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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番外 人物——夏彌

京城地鐵13號線的末班車碾過鐵軌接縫,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夏彌睜開眼時,正躺在一段銹蝕的鐵軌上,鼻尖縈繞著鐵銹、霉菌和某種更古老的氣息——像是深埋地下的龍骨在緩慢呼吸。

她坐起身,發現自己身處一條從未在地鐵線路圖上見過的隧道。混凝土墻壁爬滿暗綠色的苔蘚,裸露的鋼筋像肋骨般虬結,遠處的應急燈忽明忽滅,將影子拉得如同鬼魅。這里是個尼伯龍根,她立刻意識到,龍族用精神力構建的異度空間,通常附著在人類世界的古老節點上。

“姐姐?”

稚嫩的呼喚從身后傳來。夏彌轉身,心臟猛地縮緊。芬里厄的繭裂開了,銀白色的膜狀物像破碎的蛋殼掛在墻上,但本該完整復蘇的巨龍只露出了上半身——青灰色的鱗片覆蓋著肌肉賁張的軀干,巨大的翅膀收攏在背后,兩只黃金瞳像蒙塵的燈盞。他的腰腹以下完全嵌在混凝土墻里,鱗片與巖石的接縫處滲出淡金色的液滴,那是龍族的血。

“芬里厄。”夏彌走過去,指尖輕輕觸碰哥哥的鱗片。冰涼的觸感傳來,帶著微弱的震顫,像是生命在艱難地維持運轉。

“餓。”芬里厄的聲音像生銹的鐵門被推開,他試圖抬爪抓住姐姐的手,卻只能讓墻壁簌簌落下幾塊碎石。夏彌注意到他的瞳孔不夠聚焦,黃金瞳里缺少了本該有的威嚴,反而像迷路的幼犬般茫然。

她明白了。他們的復活太倉促,或者說,這個尼伯龍根提供的能量不足以支撐完整的復蘇。芬里厄成了被困在墻里的囚徒,連智商也退回了幼年期。

“等我。”夏彌蹲下身,與哥哥平視,“姐姐去給你找吃的。”

芬里厄似懂非懂地點頭,巨大的頭顱垂下來,鼻尖蹭了蹭她的頭發。夏彌聞到他呼吸里的硫磺味,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阿爾卑斯山的冰洞里,年幼的自己也是這樣依賴地蹭著哥哥的脖頸。

離開尼伯龍根需要穿過一道無形的屏障。夏彌找到隧道盡頭的消防通道,推開銹蝕的鐵門時,指尖傳來輕微的刺痛——那是空間法則在排斥非人類存在。她深吸一口氣,調動僅存的龍族之力壓制血脈氣息,再推門時,刺眼的陽光讓她瞬間瞇起了眼。

她站在一片拆遷區的廢墟里,斷壁殘垣間還掛著“北京歡迎你”的褪色橫幅。遠處傳來推土機的轟鳴,幾個戴著安全帽的工人正在清理建筑垃圾。夏彌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裙沾滿塵土,赤著雙腳,腳趾縫里還嵌著尼伯龍根的碎石。

“喂!你是誰家的孩子?”一個戴著紅袖章的大媽走過來,手里的保溫杯叮當作響,“這里危險,快出去!”

夏彌眨了眨眼,眼底迅速蒙上一層水汽:“我……我找不到家了。”她刻意讓聲音帶著哭腔,肩膀微微顫抖,這是她從人類電視劇里學來的技巧。

大媽立刻軟化下來,拉著她的手走到臨時搭建的值班室:“別怕,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記得家里電話嗎?”

“我叫夏彌,”她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緒,“爸媽在火災里沒了,我從孤兒院跑出來的,想找他們以前住的地方……”

這個謊言天衣無縫。三天后,夏彌拿著一張偽造的身份證和孤兒證明站在了民政局門口。照片上的女孩梳著簡單的馬尾,眼神清澈,完全看不出是個活了上千年的龍族。

生存的第一步是找到食物。芬里厄需要能量,普通的肉類無法滿足龍族的需求,但她不敢貿然獵殺大型動物——城市里的監控無處不在。夏彌盯上了深夜的便利店,那些過期的能量飲料和巧克力棒雖然劣質,卻能暫時緩解弟弟的饑餓。

第一次“借”東西時,她躲在貨架后面,聽著收銀員打哈欠的聲音,手指輕輕一勾,貨架頂層的巧克力禮盒就悄無聲息地滑進她的帆布包。走出便利店時,晚風掀起她的衣角,她忽然想起自己曾經是耶夢加得,是盤踞在世界樹根部的巨蟒,如今卻要為幾塊巧克力做賊。

