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趙公明那足以壓垮神魂的質問，李默的回答，讓整個“和平鴿”會議室的空氣都凝固了。

“趙總，您說的沒錯，希望確實是虛無縹緲的。”

“但是，如果我能證明，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能為您帶來比黃金更寶貴的價值呢？”

此言一出，趙公明那燃燒著怒火的眼神，第一次出現了一絲動搖。

比黃金更寶貴的價值？

這凡人，口氣倒是不小。

“哦？”趙公明收斂了些許怒氣，重新坐下，雙臂抱在胸前，擺出了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能說出什么花來”的姿態。“說來聽聽。”

李默深吸一口氣，他知道，這是他最后的機會。他沒有再講那些復雜的商業模型，而是用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提出了一個賭約。

“趙總，雅典娜總監，我請求批準一個為期七天的‘試點項目’。”

“我們選取一個試點市場，比如，一個大學城。這里的年輕人，即將畢業，他們對‘開啟新人生’和‘找到好工作獲得財富’的需求，是所有人群中最強烈、最集中的。”

“在這七天里，我們只針對這個區域，上線‘前程似錦’聯動套餐。七天后，我們用數據說話。”

李默的目光轉向趙公明，眼神中充滿了自信。

“如果七天后，您部門在該區域的關鍵業績指標（KPI），也就是我們內部說的AV值（Aspiration Value），沒有實現至少50%的增長，我，李默，自愿接受任何處罰，哪怕是被扔進那個叫‘聚寶盆’的設備里，也絕無怨言。”

“但如果增長超過了50%，我希望這個項目，能得到您和您部門的全力支持。”

寂靜。

會議室里落針可聞。

赫爾墨斯在旁邊已經快要窒息了。他看著李默，感覺自己在看一個瘋子。一個敢跟財神爺對賭KPI的瘋子！

雅努斯的兩張臉，一張寫滿了驚恐，另一張則透著一絲病態的興奮。

趙公明瞇起了眼睛，他那雙能看穿世間一切財富流動的眼眸，死死地盯著李默。他試圖從這個凡人身上，看出哪怕一絲一毫的膽怯或心虛。

但他失敗了。

李默的眼神，平靜、堅定，像一個手握必勝底牌的頂級賭徒。

“50%？”趙公明冷笑一聲，“年輕人，你可知你在說什么？我財神殿的業務，早已是紅海中的紅海，增長一個百分點都難如登天，你竟敢夸口50%？”

“是不是夸口，數據不會騙人。”李默回答。

趙公明沉默了。他活了太久，見過太多虛偽的奉承和華麗的辭藻。但“數據”這個詞，對他有著特殊的吸引力。財富的本質，不就是一串串冰冷的數字嗎？

最終，他緩緩地點了點頭，金口玉言，一字千金。

“好。本座就陪你賭這一局。”

他看向主位的雅典娜：“雅典娜，你來做這個公證人。”

雅典娜的臉上，依舊看不出任何情緒，她只是淡淡地回應：“可。”

……

七天，對于神祇而言，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但這七天，對于GADA戰略情報部的所有人來說，卻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大廳中央那塊巨大的數據監控水晶上。水晶被分割成了兩個區域，左邊是雅努斯那條代表“希望”的銀色曲線，右邊則是趙公明那條代表“財富”的金色曲線。

第一天，兩條曲線都只是微微上揚，符合新項目上線的正常預期。趙公明派來的監察神官，臉上掛著不屑的冷笑。

第三天，銀色的曲線開始發力，以一個陡峭的角度向上攀升，而金色的曲線，依舊只是緩慢增長。監察神官的冷笑變成了“果然如此”的嘲諷。赫爾墨斯急得嘴上都起了好幾個燎泡。

第五天，奇跡開始發生。

當第一批購買了“前程似錦”套餐的大學畢業生，拿到了心儀公司的Offer，領到了第一筆實習工資時，一股全新的、混雜著“夢想成真”的喜悅和“獲得財富”的感激的信仰之力，開始涌入系統。

數據監控水晶上，那條金色的曲線，仿佛被注入了火箭燃料，猛地抬起了頭，以一種比銀色曲線更加狂暴、更加蠻橫的姿態，瘋狂向上飆升！

第七天，當賭約的最后一秒鐘結束時，整個戰略情報部大廳，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

“我的神啊！！！”赫爾墨斯指著水晶，激動得幾乎要昏厥過去，“你們快看！快看啊！”

