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14章 自由美利堅

卡塞爾學院的秋意正濃,金黃的落葉在石板路上鋪了厚厚一層,踩上去沙沙作響。古德里安教授背著他那個塞得鼓鼓囊囊的舊雙肩包,像只笨拙的企鵝在前面領路,嘴里不停念叨著:“這邊是圖書館,地下三層藏著中世紀的煉金術手稿,不過你們新生暫時權限不夠……哦對了,千萬別碰走廊里的煉金活體盔甲,上周有個學生跟它擊掌,結果被追著砍了三條街。”

路明非跟在后面,偷偷戳了戳身邊的水凝夜:“你覺不覺得教授說的比鬼故事還嚇人?”

水凝夜沒說話,只是目光掃過遠處哥特式建筑尖頂上的青銅雕像,指尖無意識地劃過隨身攜帶的銀色懷表。她今天穿了件簡單的白襯衫,領口別著枚楓葉形狀的領針,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而在二十米外的灌木叢里,芬格爾正舉著一部老舊的單反相機,鏡頭對準那三個背影。他熟練地切換角度,連拍了幾張——有古德里安教授手舞足蹈的側影,有路明非探頭探腦的傻樣,還有水凝夜轉身時被風吹起的發梢。

“咔嚓”聲被落葉掩蓋,芬格爾飛快地掏出手機,登錄守夜人論壇,手指在屏幕上翻飛:【驚!新生報到日竟現神秘美女,與S級新生形影不離?附高清偷拍照!】下面還配了個吃瓜的表情。剛點發送,他正得意地搓手,突然覺得后頸一麻。

“噗——”

一聲輕響,像是什么東西扎進了棉花里。芬格爾愣了兩秒,低頭看見自己后頸插著根細如發絲的針管,針管尾部還連著個微型氣球。他剛想罵一句“哪個混蛋暗算老子”,眼皮就重得像掛了鉛塊,相機“哐當”掉在地上,人直挺挺地向前栽倒,臉朝下砸進了落葉堆里,沒了動靜。

“芬格爾?”路明非最先回頭,嚇得聲音都變了調。

古德里安教授猛地轉身,看清狀況后瞳孔驟縮。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拽住路明非和水凝夜的胳膊,把兩人往路邊的雕花長椅后面一按,自己也跟著蹲下來,壓低聲音急促地說:“別抬頭!是弗麗嘉子彈!”

路明非剛想問“弗麗嘉是誰”,就見古德里安突然張大了嘴,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一根同樣的細針管扎在他的耳后,教授臉上的驚慌還沒褪去,身體就軟軟地歪了下去,腦袋“咚”地磕在長椅腿上,瞬間發出均勻的鼾聲,口水順著嘴角流到了落葉上。

長椅后陷入死一般的寂靜。路明非看著不省人事的教授和遠處趴在地上的芬格爾,又看了看身邊臉色平靜的水凝夜,只覺得后頸一陣發涼。剛才古德里安沒說完的話像根刺扎在他心里——弗麗嘉子彈……聽名字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風卷起幾片落葉,掠過空無一人的石板路。遠處傳來模糊的說話聲,卻沒人注意到這處角落里,兩個新生正蹲在長椅后,看著兩個突然“睡過去”的成年人,手足無措。

水凝夜剛要開口,眼神卻猛地一凝,目光精準地鎖定了遠處一棟哥特式鐘樓的頂端。那里有一瞬極細微的反光,快得像錯覺。

“小心!”