“姐姐帶吃的回來了。”夏彌穿過消防通道回到尼伯龍根,芬里厄立刻興奮地甩動尾巴,卻只讓墻壁發出沉悶的響聲。她拆開巧克力,掰成小塊遞到弟弟嘴邊。黃金瞳里閃過滿足的光,芬里厄小心翼翼地含住食物,生怕咬到她的手指。

“明天給你帶更好的。”夏彌擦掉他嘴角的巧克力漬,心里卻沉甸甸的。這些零食遠遠不夠,芬里厄的鱗片已經開始失去光澤,嵌在墻里的部分傳來越來越頻繁的震動,像是在抗議這貧瘠的能量供給。

夏彌開始瘋狂打工。她在早餐攤幫工,凌晨四點就起床揉面,滾燙的油鍋濺起油星燙在手臂上,她只是面無表情地用涼水沖一下;她在服裝店疊衣服,老板娘總嫌她動作慢,扣掉她一半的工資;她還在網吧當夜班網管,盯著閃爍的屏幕,看那些熬夜打游戲的年輕人如何揮霍時間。

工資少得可憐,除去給芬里厄買食物的錢,連租個床位都不夠。夏彌睡過天橋底,躲在24小時銀行的ATM機房,直到保安用手電筒照她的臉。有次下大雨,她蜷縮在公交站臺,看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蒼白,瘦弱,像株在石縫里掙扎的野草。

“姐姐,餓。”芬里厄的聲音在腦海里響起,這是龍族的精神連接,即使隔著兩個空間也能傳遞簡單的情緒。

夏彌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她不能再這樣下去。

周五晚上,她蹲在KTV后街的陰影里。霓虹燈將雨絲染成迷離的色彩,幾個醉醺醺的男人勾肩搭背地走出來,其中一個脖子上掛著金鏈子,手機屏幕還亮著,顯示著剛取完錢的銀行界面。

夏彌像貓一樣悄無聲息地跟上去。在拐進小巷的瞬間,她加速沖到男人身后,手肘狠狠撞在他的腰眼上。男人痛呼一聲彎下腰,她順勢奪過他手里的錢包,轉身就跑。

風在耳邊呼嘯,錢包里的紙幣摩擦聲讓她心跳加速。這不是她第一次動用龍族的速度,但在人類世界如此直白地使用力量,讓她感到一陣戰栗——既是恐懼,也是久違的釋放。

“姐姐?”芬里厄的精神連接里帶著困惑。

“沒事。”夏彌喘著氣躲進公共廁所,數著錢包里的錢。三千七百塊,足夠讓他們撐一陣子了。她把錢塞進內衣夾層,將空錢包扔進垃圾桶,鏡子里的女孩眼神銳利,像只剛捕獵完的小獸。

接下來的日子,夏彌成了城市暗夜里的幽靈。她專挑那些看起來就不懷好意的人下手——酒駕的富二代、收保護費的混混、偷摸進小區的小偷。她從不用武器,只靠速度和力量取勝,每次得手后都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有次她在商場的珠寶柜臺前徘徊,看到玻璃柜里的紅寶石項鏈在燈光下閃爍,像極了龍族收藏的龍血石。柜員警惕地盯著她,她忽然笑了,轉身離開。她需要的是生存的錢,不是虛榮的裝飾。

“這個好吃。”芬里厄嚼著牛排,金色的汁液順著嘴角流下。夏彌給他帶了剛從西餐廳“借”來的澳洲和牛,這是她能找到的能量最豐富的食物。芬里厄的鱗片似乎亮了些,嵌在墻里的部分震動也減輕了。“但是我更喜歡吃薯片,姐姐。”

“以后每天都給你帶薯片。”夏彌坐在他的爪子邊,自己啃著一個饅頭。她發現人類的食物其實也不錯,尤其是剛出爐的糖火燒,甜香能暫時驅散心里的陰霾。

夏彌需要一個固定的住所,既能藏身處,又能方便往返尼伯龍根。她在老城區的胡同里轉悠,那些灰墻灰瓦的四合院像沉睡的老人,藏著BJ最隱秘的角落。

在一條名叫“槐樹胡同”的小區里,她遇到了陳奶奶。老人坐在院門口的小馬扎上,手里拿著蒲扇,眼神渾濁地望著墻角的青苔。她的院子里有棵巨大的老槐樹,枝繁葉茂,幾乎遮住了半個天空。

“姑娘,迷路了?”陳奶奶的聲音像風吹過枯葉。

夏彌搖搖頭,目光落在院門上的“出售”告示上。字跡歪歪扭扭,紙邊已經泛黃。

“這房子賣嗎?”她問。

老人渾濁的眼睛亮了一下:“你想買?”

