般，精準地搭在了史密斯粗壯的左腕脈門附近！一觸即走！絕不停留！
噗！
一股刁鉆的、如同鋼針攢刺般的穿透勁力，順著接觸點瞬間打入史密斯的手臂神經！
史密斯只覺得左腕脈門處猛地一麻！一股酸脹感瞬間傳遍整條左臂！那足以開碑裂石的左拳，力量竟不由自主地泄去了三分！軌跡也發生了細微的偏移！
砰！
史密斯的左拳，最終擦著霍元甲的腰側轟在了空處！雖然拳風刮得霍元甲腰間皮開肉綻，鮮血淋漓，但終究未能造成致命傷害！
“Fuck！”史密斯徹底暴怒！兩次攻擊落空，還被這“蟲子”用詭異的手法干擾！這對他來說是莫大的恥辱！他冰藍色的眼眸瞬間被狂暴的血絲充滿！如同被激怒的瘋牛！他不再追求精準的拳擊技法，而是徹底放棄了防御！雙拳如同狂風暴雨般朝著霍元甲猛砸過來！拳影如山！勁風呼嘯！每一拳都蘊含著開碑裂石的恐怖力量！完全是以力破巧！以勢壓人！要將這滑溜的“黃皮猴子”徹底淹沒、砸碎！
咚咚咚咚！
沉重的拳頭如同擂鼓般砸在擂臺的地面上、斷裂的木樁上！碎木如同子彈般四處飛濺！煙塵彌漫！整個擂臺都在他狂暴的力量下呻吟顫抖！靠近擂臺的觀眾被飛濺的木屑打得生疼，驚呼著向后躲避！
面對這如同狂風驟雨般的恐怖攻擊，霍元甲如同怒海狂濤中的一葉扁舟！他腳下那改良的迷蹤步被他催動到了生命所能承受的極限！身體在方寸之地閃轉騰挪，做出各種匪夷所思的扭曲和折疊！時而如柳絮貼地滑行，險險避開轟向頭顱的重拳；時而如陀螺急旋，在間不容發之際躲過砸向胸腹的錘擊；時而如貍貓撲鼠，從一個刁鉆的角度驟然矮身突進，從史密斯狂暴的拳影縫隙中鉆過！每一次移動，都伴隨著腰胯核心的瞬間爆發和重心精妙的轉換！他充分利用擂臺塌陷形成的坑洼、斷裂的木樁、甚至史密斯自己龐大的身軀作為掩體，在死亡的邊緣瘋狂游走！
史密斯的拳頭勢大力沉，每一擊都帶著毀滅性的力量，卻十拳有七八拳落空！偶爾擦中霍元甲的衣襟或身體，也被那滑溜的身法和卸力的技巧化解掉大半力道！巨大的力量消耗和不斷落空的憋屈感，讓史密斯的喘息越來越粗重，冰藍色的眼眸中除了暴怒，更添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他感覺自己像在打一個滑不留手的鬼影！
而霍元甲，感覺自己像一根被拉到極限、隨時會崩斷的弓弦！每一次極限的閃避和發力，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右胸傷處傳來的劇痛已經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虛弱！毒素殘留的麻木感如同潮水般不斷上涌，侵蝕著他的意識和反應速度！汗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粘稠的血漿糊在皮膚上。視線開始模糊，耳中嗡嗡作響，只有史密斯那沉重的腳步聲和狂暴的拳風，如同死亡的喪鐘，在意識深處不斷敲響！
但他不能倒！絕對不能倒！
王五那“一刀兩斷”的決絕意念，如同最后的燈塔，在靈魂的黑暗中指引著他！前世海河邊社畜的憋屈，與此刻津門武者守護尊嚴的怒吼，在血脈中徹底燃燒、融合！
他在等！像一個最耐心的獵人，在狂風暴雨中等待著那稍縱即逝的、唯一的機會！一個能讓他這殘破之軀，發出致命一擊的機會！一個能將這頭黑色巨獸，徹底掀翻的機會！
史密斯久攻不下，焦躁徹底點燃了怒火！他發出一聲狂暴的咆哮，猛地一記勢大力沉的右擺拳，帶著橫掃千軍的氣勢，朝著霍元甲因閃避而微微側移的太陽穴狠狠砸來！這一拳，凝聚了他全身的力量！速度！角度！都刁鉆到了極致！誓要將這滑溜的“蟲子”徹底終結！
就是現在！
霍元甲眼中那近乎渙散的光芒驟然凝聚！爆射出前所未有的精芒！如同回光返照！
他沒有后退！沒有閃避！反而迎著那呼嘯而來的恐怖擺拳，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驚駭欲絕的動作！
他猛地將頭向前一低！同時，身體如同失控般，朝著史密斯因全力揮拳而完全暴露的、肌肉賁張的右肋空檔，合身撞了進去！如同飛蛾撲火！
“找死！”史密斯眼中閃過一絲殘忍的快意！他仿佛已經看到這不知死活的“黃皮猴子”被自己一拳砸碎天靈蓋的場景！
然而！
就在史密斯的鐵拳即將砸中霍元甲低下的后腦的瞬間！