她的聲音還沒落地,身體已經像離弦的箭一樣撲了出去。路明非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自己胸口,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后背重重砸在草地上。

“噗嗤——”

又是一聲輕響,但這次格外清晰。

路明非懵了幾秒,才撐起上半身抬頭看。水凝夜就倒在他剛才站的位置,白色襯衫的后背迅速洇開一片深色的漬痕,像一朵突然綻放的墨色花。她手里的銀色懷表掉在地上,表蓋彈開,露出里面精致的齒輪,卻已經不再轉動。

“水凝夜?”路明非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想爬過去,手腳卻像被釘在地上,怎么也動不了。看著面前對自己體貼入微,將自己從眾人的嘲笑中拯救出來少女,帶著大腦里像是被塞進了一團亂麻,所有的思緒都凝固了,只剩下眼前那片刺目的深色,和少女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身影。

她明明剛才還好好的,指尖劃過懷表的樣子還清清楚楚……怎么會這樣?

就在這時,一個輕佻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帶著點惡作劇般的笑意:

“喂,哥哥,看起來情況不太妙啊。”

路明非猛地轉頭,看見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正蹲在旁邊,穿著筆挺的黑色西裝,嘴角勾著漫不經心的弧度,手里還把玩著一支銀色的手槍。

是那個小魔鬼。

小魔鬼朝水凝夜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眼神里沒有絲毫溫度:“想救她嗎?或者說,想讓那些躲在暗處放冷槍的雜碎付出代價嗎?”他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了點路明非的胸口,“很簡單,用你四分之一的生命來換。我可以讓你暫時達到混血種的極限,那些家伙,你想殺光他們,易如反掌。”

風卷起地上的落葉,打著旋兒飄過,像是在為這個殘酷的交易伴奏。

“算了,這次就當我送你的禮物,不需要任何代價,你要需要點頭就當你同意了。哥哥,要不要同意呢?”

路明非的視線死死釘在水凝夜倒下的地方,那片深色的漬痕還在緩慢擴散。他沒有說話,只是緩緩點了點頭,像是在確認某個早已注定的答案。

下一秒,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原本黯淡的虹膜被純粹的金色吞噬,像是有兩團燃燒的火焰在眼底亮起。那是屬于龍族的黃金瞳,此刻卻帶著一種近乎毀滅的瘋狂。

不遠處的教學樓轉角,一個穿著黑色制服的男人正舉著望遠鏡觀察,手里還攥著備用的針管彈匣。他剛確認目標位置,突然覺得一陣惡風撲面——路明非不知何時已經沖到了他面前,動作快得像道殘影。

“砰!”

路明非的肘部帶著千鈞之力,狠狠砸在男人的太陽穴上。對方連哼都沒哼一聲,眼睛瞪得滾圓,軟塌塌地倒了下去。路明非彎腰撿起他掉在地上的步槍,手指熟練地滑過扳機,仿佛天生就會使用這東西。

他沒有去找隱藏的狙擊手,只是轉過身,黃金瞳掃過視野里的一切活物。無論是驚慌失措跑來查看情況的學生,還是試圖悄悄撤離的偽裝者,在那對金色的瞳孔里,都只剩下“目標”兩個字。

“砰!砰!砰!”

槍聲在校園里回蕩,弗麗嘉子彈像暴雨一樣傾瀉而出。路明非站在原地,手臂穩定得沒有絲毫顫抖,每一發子彈都精準地命中目標。有人試圖躲藏,卻被他用槍托砸暈在石柱后,有人轉身就跑,卻被他一記飛踹踹倒在臺階上。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既不憤怒也不興奮,只有一種近乎麻木的專注。金色的瞳孔里映出倒下的人影,像是在欣賞一幅用寂靜堆砌的畫。風掀起他的衣角,獵獵作響,手里的麻醉槍在陽光下泛著冰冷的光。

直到視野里再也沒有站著的人,路明非才停下動作。他扔掉空了的槍,撿起來鐘樓上蘇茜掉落的M200干預者狙擊步槍。朝著建筑后不斷發出金屬撞擊聲的草地走去。草地邊緣的金屬撞擊聲越來越密,像是有兩把無形的重錘在空氣里對撞,每一次交擊都震得草葉簌簌發抖。路明非握著M200的槍身,冰冷的金屬觸感順著掌心蔓延到四肢百骸,剛才褪去的黃金瞳在眼底隱隱發亮。

“路明非!站住!”