院子很小,只有一間正房和一個搭著葡萄架的小院。屋里的家具都是舊的,紅木衣柜的漆皮已經剝落,搪瓷缸子上印著“為人民服務”的字樣。但夏彌很滿意,這里離尼伯龍根的入口只有兩條街,而且老槐樹的氣息讓她感到安心——植物總是能感知到龍族的存在,卻不會泄露秘密。

“我只有這么多。”夏彌把所有的錢都掏出來,堆在桌上。零零散散的紙幣和硬幣加起來,剛好夠買這個破舊的小院。

陳奶奶數都沒數,只是拿起一張五十塊的紙幣,對著光看了看:“夠了。”她從抽屜里拿出房產證,上面只有她一個人的名字,“我兒子在國外,不回來了。這房子留著也是空著,給你做個伴吧。”

夏彌愣住了。她做好了被刁難、被懷疑的準備,卻沒想到會這么順利。

“為什么?”

老人笑了,皺紋擠在一起像朵菊花:“看你第一眼就覺得親切,像我早逝的孫女。”她頓了頓,指了指墻角的相框,“她也喜歡穿白裙子。”

夏彌走過去,相框里的女孩梳著馬尾,笑得眉眼彎彎,確實和她有幾分相似。一股暖流忽然涌上心頭,她很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的善意了。

“謝謝您。”她輕聲說。

搬家那天,夏彌只帶了一個帆布包。她在葡萄架下鋪了塊毯子,晚上可以躺在那里看星星。芬里厄的精神連接里傳來好奇的情緒,她閉上眼睛,在腦海里描繪院子的樣子:“等你好了,姐姐帶你來曬太陽。”

芬里厄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像只滿足的貓。

住進房子里后,夏彌開始學著像個真正的人類那樣生活。她找了份在花店的工作,每天修剪花枝,包扎花束。玫瑰花的刺扎破手指,她就吮著傷口繼續干活;顧客刁難時,她學著同事的樣子賠笑臉。

胡同小區里的街坊漸漸認識了這個沉默寡言的小姑娘。張大媽會送她剛蒸的包子,李大爺教她修自行車,收廢品的大叔總留著紙箱子給她。夏彌起初很警惕,后來慢慢放松下來,甚至會在傍晚和他們一起坐在槐樹下聊天。

“小彌,你在哪所學校上學啊?”張大媽縫著鞋墊問她。

“我……輟學了。”夏彌低頭擺弄著衣角,這是她早就編好的理由,“想先掙錢。”

“女孩子還是要讀書。”張大媽放下針線,“我兒子在夜校當老師,我幫你問問?”

夏彌心里一動。她確實需要更系統地了解人類世界,那些隱藏在法律條文和社交禮儀里的規則,比龍族的血脈法則復雜多了。

“真的可以嗎?”

“當然!”

去夜校的第一天,夏彌坐在最后一排,看著黑板上的數學公式發呆。老師在講臺上講著函數,陽光透過窗戶照在課本上,灰塵在光柱里跳舞。她忽然覺得很恍惚,好像幾千年來的廝殺和沉睡都是一場夢,現在她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坐在教室里,為一道解不出的題煩惱。

放學路上,她看到音像店在放老電影。奧黛麗·赫本穿著小黑裙站在蒂凡尼的櫥窗前,眼神純凈又迷茫。夏彌站在玻璃門外看了很久,直到店員來驅趕才離開。

她給芬里厄帶了新的“食物”——從生物實驗室偷來的動物肝臟,蘊含的生命能量比牛排更豐富。芬里厄吃得很開心,用頭輕輕蹭她的臉頰,黃金瞳里映著她的影子。

“今天學了什么?”芬里厄忽然問。他的詞匯量在慢慢增加,智商似乎也在緩慢恢復。

“函數。”夏彌笑著摸摸他的鼻子,“很難,比解開北歐的符文還難。”

芬里厄似懂非懂地點頭,忽然指著隧道深處:“那里有光。”

夏彌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黑暗中確實有微弱的藍光在閃爍,像某種生物的眼睛。她心里一緊,那不是她熟悉的任何東西。但她沒有多想,只當是尼伯龍根本身的能量波動,伸手輕輕拍了拍芬里厄的側臉,柔聲道:“別怕,有姐姐在。等攢夠了錢,我就想辦法讓你出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看真正的太陽,去逛天安門,去吃遍BJ的小吃。”

芬里厄的黃金瞳亮了亮,巨大的頭顱在她掌心蹭了蹭,像得到承諾的孩子般滿足。他不再提那道藍光,只是安靜地依偎著她,聽她講白天在人類世界的見聞——花店老板娘養的那只總愛偷吃魚干的貓,夜校里那個總打瞌睡的男生,張大媽蒸的包子有多暄軟。

夏彌也漸漸習慣了這樣的日子。白天在花店忙碌,傍晚去夜校上課,晚上則穿過消防通道回到尼伯龍根,陪芬里厄說話,給他帶去能量食物。她甚至開始學著做飯,第一次炒雞蛋時把鍋燒得冒煙,嗆得她直咳嗽,芬里厄在精神連接里傳來咯咯的笑聲,那是他復蘇以來最輕快的聲音。