霍元甲那一直攏在身側的、沾滿血污的左手，如同毒蛇般閃電般探出！不是攻擊，而是五指如鉤，凝聚了改良迷蹤藝所有的穿透勁力和殘存的生命力，精準無比、狠辣絕倫地抓向史密斯因揮拳而高高抬起的右臂腋窩深處——極泉穴！一個神經密集、痛感極強的位置！同時，他撞向史密斯右肋的身體，在接觸的瞬間，腰胯猛地一沉一旋！一股刁鉆的、如同鉆頭般的螺旋勁力，透過肩肘，狠狠撞向史密斯右肋下緣的章門穴附近！
貼身！纏打！弱點爆破！以命換傷！
噗！砰！
兩聲幾乎同時響起的悶響！
霍元甲的左手五指，如同燒紅的鐵鉤，狠狠摳進了史密斯腋窩深處的神經叢！那刁鉆的穿透勁力瞬間爆發！
同時，他沉肩旋腰撞出的螺旋勁，也結結實實地撞在了史密斯相對脆弱的右肋下緣！
“呃啊——！”史密斯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那聲音充滿了痛苦和難以置信！腋窩神經叢傳來的、如同高壓電擊般的劇痛，瞬間讓他整條右臂失去了知覺！那足以開碑裂石的右擺拳，力量瞬間消散，軟軟地垂落下來！而右肋下緣被那刁鉆螺旋勁撞擊的部位，更是傳來一陣深入骨髓的悶痛和氣血翻騰！巨大的力量撞得他魁梧的身軀都忍不住向后踉蹌了一步！
機會！
霍元甲眼中爆射出決死的厲芒！他根本不給史密斯任何喘息的機會！如同附骨之疽，緊貼著史密斯因劇痛和踉蹌而短暫失衡的身體！腳下迷蹤步急錯，身體瞬間繞到史密斯左側！沾滿血污的右手，并攏如錐！凝聚了全身最后的力量、意志、改良迷蹤藝穿透勁的精髓、以及王五“一刀兩斷”的決絕意念！目標直指史密斯因劇痛而微微張開的、沒有任何防護的——下頜與脖頸連接處！下顎骨最脆弱的三角區！
這一戳！快！準！狠！凝聚了他殘存的所有！帶著一股玉石俱焚、穿透一切的慘烈氣勢！如同燒紅的鋼釬，撕裂空氣！
史密斯瞳孔驟縮！致命的危機感讓他渾身汗毛倒豎！他左手本能地想要格擋，但腋窩的劇痛讓動作慢了半拍！他巨大的頭顱猛地后仰，試圖躲避！
晚了！
噗嗤！
一聲沉悶得令人心悸的、如同燒紅的鐵釬刺入朽木的聲響！
霍元甲那沾滿血污、卻凝聚了所有穿透力量的食指中指，如同兩柄燒紅的鋼錐，精準無比、狠辣絕倫地戳進了史密斯下頜與脖頸連接處那最脆弱的凹陷！皮肉瞬間被穿透！指骨狠狠撞擊在下顎骨最薄弱的三角區！
咔嚓！
一聲清晰無比的、令人牙酸的骨裂聲，如同驚雷般在死寂的茶樓中炸響！
“呃……咕……”史密斯喉嚨里發出一聲怪異至極的、如同被捏住脖子的公雞般的悶響！他冰藍色的眼睛瞬間暴突！充滿了極致的痛苦、難以置信的驚駭和死亡的恐懼！巨大的力量不僅戳碎了他的下顎骨，更震傷了他的喉管和頸椎神經！他龐大的身軀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氣，猛地向后一仰！
霍元甲一擊得手，毫不停留！或者說，他已經沒有力氣停留！他眼中閃過一絲慘烈的厲色！戳進史密斯下頜的手指猛地發力，如同杠桿般狠狠向下一撬！同時，他那殘存的、如同風中殘燭般的身體，借著這一撬的反作用力，腰腹核心爆發出最后一股力量！右腿如同毒蝎的尾鉤，自下而上，灌注了全身所有的殘力、腰胯旋轉的離心力、以及改良迷蹤藝穿透勁的終極爆發！腳尖繃直如鋼錐，帶著一股慘烈到極致、也凝聚到極致的穿透力量，如同燒紅的鉆頭，狠狠踢向史密斯因后仰而完全暴露的——胸腹之間的膻中穴！
砰！！！
一聲沉悶到極致、也恐怖到極致的巨響！如同千斤重錘狠狠砸在了蒙著皮革的沙袋上！
霍元甲的腳尖，如同燒紅的鋼釬，精準無比地戳中了史密斯胸腹之間的膻中要穴！巨大的力量透體而入！
“噗——！”史密斯口中猛地噴出一股混合著碎牙、血塊和胃液的腥紅液體！如同噴泉般濺射而出！他龐大的身軀如同被高速行駛的火車頭正面撞中，再也無法維持平衡，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轟然向后仰倒！
轟隆！！！
整個“一品香”茶樓都仿佛劇烈地震動了一下！