一聲清亮的喝聲自身后響起。路明非腳步未停,只聽“砰”的一聲悶響,子彈擦著他的鞋跟鉆進泥土里,濺起一小團塵煙。

他緩緩轉身,看見諾諾站在二十米外,手里的沙漠之鷹還冒著輕煙,紅色的長發被風吹得凌亂。“凱撒和楚子航在決斗,誰都不能插手!”她的槍口雖然沒有直接對準路明非,但手指始終扣在扳機上,眼神銳利得像出鞘的刀。

路明非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眨眼。他舉起M200,槍管穩穩地指向諾諾。瞄準鏡里的十字準星落在她胸口——那里沒有防彈衣,只有一件黑色吊帶裙,裙角還沾著草屑。

“別逼我……”諾諾的聲音頓了頓,瞳孔微微收縮。

下一秒,槍聲響起。

不是沙漠之鷹的爆鳴,而是M200特有的低沉轟鳴。諾諾甚至沒看清路明非是怎么扣動扳機的,只覺得肩頭一麻,整個人被巨大的沖擊力帶得向后踉蹌,沙漠之鷹脫手飛出,落在草地上。她低頭看向肩頭,弗麗嘉子彈直接擊中了自己的胸口,紅色氣體迅速擴散。視線開始模糊時,她最后看到的是路明非轉身離去的背影,像一尊沒有感情的金屬雕像。

“砰!”

又一聲金屬交擊傳來。建筑后的空地上,凱撒的狄克推多與楚子航的村雨正死死抵在一起,火花順著刀刃濺落。聽到槍聲,兩人同時側頭,正好看見諾諾捂著肩膀緩緩倒下。

凱撒皺起眉,金色的頭發在陽光下閃著冷光。他沒有回頭看路明非的方向,只是對著楚子航沉聲說:“看來有人想打擾我們的決斗。”

楚子航的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風,村雨的刀刃發出輕微的嗡鳴。他沒有說話,只是手腕一翻,狄克推多與村雨摩擦著分開,激起的氣流吹得周圍的草葉伏倒一片。而路明非已經走到了空地邊緣,M200的槍管在手里微微轉動,黃金瞳在眼底徹底亮起,映著遠處對峙的兩人,像在看兩件待處理的眼底。

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實質,每一寸都浸透著冰冷的殺意。

路明非沒有多余的動作,甚至沒有瞄準的多余步驟。M200的槍管微微一抬,便鎖定了凱撒。那不是人類應有的反應速度,更像是一臺精密到極致的殺戮機器,在計算著最優的擊毀路徑。

幾乎在同時,“砰”的一聲悶響,子彈撕裂空氣的尖嘯才姍姍來遲。一顆泛著幽藍光澤的弗麗嘉彈頭,被村雨的刀刃精準地磕飛,擦著楚子航的金色發梢,釘進遠處的樹干里,激起一片細小的木屑。

楚子航的村雨還停留在格擋第一顆子彈的軌跡上,金屬摩擦的余溫還沒散去,路明非已經扣動了第二下扳機。

M200的槍身幾乎沒有后坐力,第二顆麻醉彈頭破開空氣的瞬間,楚子航甚至沒看清彈道。他只看到凱撒的瞳孔猛地放大,金色的睫毛在陽光下抖了一下——那顆泛著藍光的子彈精準地打在他暴露的鎖骨處,像一朵突然綻開的毒花。

“呃。”

凱撒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悶哼,握著狄克推多的手驟然松弛,那柄象征著家族榮耀的古劍“哐當”落地。他高大的身軀晃了晃,金色的頭發垂下來遮住眼睛,最后直挺挺地向前栽倒,砸在草地上揚起一陣塵土,徹底沒了動靜。