老槐樹下的時光總是過得很慢。夏彌會坐在小馬扎上,看陽光透過葉隙灑下斑駁的光影,聽街坊們家長里短。陳奶奶偶爾會過來坐坐,給她講胡同里的老故事,說這棵槐樹在民國時就有了,見證過日本人進BJ,也見證過解放軍進城。夏彌安靜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里那枚從尼伯龍根帶出來的、磨得光滑的石子。

她知道這樣的平靜或許是暫時的,龍族的宿命像懸在頭頂的劍,隨時可能落下。但此刻,晚風吹過槐樹葉,帶來遠處冰糖葫蘆的叫賣聲,芬里厄在精神連接里傳來安穩的呼吸聲,夏彌忽然覺得,或許可以再貪心一點,再享受片刻這樣的溫暖。

她開始更努力地工作,也更謹慎地“借”東西,只在萬不得已時才動用龍族的力量。她想盡快攢夠能讓芬里厄完全復蘇的能量,想讓弟弟也感受一下這人間的煙火氣。她甚至在夜校報了物理課,希望能從人類的科學里找到解開空間束縛的方法,雖然她知道這希望渺茫,但總好過坐以待斃。

日子就在這樣的平靜與潛藏的焦灼中一天天過去。夏彌的人類身份越來越穩固,她有了工作,有了住所,有了熟悉的街坊,甚至有了夜校里的朋友。她幾乎快要忘記自己是耶夢加得,忘記那些血腥的過往,只記得自己是夏彌,一個努力在城市里生存的、有點孤單但并不絕望的女孩。

只是偶爾,在深夜驚醒時,她會想起芬里厄嵌在墻里的身體,想起那道在黑暗中閃爍的藍光,心頭掠過一絲不安。但很快,她會握緊拳頭,告訴自己沒關系,只要她足夠努力,總能找到解決辦法。

窗外的老槐樹沙沙作響,像是在回應她的決心,也像是在低聲訴說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而在地下深處的尼伯龍根里,芬里厄沉沉地睡著,黃金瞳偶爾轉動,映出隧道盡頭那道越來越亮的藍光,他的嘴角,似乎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孩童般的期待。

秋意漸濃時,BJ的胡同里飄起糖炒栗子的香氣。夏彌剛把一盆新買的綠蘿擺在窗臺上,指尖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不是物理意義上的疼,而是某種精神層面的震顫,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的龍族感知里漾開層層漣漪。

這股波動來自南方,帶著潮濕的水汽和碾壓一切的威嚴。夏彌猛地推開窗戶,老槐樹的葉子在她眼前劇烈晃動,葉片上的脈絡仿佛化作發光的龍文。是龍王,她瞬間確認,而且是處于活躍狀態的龍王,其力量層級遠超她和芬里厄目前的狀態。

“姐姐?”芬里厄的精神連接帶著不安。他雖然智商倒退,對同類的氣息卻異常敏感。

“沒事。”夏彌按住窗臺,指節泛白,“姐姐要出趟遠門,很快回來。”

她不能坐視不理。龍族的蘇醒從來不是孤立事件,南方龍王的異動或許意味著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而她和芬里厄這對殘缺的復蘇者,就像暴露在曠野里的燭火,隨時可能被狂風熄滅。必須弄清楚那是誰,以及對方的目的。

更重要的是,那股波動里夾雜著一絲微弱的、熟悉的氣息——像是某種被封印的力量正在松動。夏彌想起古籍里的記載,南方曾是某個古老龍族分支的棲息地,或許那里藏著能讓芬里厄完全復蘇的秘密。

夏彌花了三天時間處理手頭的事。她向花店老板娘請了長假,理由是“鄉下親戚病重”;又拜托張大媽幫忙照看院子里的花草,塞給對方一袋剛買的冬棗;最后回到尼伯龍根,給芬里厄儲備了足夠的能量食物,用鐵鏈(她能找到的最結實的東西)加固了隧道入口的鐵門。

“等我回來。”她踮起腳,吻了吻芬里厄的鼻尖,“很快。”

芬里厄的黃金瞳里滿是不舍,巨大的爪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頭發,像是在做某種告別儀式。

南下的綠皮火車搖搖晃晃地穿過華北平原。夏彌靠在窗邊,看著窗外的景色從蕭瑟的北方村落變成郁郁蔥蔥的南方水田。她用打工攢下的錢買了新衣服,一件洗得發白的校服外套,一條藍色牛仔褲,頭發扎成簡單的馬尾——這是她從雜志上看來的、最符合“轉學生”身份的打扮。