只見水晶之上，那條銀色的曲線和金色的曲線，已經不再是兩條獨立的線。它們像兩條嬉戲的游龍，互相纏繞，盤旋上升，形成了一道璀璨奪目的、金銀交織的雙螺旋光柱！

光柱的頂端，最終增長率的數字，被鎖定、放大，閃耀著刺目的光芒。

【+127%】

不是50%，而是一倍還多！

整個GADA都沸騰了！

無數神祇從各個部門涌來，圍在戰略情報部的大廳里，瞻仰著這堪稱“神跡”的數據圖表。

“增長奇才！這凡人簡直是增長之神！”

“不可思議！他竟然真的讓兩位主神的業務實現了聯動增長！”

“我聽說他管這叫‘產品矩陣’和‘捆綁銷售’，這是什么上古神術？為何我從未聽過？”

財神殿的監察神官，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金元寶。他顫抖著手，啟動了與趙公明的緊急通訊。

遙遠的財神殿中，趙公明看著同步傳送過來的數據光柱，久久無語。他那張威嚴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混雜著震驚、狂喜和一絲忌憚的復雜表情。

他看到的，早已不是什么KPI的增長。

他看到了一個全新的、前所未有的、能夠無限擴張自己權柄和力量的“道”！

而在GADA總部的另一端，一間充滿了代碼與星圖的幽暗房間里。

透特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面前的私人數據終端。上面，同樣顯示著那道金銀交織的雙螺旋。他的手指在空中飛速劃過，無數復雜的公式和模型在他眼前流轉、演算。

最終，所有的演算結果，都指向同一個結論。

【從結果來看，該方案……有效且高效。】

透特緩緩靠在椅背上，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第一次流露出一絲屬于技術人員的、純粹的困惑。

他想不通。

為什么如此簡單粗暴、毫無技術美感、充滿了凡人銅臭味的“營銷策略”，會比自己那精密、宏大、完美的“萬門之網”……更有效？

此時，作為奇跡的創造者，李默正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心滿意足地喝著一杯速溶咖啡。

他沒有去享受眾人的歡呼，也沒有在意那些“增長奇才”的贊譽。他只是在心里默默盤算著：

“試點項目大獲成功，數據遠超預期。這下項目總結報告（PPT）的素材有了，季度獎金應該穩了。回頭得趕緊把這個模式標準化，做成可復制的SOP（標準作業程序），然后推廣到其他業務線，比如婚慶市場、醫療市場……”

他只想安安靜靜地當一個優秀的打工人。

然而，他并不知道，由他親手開啟的潘多拉魔盒，其真正的“副作用”，才剛剛開始顯現。

……

GADA總部，地下九千九百九十九層。

這里是整個神界的動力核心——“信仰核心轉換室”。

與上層那些光鮮亮麗的辦公室不同，這里潮濕、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純粹能量的灼熱氣息。

一位胡子拉碴、穿著樸素的土地神，正百無聊賴地靠在一根巨大的能量管道上打盹。他是這里的輪值看守，一個已經干了三千年的閑差。

他的工作，就是確保大廳中央那顆如同太陽般巨大、穩定、散發著純粹金色光芒的“信仰核心”不出任何問題。

“哈啊——”

土地神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習慣性地瞥了一眼那顆巨大的金色核心。

這一瞥，卻讓他微微一愣。

他看到，往日里那純凈無瑕、穩定如恒星的金色光球表面，今天似乎……有點不太一樣。

在那些流淌的、代表著“財富欲望”的金色能量洪流中，似乎混入了一絲絲、一縷縷極其微弱的、如同星屑般跳動閃爍的……銀色光芒。

那銀光，代表著“希望”，純凈而飄渺，與厚重、現實的金色神力格格不入。

土地神眨了眨眼，又使勁揉了揉。

再看過去時，那些銀光似乎又消失了，融入了萬丈金芒之中，無跡可尋。

“哦……眼花了眼花了……”土地神嘟囔著，重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好。

“最近上頭的業績是越來越好了，這能量核心的功率都跟著大了不少，光芒太盛，晃得老頭子我眼睛都花了。”

他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閉上眼睛，準備繼續自己的春秋大夢。

“大概是業績太好，能量太足了吧。”

他并不知道，他所看到的，并非幻覺。

那不是堤壩上的一道裂縫。

那是兩種完全不同性質的燃料，被第一次，倒進了同一個引擎的核心反應室。

此刻，它們正以一種無人知曉的方式，悄然融合，醞釀著一場足以顛覆整個神界的……甜蜜的“過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