整個過程快得像一場幻覺。

楚子航握著村雨的手指驟然收緊,指節泛白。他看著倒在地上的凱撒,又看向路明非——那個S級新生正緩緩放下M200,槍管上還殘留著硝煙的微熱。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黃金瞳里的光冷得像結了冰,仿佛剛才擊倒的不是學院的明星,只是一個普通的目標。

“你……是路明非?”楚子航的聲音低沉得像從冰窖里撈出來,村雨的刀刃發出不安的嗡鳴,空氣里開始彌漫起極淡的血腥味——那是他自己握刀太用力,指腹被刀刃割破滲出的血。“這場游戲已經結束了,我可以認識。”

路明非沒有回應。他轉動槍管,槍口緩緩抬起,這一次,瞄準鏡的十字準星穩穩地落在了楚子航的胸口。不等楚子航說第二句話,一顆弗麗嘉子彈便在楚子航胸前炸開了花。

槍聲的余韻徹底消散,校園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陽光穿過懸浮的硝煙,折射出細碎的金色光點,像撒了把星子在路明非周圍。他站在那片光暈里,身影被拉得很長,恍惚間竟有種晨霧未散的朦朧感。

不知過了多久,他抬手將M200靠在斑駁的磚墻上,金屬與磚石碰撞發出輕響。然后他緩緩走到臺階邊坐下,雙手交握抵住額頭,指縫間漏出的目光落在滿地昏迷的人影上,黃金瞳褪去后的眼底空得發疼。

突然,一陣激昂的進行曲猛地炸響,驚得枝頭的麻雀撲棱棱飛起。沉寂已久的校園播音系統像是剛從睡夢中驚醒,喇叭里傳出的旋律鏗鏘有力,與眼下的場景格格不入。

路明非渾身一震,猛地抬頭,像是剛從一場漫長的噩夢中掙脫。他茫然地環顧四周——倒在灌木叢里的芬格爾,趴在地上的古德里安教授,肩頭插著針管的諾諾,還有不遠處一動不動的凱撒……那些被他擊倒的人橫七豎八地躺著,像散落的玩偶。

心臟驟然縮緊,他下意識地高舉雙手,掌心朝向前方,喉嚨里發不出任何聲音。該向誰投降?向那些沉默的“尸體”?還是向這突然響起的、不合時宜的音樂?

這時,一棟爬滿常春藤的建筑大門“吱呀”一聲打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們蜂擁而出,每個人手里都提著印著校徽的銀色手提箱。他們熟練地分散開,蹲在昏迷者身邊,拿出注射器扎進對方手臂,動作快得像流水線作業。

路明非坐在臺階上,看得呆住了。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人被注入藥劑后,臉色漸漸緩和,呼吸變得平穩。

“唉……我的墻啊……”

一個蒼老的嘆息聲傳來。路明非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腦袋禿得發亮的小老頭兒正踮著腳走過,鼻梁上的細圓框金絲眼鏡滑到了鼻尖。他一手拿手帕捂著口鼻,一手不住地撫摸著滿是彈孔的墻壁,眉頭皺得像打了個結,每看到一處凹陷的彈痕,嘆息聲就更沉重幾分。

他路過路明非身邊時,甚至沒看這個舉著雙手的少年一眼,只是盯著地上的彈殼搖了搖頭,那副心疼的模樣,仿佛墻上的裂痕比地上躺著的人重要百倍。

路明非保持著舉手的姿勢,陽光曬得他后頸發燙。播音系統里的進行曲還在響,醫生們的腳步聲、注射器的細微聲響、老頭兒的嘆息聲混在一起,織成一張荒誕的網,將他牢牢困在原地。

路明非對眼前的老頭打了聲招呼。

“我是風紀委員會的曼施坦因!”小老頭兒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金絲眼鏡,滿臉鄙夷地瞪著路明非,“一邊待著去!現在的學生,正事不干,就知道摻和這種無聊的把戲!很好玩嗎?很好玩嗎?”他越說越氣,拐杖重重戳向布滿彈坑的花崗巖墻面,“這些都是錢!是建校時從挪威運過來的原石!每一道坑都是損失!”