目的地是C市。那股龍王波動的源頭指向這座長江邊的城市。夏彌在火車上補了關于C市的功課:有長江穿過,氣候濕潤,有一所很有名的中學叫仕蘭中學。她偽造了新的轉學證明,身份是“隨遷親屬子女”,父母在C市打工,需要就近入學。

火車到站時正下著小雨。C市的空氣里彌漫著水汽和樟樹的清香,與BJ干燥的風截然不同。夏彌背著帆布包走出車站,看著雨中川流不息的出租車,忽然想起北京胡同里那輛總愛熄火的三輪車。

仕蘭中學的校門氣派得讓夏彌驚訝。朱紅色的大門上嵌著金色的校徽,門口的石獅子被雨水沖刷得油亮。她站在公告欄前,假裝看分班名單,眼角的余光卻在捕捉著什么。

南方龍王的氣息在這里變得稀薄,但并未消失,反而像霧氣般滲透在校園的每個角落。更讓她在意的是另一種氣息——藏在教學樓的走廊盡頭,混在少年們打球的汗味里,像一把裹在絨布中的刀。

那是……另一個龍王的氣息?不,更準確地說,是與某個龍王糾纏的氣息?帶著血與風的印記,還有一絲揮之不去的悲傷。

夏彌的心臟開始加速跳動。她順著那股氣息望去,看到一個穿著校服的男生正背著書包走出教學樓。他很高,身形挺拔,黑發被雨水打濕,貼在額頭上,側臉的線條像刀削般凌厲。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漆黑的瞳孔深得像古井,即使在喧鬧的人群里,也透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疏離。

就是他。夏彌立刻確定。那股特殊的氣息就來自這個男生。

她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男生撐著一把黑色的傘,沿著校門口的梧桐道往前走,步伐均勻,似乎在計算著每一步的距離。夏彌隔著幾步遠的距離跟著,雨水打濕了她的劉海,貼在額頭上有點癢。

走到一個十字路口時,男生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她的方向。夏彌迅速低下頭,假裝系鞋帶,心臟卻差點跳出胸腔。她能感覺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帶著審視和警惕,像某種大型貓科動物發現了陌生的闖入者。

等她抬起頭時,男生已經過馬路了,黑色的傘影消失在街角的拐彎處。夏彌松了口氣,后背已經被冷汗浸濕。這個男生不簡單,即使他看起來只是個普通的初中生。

夏彌順利轉入仕蘭中學,恰好和那個男生同班。她在班主任的帶領下走進教室時,一眼就看到了他——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正在筆記本上寫著什么,側臉在陽光下顯得有些透明。

“這位是新轉來的同學,夏彌。”班主任拍了拍手,“大家歡迎。”

稀稀拉拉的掌聲中,夏彌的目光越過人群,與男生的視線撞在一起。他的眼神很平靜,甚至可以說毫無波瀾,仿佛只是看到了一塊黑板、一張桌子那樣的靜物。

“夏彌同學就坐在……楚子航旁邊的空位吧。”班主任指了指男生旁邊的座位。

楚子航。夏彌默默記住這個名字。她抱著書包走過去,放下時故意碰掉了一支筆。筆滾到楚子航的腳邊,他彎腰撿起,遞還給她,動作流暢卻帶著距離感。

“謝謝。”夏彌接過筆,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帶著點羞澀的笑容。這是她練習過很多次的表情,對人類男性尤其有效。

楚子航沒說話,只是微微點頭,就轉回頭繼續看課本。

接下來的日子,夏彌開始了她的“觀察計劃”。她發現楚子航是個奇怪的少年:成績極好,尤其擅長數學和物理;體育也很出色,跑步時像風一樣快;但他幾乎不與人交流,午餐總是一個人坐在操場的看臺上吃,放學就立刻回家,像有什么急事。

而那股特殊的氣息,總在他情緒波動時變得明顯——比如解出一道超難的數學題時,比如跑步沖線的瞬間,又比如……看到窗外飛過的烏鴉時,他的瞳孔會收縮,氣息里會摻雜進一絲極淡的血腥味。

夏彌制造了很多次“偶遇”。

她會在楚子航常去的書店里“碰巧”遇到他,手里拿著同一本物理競賽題集;會在放學路上“不小心”踩到積水,濺到他的褲腿上,然后紅著臉道歉;會在體育課自由活動時,“恰好”把羽毛球打到他附近,請求他幫忙撿一下。

楚子航的反應始終淡淡的,禮貌卻疏遠。他會幫她撿球,會說“沒關系”,但從不會主動開啟話題。夏彌并不著急,她有的是耐心。龍族的壽命以千年計,幾個月的觀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有一次,學校組織春游,去郊外的森林公園。夏彌故意落在隊伍后面,等楚子航也放慢腳步時,她忽然指著遠處的山崖問:“你說從那里跳下去,會怎么樣?”