史密斯那超過兩百磅的龐大身軀，如同半截倒塌的黑色鐵塔，重重地砸在早已不堪重負的擂臺中央！巨大的沖擊力將本就碎裂的木板徹底砸穿！煙塵混合著木屑沖天而起！將他小半個身子都陷了進去！他仰面朝天，冰藍色的眼睛瞪得滾圓，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茫然，口中還在不斷涌出帶著泡沫的鮮血和碎牙，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漏氣般的怪異聲響，身體無意識地劇烈抽搐著！
擂臺上，煙塵彌漫。
霍元甲保持著那記“朝天蹬”的姿勢，身體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頭的皮囊，晃了晃，再也支撐不住，眼前徹底被黑暗吞噬，重重地向后倒去，摔在同樣布滿血污和木屑的紅氈上，濺起一片微塵。
死寂！
絕對的死寂！
整個“一品香”大茶樓，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擂臺上那難以置信的一幕！看著煙塵中那如同黑色肉山般抽搐的洋人巨獸，看著旁邊那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的清瘦身影。
時間仿佛凝固了。只有那彌漫的煙塵，還在緩緩飄散；只有史密斯喉嚨里那“嗬嗬”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倒氣聲，還在斷斷續續地提醒著人們，剛才發生的一切并非幻覺。
短暫的死寂后，是山崩海嘯般的、足以掀翻屋頂的狂潮！
“我的老天爺啊！”
“倒了！洋鬼子倒了！”
“霍二少爺！霍元甲！他……他把史密斯打倒了！”
“津門第一！霍元甲！津門第一！”
李奎猛地一拳砸在身邊的柱子上，老淚縱橫，嘶聲吼道：“好！好小子！好樣的！津門爺們兒的種！”他身后的腳行漢子們如同瘋了一般，揮舞著拳頭，跺著腳，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聲浪如同海河決堤，洶涌澎湃！
周通猛地站起身，須發戟張，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堅硬的梨木桌面瞬間印下一個清晰的掌印：“好！打得好！打出了我中國武者的威風！”
沙振江虎目含淚，激動得渾身顫抖，猛地抽出腰間的短刀，狠狠扎在面前的茶桌上：“霍元甲！津門第一！當之無愧！”
佟承善面無表情，但端著空茶碗的手，卻在微微顫抖。二樓平臺上，工部局代表威廉臉色煞白，金絲眼鏡歪斜在鼻梁上，鏡片后的眼睛里充滿了極致的驚駭和茫然，他張著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煙塵漸漸散去。
擂臺的廢墟中，史密斯龐大的身軀還在微微抽搐，每一次抽搐都伴隨著更多的鮮血從口中涌出。他那張曾經傲慢不可一世的臉，此刻被血污和碎牙糊滿，下顎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歪斜著，冰藍色的眼眸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瀕死的灰敗和難以置信的恐懼。那身潔白的襯衣，早已被鮮血和塵土染得污穢不堪。
在他旁邊不遠處，霍元甲靜靜地躺在血泊之中，臉色灰敗如金紙，氣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破敗的衣衫被鮮血徹底浸透，緊緊貼在瘦削的身體上，繃帶散亂，露出下面縱橫交錯的、新舊疊加的恐怖傷口。他像一個被徹底打碎的瓷娃娃，只有那沾滿血污、卻依舊緊握成拳的左手，似乎還殘留著一絲不屈的力道。
海河的風，穿過破碎的窗欞，帶著水汽的微腥，吹散了擂臺上最后一點煙塵，也吹動了霍元甲額前幾縷帶血的碎發。夕陽的余暉，透過高高的天窗斜斜地照射下來，落在狼藉的擂臺上，將猩紅的血泊、飛揚的木屑、倒塌的巨漢、和那靜靜躺著的清瘦身影，都鍍上了一層悲壯而溫暖的金邊。
一品香茶樓內，震天的歡呼聲、吶喊聲、哭泣聲依舊在持續，如同海河的怒濤，久久不息，沖刷著這片剛剛經歷生死與尊嚴較量的土地。
津門第一，在這一刻，用血與骨，寫下了最慘烈也最輝煌的注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