路明非默默往旁邊挪了挪屁股,剛想解釋,后頸突然被人拍了拍。“別往心里去,曼施坦因就是這性子,眼里除了經費沒別的。”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他是我老朋友,回頭我跟他說聲,讓他在學分上多照顧你。”

“是是……可這到底……”路明非忙不迭點頭,話沒說完就僵住了。

拍他肩膀的竟是古德里安教授。老家伙胸口那片深色污漬還沒褪盡,卻精神得很,眼睛亮閃閃的,哪有半分昏迷的樣子。

“鬼啊!”路明非嚇得差點蹦起來。

“活的!我是活人!”古德里安趕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胳膊上,“你摸摸,熱乎著呢!”

“您這是……還魂成功了?”路明非的聲音抖得像篩糠。

“什么還魂,是你被‘自由一日’嚇到了。”古德里安在他身邊坐下,指了指滿地“尸體”,“今天是學院的傳統活動,學生們可以放開手腳‘干架’,不算違反校規。說白了就是場大型真人CS。”

“可您這一身血……”路明非指著他胸口。

“哦,這是弗里嘉子彈的效果。”古德里安從口袋里摸出一粒子彈,彈頭泛著詭異的深紅,“北歐神話里,弗麗嘉是奧丁的妻子,能庇護萬物不傷害她兒子。這種煉金彈頭擊中目標就會汽化,留不下傷口,只會滲出像血一樣的顏料,還混了點麻醉劑,能讓人暫時‘下線’。以前是用來麻醉危險目標的,現在成了‘自由一日’的標配玩具。”

他說著就把子彈往自己手背上一戳。只聽“噗”的一聲,彈頭炸開一團血紅色的粉末,像極了中槍時的血霧。

“這也太真了……”路明非看得目瞪口呆。

話音剛落,古德里安突然面部抽搐,身子一歪就栽倒在路明非腳邊,呼嚕聲瞬間響起。

“蠢貨,麻醉劑發作了,等于自己給自己補了一槍。”曼施坦因在旁邊翻了個白眼,揚聲喊道,“護士!再給這老東西打一針解藥!”

原本尸橫遍野的戰場,這會兒倒真像場熱鬧的運動會。醫生護士們推著小車穿梭,給“中槍”的學生們注射解藥,順便給那些暈倒時扭了腰的家伙揉肩膀,還拿著登記表挨個登記學號。

“死人”們陸續坐起來,摘下面罩,全是十八九歲的年輕面孔。有人揉著胳膊問“我們隊贏了嗎”,有人扒著同伴打聽戰況,一個個暈乎乎的。

路明非眼尖,瞥見不遠處的空地上,凱撒和楚子航正并排躺著——凱撒的金發鋪在楚子航的胳膊上,楚子航的頭枕著凱撒的大腿,兩人胸口都印著巨大的“血斑”,狄克推多和村雨交叉著扔在旁邊,倒像是某種和解的儀式。

“所以……剛才那通打,全是鬧著玩的?”路明非摸著后腦勺,看著古德里安教授被護士扎了一針后哼哼唧唧地坐起來,突然覺得腦子更亂了。

古德里安打了個哈欠,拍他后背:“別緊張,‘自由一日’嘛,每年都這樣。你今天表現不錯啊,一下子放倒了這么多人……”

路明非張了張嘴,看著遠處吵吵嚷嚷的人群,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沾著“血污”的袖口,突然想起被自己放倒的諾諾,還有那個倒在草地上、懷表停擺的水凝夜。

“那水凝夜呢?”他急忙問。

古德里安愣了一下,隨即擺擺手:“放心,解藥一打就醒。今年的新生里,她可是個厲害角色呢……”

陽光穿過硝煙,落在路明非臉上,暖融融的。可他心里卻空蕩蕩的,像是剛從一場真實到刺骨的噩夢里醒來,連帶著剛才發生了什么,都變得模糊不清了。

“分明是我們學生會先占據鐘樓制高點!”一個金發男生高舉著手臂,聲音里滿是不服,“凱撒會長只是暫時‘下線’,勝負還沒分呢!”