楚子航的腳步頓了頓,轉頭看她。陽光透過樹葉照在他臉上,夏彌第一次在他漆黑的瞳孔里看到了別的東西——不是警惕,也不是疏離,而是一種……深淵般的空洞。

“不知道。”他說,聲音很輕,“大概會死吧。”

“可我覺得,有些人是摔不死的。”夏彌盯著他的眼睛,試圖從那片空洞里找到更多線索,“比如……特別強大的人。”

楚子航的眼神驟然變冷,那股特殊的氣息像被點燃的火藥,瞬間彌漫開來。他盯著夏彌看了足足三秒鐘,然后轉身就走,步伐快得幾乎像是在逃。

夏彌站在原地,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她好像觸碰到了什么關鍵的東西。那股氣息,那空洞的眼神,還有他對“強大”這個詞的反應……這一切都指向一個她不敢確定的猜測。

初中三年轉瞬即逝。夏彌和楚子航一起升入了仕蘭中學的高中部,依然是同班。

這三年里,楚子航沒什么變化,只是更高了,輪廓更清晰了,身上的疏離感也更重了。而夏彌,已經從一個青澀的轉學生,變成了班里受歡迎的女生——她成績中上,性格開朗,會幫同學講題,也會在運動會上為大家加油,沒人知道這個笑靨如花的女孩,夜里會對著月亮調動龍族的力量,鞏固自己的偽裝。

她依然在觀察楚子航,也依然在制造偶遇。他們的關系比初中時近了一些,楚子航偶爾會回答她的問題,甚至會在她被調皮男生欺負時,不動聲色地幫她解圍——比如“不小心”把那男生的課本碰掉在泥水里。

夏彌越來越確定,楚子航身上的氣息屬于某個已經蘇醒的龍王。那是一種血肉的糾纏,通常發生在極其慘烈的戰斗之后,幸存者會沾染勝者的部分力量和記憶碎片。

而南方龍王的波動,在這三年里時強時弱,始終沒有消失。夏彌意識到自己可能卷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而楚子航就是漩渦中心的那塊礁石。

高一開學后的某個周末,夏彌在圖書館遇到了楚子航。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陽光灑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輪廓。夏彌走過去,坐在他對面,沒像往常那樣找話題,只是安靜地看書。

閉館時,外面下起了大雨。夏彌看著窗外的雨幕,忽然說:“我要走了,回BJ。”

楚子航翻書的手頓了頓:“嗯。”

“可能……不會再回來了。”夏彌轉頭看他,眼神里帶著一絲刻意營造的傷感,“有點舍不得。”

楚子航抬起頭,漆黑的瞳孔里映著雨景。夏彌知道,時機到了。

她調動起龍族的精神力,聲音變得輕柔而緩慢,像羽毛拂過心湖:“你看,雨下得這么大,好像把所有的事情都沖忘了……你記得我嗎?一個叫夏彌的轉學生。”

楚子航的眼神開始變得迷茫,瞳孔微微放大。龍族的催眠對普通人幾乎是無解的,即使是像他這樣與龍王有綁定的人,也難以抵抗這種精神層面的操控。

“……不記得。”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在說一句別人教給他的話。

“對,你不記得。”夏彌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你從來沒見過我,我們只是普通的同學,甚至算不上朋友。等雨停了,你就忘了今天的對話,忘了有個叫夏彌的女生。”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楚子航。他坐在窗邊,眼神空洞地望著雨幕,像一尊精致的人偶。那股屬于龍王的氣息變得微弱,仿佛也被雨水沖淡了。

夏彌轉身走出圖書館,沒有回頭。她需要回去,芬里厄還在等她,BJ的尼伯龍根里還有她放不下的牽掛。C市的這段插曲,就像一場短暫的夢,現在是時候醒來了。

再次踏上BJ的土地時,已是深秋。胡同里的老槐樹落了滿地金黃,張大媽看到她,驚訝地問:“小彌?你不是回老家了嗎?啥時候回來的?”

“剛到。”夏彌笑著遞過一袋從C市帶的特產,“親戚病好了,就回來了。”

她沒有去花店復職,也沒有再去夜校。這趟南下讓她明白,平靜的日子只是表象,龍族的戰爭從未真正結束。她需要更專注地尋找讓芬里厄復蘇的方法,也需要警惕那些可能到來的危險。

回到尼伯龍根時,芬里厄興奮地甩動尾巴,墻壁又落下幾塊碎石。他的狀態比她離開時好了些,鱗片更有光澤,眼神也更清亮了。

“姐姐回來了!”他的詞匯量又增加了,甚至會用感嘆號了。

“嗯,我回來了。”夏彌走過去,坐在他的爪子邊,把C市的見聞講給他聽——長江的水有多渾濁,仕蘭中學的校服有多難看,還有一個……很奇怪的黑頭發男生。

芬里厄似懂非懂地聽著,時不時用頭蹭蹭她的肩膀。隧道深處的藍光似乎又亮了些,但夏彌此刻沒有心思去管。

她靠在芬里厄的鱗片上,聽著遠處地鐵駛過的震動聲。BJ的夜很安靜,只有風吹過老槐樹的沙沙聲,和弟弟平穩的呼吸聲。

但夏彌知道,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C市的那個少年,南方龍王的波動,還有隧道深處的藍光……這些像散落的拼圖,遲早會拼湊出一個讓她無法逃避的真相。

她閉上眼,手指輕輕劃過芬里厄冰涼的鱗片。不管未來有什么在等著他們,她都會守在弟弟身邊。這是她作為姐姐,作為耶夢加得,唯一能做也必須做的事。

夜漸漸深了,尼伯龍根的應急燈依舊忽明忽滅,將姐弟倆的影子投在斑駁的墻壁上,像一幅沉默的畫。

初冬的BJ刮起了冷風,卷著落葉在胡同里打著旋。夏彌裹緊洗得發白的外套,加快腳步往家走。剛從生物研究所“借”到一批新鮮的實驗樣本,蘊含的生命能量足以讓芬里厄撐上半個月,她的心情難得輕松,甚至哼起了夜校學來的流行歌曲。

轉過槐樹胡同的拐角時,一股濃郁的血腥味突然鉆進鼻腔。不是普通動物的血,而是帶著腐敗氣息的、屬于死侍的味道。夏彌的腳步猛地頓住,龍族的本能讓她瞬間繃緊了神經。

她循著氣味悄悄繞到巷子深處。那里原本堆放著幾個廢棄的垃圾桶,此刻卻一片狼藉——鐵皮桶被撕裂成扭曲的形狀,地面上潑灑著黑紅色的粘稠液體,幾只形態怪異的生物倒在血泊里。它們有著人類的輪廓,卻長著利爪和復眼,皮膚呈現出不健康的青灰色,正是龍族亞種中最常見的雜兵——死侍。

而站在死侍尸體中間的,是三個穿著黑色風衣的人。他們戴著戰術手套,手里握著造型奇特的短刀,刀身還在滴落黑血。為首的是個金發男人,正用一塊白布擦拭刀刃,動作優雅得像是在擦拭古董銀器。

“清理干凈,編號734區域的死侍巢終于清剿完畢。”金發男人的中文帶著輕微的口音,“檢查是否有漏網之魚,調用附近的監控,看看有沒有被普通人目擊。”

“隊長,那邊好像有動靜。”一個戴眼鏡的女生指向夏彌藏身的方向,手里的儀器發出了輕微的“嘀嘀”聲。

夏彌心臟驟停。她看到女生手里的儀器屏幕上跳動著紅色的波紋,顯然是某種能探測到異常生命信號的設備。跑已經來不及了,對方的反應速度遠超普通人類,必然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混血種。

幾乎是本能地,夏彌放松了身體,讓雙腿一軟,順勢倒在了墻角。她故意讓呼吸變得急促,眼睛半睜半閉,露出驚恐而茫然的表情,像個被嚇壞的普通女孩。

腳步聲迅速靠近。金發男人蹲在她面前,用帶著手套的手指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冰藍色的瞳孔審視著她:“嚇壞了?”

夏彌的身體微微顫抖,眼淚恰到好處地涌了上來,順著臉頰滑落:“我……我路過……看到好多怪物……”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尾音顫抖,完美復刻了人類少女在極度恐懼下的反應。

戴眼鏡的女生拿著儀器湊近她,屏幕上的波紋突然變得劇烈起來,紅色變成了明亮的黃色。“隊長,她的血統反應很明顯,是混血種!”女生驚訝地說。

金發男人挑了挑眉,冰藍色的瞳孔里閃過一絲玩味:“有意思。普通的混血種可沒膽子在這種時候待在附近。”他站起身,對同伴說,“帶她回去。既然是同類,總不能把她扔在這里,萬一被后續趕來的治安隊盤問就麻煩了。”

夏彌被“扶”上了一輛黑色的越野車。車內很整潔,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與外面的血腥氣形成了鮮明對比。金發男人坐在她對面,自我介紹說叫“萊因哈特”,是這個行動小組的隊長,另外兩人是他的助手,眼鏡女生叫“蘇菲亞”,沉默寡言的壯漢叫“林辰”。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萊因哈特試圖用溫和的語氣提問,但冰藍色的眼睛里始終帶著審視。

“我叫夏彌……就住在前面的槐樹胡同。”夏彌低下頭,假裝還在害怕,手指緊緊攥著衣角,“我……我只是想抄近路回家……那些是什么東西?好可怕……”

“那是某種罕見的變異生物,我們是特殊處理部門的,專門負責處理這類事件。”萊因哈特面不改色地撒謊,“你不用害怕,現在安全了。”