“笑話!獅心會的人還控制著圖書館要道,楚子航會長倒下前已經切斷了你們的補給線!”另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女生立刻反駁,手里還攥著半張作戰地圖。

學生會和獅心會的成員擠在空地上,像兩群斗架的公雞,臉紅脖子粗地爭論著。有人翻出剛才的“戰損”記錄,有人比劃著最后的攻防路線,吵得幾乎要動手。

就在這時,人群忽然自動分開一條通路。

昂熱校長拄著那根雕花拐杖,慢悠悠地走了過來。他今天穿了件駝色風衣,領口露出漿挺的白襯衫,銀發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臉上依舊掛著那副看透一切的微笑。

“校長!”曼施坦因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迎上去,指著滿目瘡痍的建筑墻面,“您看看!這些學生簡直無法無天!‘自由一日’也不能這么胡鬧!花崗巖墻面被打了幾十個坑,圖書館的彩繪玻璃碎了三塊,還有古德里安那蠢貨……”

“好了,曼施坦因。”昂熱擺了擺手,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墻壁可以修補,玻璃可以重畫,年輕人的活力可是修不來的。”他目光掃過那些還在爭執的學生,最后落在角落里的路明非身上,嘴角笑意更深,“何況,今天的勝者不是很明顯嗎?”

所有人都愣住了,爭論聲戛然而止。

昂熱清了清嗓子,提高了聲音:“我宣布,本次‘自由一日’的獲勝者——路明非。”

“什么?”

“是那個新生?”

“他憑什么?”

議論聲像炸開的鍋,學生會的人瞪圓了眼睛,獅心會的成員也滿臉錯愕。有人下意識地看向還躺在地上的凱撒和楚子航,顯然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校長,這不合規矩!”學生會的骨干急了,“他既不是學生會也不是獅心會的人,而且……”

“規矩就是‘自由一日’里活到最后的人獲勝,不是嗎?”昂熱挑了挑眉,拐杖輕輕點地,“據我所知,最后站在戰場上,還能活動的,只有這位路明非同學。”

就在這時,凱撒從地上坐了起來。他扯掉胸口的“血漬”道具,金色的頭發有些凌亂,卻依舊帶著貴族般的從容。“學生會的人,安靜。”他開口,聲音不大,卻讓身后的喧鬧瞬間平息,“校長說得對,規則如此。”

楚子航也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他看了路明非一眼,那雙總是冰冷的眸子里沒什么情緒,卻對獅心會的成員沉聲道:“承認結果。”

兩位領袖都表了態,原本吵嚷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雖然還有人臉上帶著不甘,但沒人再提出異議。

路明非坐在臺階上,看著突然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無數道目光,手里還攥著半塊沒吃完的能量棒,嘴里塞得鼓鼓囊囊,一時間竟忘了咀嚼。

“我……贏了?”他含混不清地問。

昂熱朝他舉了舉拐杖,笑容燦爛:“當然,路明非同學。作為勝者,按照學生會和獅心會的慣例和賭注,獲勝者可以得到諾頓館一年使用權,“學園之星”決賽參與權,追求的第一個女孩必須答應其追求,且需維持至少三個月的關系。以及凱撒賭注的一輛布加迪。”

陽光穿過哥特式建筑的尖頂,落在昂熱銀白色的頭發上,也落在路明非驚訝的臉上。遠處,護士正扶著水凝夜走過來,她的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看到路明非時,嘴角似乎微微動了一下。

路明非突然覺得,這一天的荒誕和驚險,好像都在這一刻有了某種奇怪的意義。他咽下嘴里的能量棒,撓了撓頭,看著周圍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突然不知道該提什么要求了。