蘇菲亞遞過來一杯溫水,儀器依舊放在夏彌旁邊的座位上,屏幕上的黃色波紋穩定而持續。“你的體質好像不太一樣,”蘇菲亞推了推眼鏡,“剛才有沒有受傷?我們可以幫你做個簡單的檢查。”

“不用了……我就是有點頭暈。”夏彌接過水杯,指尖故意碰到了蘇菲亞的手,感受到對方掌心微弱的電流感——那是混血種體內龍血流動時產生的能量波動。她迅速判斷出這三個人的血統純度都不高。大概在B級或C級,遠不足以對她構成威脅。

越野車在BJ的夜色里穿行,最終停在了一棟不起眼的灰色建筑前。這里看起來像是普通的辦公樓,門口卻有穿著黑色西裝的守衛,眼神銳利如鷹。夏彌知道,這必然是某個隱藏在人類世界的混血種組織據點。

“先在這里休息一晚吧,”萊因哈特打開車門,“明天我們會幫你聯系家人,或者送你回家。”

夏彌被安排在一間干凈的客房里。房間不大,卻配備了獨立衛浴和柔軟的床鋪。她鎖上門,第一時間走到窗邊,確認這里位于市中心的某個高檔寫字樓頂層,樓下是車水馬龍的街道。

她走到鏡子前,看著里面那張蒼白而驚恐的臉,緩緩勾起了嘴角。卡塞爾學院,她在古籍里見過這個名字,一個由混血種組成的秘密組織,以獵殺龍族為己任。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和他們打上交道。

他們顯然把她當成了一個偶然卷入事件的、血統覺醒較晚的混血種少女。這倒是個不錯的身份,可以讓她更方便地打探消息,甚至……滲透進這個組織內部。

第二天一早,夏彌被敲門聲驚醒。開門看到的是蘇菲亞,手里拿著一份文件和一杯熱牛奶。

“感覺好點了嗎?”蘇菲亞把牛奶遞給她,“我們做了個簡單的檢測,你的血統評級是A-,很罕見的高純度混血種。”

夏彌接過牛奶,心里了然。她昨晚故意釋放了一絲微弱的龍血氣息,剛好夠他們檢測出“高純度混血種”的結果,又不會暴露自己的龍族身份。A-的評級恰到好處,既足夠引起重視,又不會被當成危險分子。

“混血種……是什么意思?”她露出困惑的表情,配合著昨天的人設。

蘇菲亞簡單解釋了混血種與龍族的關系,當然,隱去了最核心的秘密,只說是“擁有特殊能力的人類”。夏彌假裝聽得目瞪口呆,時不時發出驚訝的抽氣聲。

“像你這樣的高純度混血種,很容易被死侍盯上。”蘇菲亞看著她說,“你的家人知道你的情況嗎?有沒有接受過相關的訓練?”

“我……我是孤兒。”夏彌低下頭,聲音哽咽,“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特殊能力……”

蘇菲亞的眼神柔和了些:“抱歉。”她頓了頓,遞過那份文件,“我們是卡塞爾學院的專員,負責處理中國區的龍族事件。學院在BJ有個分部,開設了預科班,專門培養像你這樣的年輕混血種,教你們控制能力,保護自己。”

夏彌看著文件上“卡塞爾學院BJ分部預科班”的字樣,心跳微微加速。這正是她想要的機會。

“我……我可以去嗎?”她抬起頭,眼神里帶著恰到好處的猶豫和期待,“可是我沒有錢……也沒有地方住……”

“學院會提供全額獎學金,包括食宿。”萊因哈特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抱著手臂靠在門框上,“當然,這不是強制的。如果你想過普通的生活,我們也會為你提供必要的保護,清除可能存在的威脅。”

夏彌假裝思考了很久,最終抬起頭,眼神堅定:“我想去。我想知道自己為什么和別人不一樣,想學會保護自己。”

萊因哈特笑了,冰藍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滿意:“明智的選擇。明天我會帶你去分部辦理入學手續。預科班的課程很有趣,你會學到很多有用的東西,比如……如何殺死昨天晚上那種怪物。”

夏彌低下頭,掩去眼底的嘲諷。學如何殺死自己的同類嗎?聽起來確實很“有趣”。

她看著窗外的BJ,陽光已經驅散了夜色,街道上恢復了車水馬龍的熱鬧。芬里厄還在尼伯龍根里等她,而現在,她有了一個新的身份,一條通往敵人內部的捷徑。

或許,這趟卡塞爾學院的旅程,能讓她找到讓芬里厄完全復蘇的方法。夏彌握緊了拳頭,指尖傳來牛奶杯的余溫。不管前方有什么在等著她,她都必須走下去。為了芬里厄,也為了她自己。

預科班的生活即將開始,而夏彌知道,這場偽裝游戲,才剛剛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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