水凝夜走到路明非身邊時,裙擺掃過臺階上的草屑,發出細碎的聲響。她已經換了件干凈的淺藍色絲綢長袍,肩頭被子彈撞擊的痕跡被衣領遮住,只有懷表依舊攥在手里,這次表蓋是合上的,能聽到里面齒輪轉動的輕響。

“恭喜。”她開口,聲音比初見時柔和些,還帶著點沒散盡的麻醉劑后遺癥的微啞。

路明非猛地抬頭,看到她臉上沒什么表情,卻從口袋里掏出顆用金色錫紙包著的糖,遞過來:“學生會的人準備的慶祝糖果,順手拿了一顆。”

錫紙在陽光下閃了閃,路明非接過來,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兩人都像觸電似的縮回手。他低頭剝糖紙,發現是顆水果硬糖,橘子味的,塞進嘴里時甜得有點發齁。

“你沒事吧?”他含著糖問,含糊不清的。剛才混戰里她倒下的樣子太真實,現在看著活生生站在眼前的人,總覺得像做夢。

水凝夜低頭看了眼懷表,表蓋內側似乎刻著什么花紋,可惜路明非沒看清。“弗里嘉子彈的劑量對我效果不大。”她頓了頓,補充道,“醒得早,剛才在旁邊看了會兒。”

路明非“哦”了一聲,突然想起什么,指著遠處還在和昂熱爭論經費的曼施坦因:“那老頭說墻都是錢,不會讓我賠吧?我可沒錢。”

水凝夜嘴角似乎極輕微地勾了一下,快得像錯覺:“校長會處理。”她看向那些還在議論的學生會和獅心會成員,“他們只是不服氣輸給新生。”

“可我也沒干什么啊……”路明非撓撓頭,橘子糖在嘴里化得差不多了,留下點酸甜的余味。他總覺得這場勝利來得像天上掉餡餅,還是裹著麻醉彈和硝煙味的那種。

“你放倒了凱撒和楚子航這兩位會長。”水凝夜淡淡地說,“在卡塞爾學院,這就夠了。”

風吹過廣場,帶起廣播里沒關的進行曲尾聲。路明非看著身邊的女孩,她站在陽光下,連衣裙的淺藍色像洗過的天空,懷表在她掌心輕輕晃動,發出規律的滴答聲。剛才在長椅后看到的冷意不見了,只剩下一種平靜的疏離,卻又奇異地讓人覺得安心。

“謝了啊。”他沒頭沒腦地說。謝她剛才撲過來的那一瞬,也謝她現在遞過來的這顆糖。

水凝夜沒回應,只是轉身朝醫護站的方向走,走了兩步又停下,回頭看他:“校長說勝利者可以對任意女生提出那個要求哦。”

路明非一愣。

“想清楚再提哦。”她丟下這句話,身影很快融進人群里,淺藍色的裙擺像片被風吹走的云。

路明非摸了摸口袋里那顆空糖紙,突然覺得嘴里的甜味好像還沒散盡。他抬頭看向天空。

“提什么要求好呢……”他嘀咕著站起來,腳步有點虛浮,卻莫名覺得,這荒誕的一天,好像也沒那么糟糕。

主站蜘蛛池模板: 磴口县| 大足县| 边坝县| 谢通门县| 潮安县| 宣汉县| 石楼县| 岐山县| 醴陵市| 泸溪县| 泾川县| 高陵县| 华容县| 镇宁| 云龙县| 和静县| 石阡县| 金昌市| 澄城县| 赫章县| 凉城县| 黎平县| 时尚| 日土县| 上饶县| 金华市| 巴东县| 宝丰县| 沧源| 韶山市| 濮阳市| 婺源县| 翼城县| 江达县| 廉江市| 三穗县| 丽水市| 武安市| 扎兰屯市| 芜湖县| 宝坻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