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票中心慘白的熒光燈下，林默捏著那張支票——輕飄飄一張紙，卻沉甸甸壓手。一百萬。昨天，這數字還是個壓得他喘不過氣的噩夢；此刻，它實實在在地攥在手心，還帶著油墨的澀味兒。耳邊仿佛還縈繞著系統那冰冷的提示音：【“幸運暴擊（24h）”效果剩余：11小時37分。】

他深吸一口氣，將支票小心折好，塞進襯衫內袋。薄紙緊貼心口，每一次心跳都烙下滾燙的不真實感。吃飯錢是有了，可系統任務欄里那行金燦燦的字，卻像柄利劍懸在頭頂——【主線任務：一年內創建市值百億集團。獎勵：神通：雷瞳（偽）。失敗懲罰：未明】。

一年？百億？靠送外賣？林默扯了扯嘴角，笑容比哭還難看。賭石場，是系統地圖上唯一閃爍高光的地點，也是他這點“新手啟動資金”唯一能撬動的快車道。

一腳踏入“聚寶齋”后院臨時圈起的賭石場，“嚯！”聲浪如實質般拍面而來。汗臭、土腥、劣質煙草的嗆人氣息，混雜著一股無處不在、冷硬刺鼻的石頭與金屬味兒，攪拌在一起，瞬間點燃了人的腎上腺素。切割機刺耳的尖嘯是這里的永恒背景音，每一次啟動，都可能撕裂空氣，帶出狂喜的嚎叫，或是絕望的哀鳴。

林默穿著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半舊灰T恤，一頭扎進滿眼綾羅綢緞、珠光寶氣的人堆里，活像一滴油掉進了水。他下意識縮了縮肩膀，立刻招來幾道赤裸裸打量的目光，那眼神，如同審視地攤貨，毫不掩飾輕蔑。

“喲呵！這不是咱林大才子嘛？聽說讓人掃地出門了？咋的，送外賣攢下倆鋼镚兒，也敢跑這富貴窩里碰運氣？”一個油滑的聲音，裹著刺耳的嘲諷響起。

林默抬眼，心頭一沉。王浩！前東家老板那個混賬兒子，仗著家底豐厚，以前在公司就沒少給他下絆子。此刻，王浩正歪在鋪著絨布的太師椅里，二郎腿高蹺，嘴里叼著粗雪茄，煙霧繚繞中，手腕上的金表晃得人眼花。旁邊圍著幾個流里流氣的跟班，還有個濃妝艷抹、眼神輕佻的女人緊貼著他。

“王少。”林默聲音平淡，不起波瀾。他不想生事，尤其是現在。系統的警告猶在耳畔，低調發育才是正理。

“嘖，叫得多生分。”王浩嗤笑，雪茄頭沖林默一點，“連身像樣的皮都換不起？就你這窮酸樣，也配玩石頭？懂什么叫‘一刀窮一刀富’嗎？別到時候褲衩子都輸光，還得爬回去送你的外賣！”邊上的跟班立刻爆發出一陣哄笑。

林默置若罔聞，扭頭徑直走向原石堆。心跳加速，并非畏懼王浩的挑釁，而是即將驗證系統是否靈驗。他定了定神，凝神屏息。

【系統，開啟‘透視眼’（新手體驗版）。】心中默念。

唰！眼前的世界仿佛覆上一層極淡的金色網格。堆積如山的原石，那粗糙、覆滿苔蘚、沾著砂礫的外皮，瞬間變得半透明。視線穿透石皮，內部的脈絡、紋理、色彩，如同X光片般清晰展開。大部分原石內部混沌一片，灰白雜亂如棉絮——廢料。偶爾可見幾塊內部泛著渾濁的綠或白，色澤黯淡，分布散亂，水頭干澀如枯井，標準的“狗屎地”，不值一文。

王浩那惹人厭的聲音陰魂不散地飄來，帶著惡意的引導：“怎么？看花眼了吧？來來來，王哥給你指條明路。瞧見那塊沒？開過窗的，露綠了！水頭看著倍兒棒！才標八十萬，最適合你這種想一步登天的窮鬼了！”

林默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是塊黃沙皮的原石，臉盆大小，一個切面上開了個巴掌大的“窗口”。窗口處綠意盎然，色澤純正，水頭瑩潤飽滿。幾個老師傅模樣的人正圍著它，拿著強光手電筒反復照射，口中嘖嘖稱奇。

“老王，這塊有戲啊，色正，水頭也足。”

“嗯，沙皮老道，松花蟒帶俱全，出高翠的幾率不小。”

“八十萬，值！就看里面的肉吃進去多深了。”

然而，在林默的透視眼下，他的心猛地一揪！那層誘人的綠色，在網格視野中透著一股極其不自然的斷層感！活像一片薄薄的、染色的塑料片，硬生生貼在石頭表面！窗口邊緣，細微得幾乎無法察覺的人工粘合痕跡清晰可見。再往窗口深處窺探？一片死寂的灰白！連一絲綠意也無！典型的“貼皮綠”假貨！用頂高明的伎倆，將一小片真翡翠貼在擦開的窗口處，偽裝成內藏大貨的模樣，專坑眼力不濟又貪心的人。

林默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繼續在廢料堆附近逡巡。突然，他的腳步在角落一堆蒙著厚厚灰塵、幾乎無人問津的石頭前停住。其中一塊灰不溜秋、皮殼粗糙、裂紋密布如蛛網的“雷打石”攫住了他的目光。這種石頭行家都認為裂紋太多，難出好貨，價格低廉。可在林默的透視視野里，這塊石頭內部……令他呼吸驟然停滯！

表皮之下，那些雜亂無章的裂紋，深入約兩指寬后，竟奇跡般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團純凈、瑩潤、如同凝固的寒潭春水般的翠綠！色澤均勻，質地細膩如冰，光感十足，標準的冰種翡翠！更讓林默心跳幾乎沖出喉嚨的是，這塊冰種翡翠的核心，竟包裹著一粒米粒大小、銀灰色的金屬小疙瘩！那東西在透視視野里，散發著一種極其微弱、卻又異常穩定的淡銀色光芒，與周圍翡翠的綠光截然不同！

“老板，這塊什么價？”林默指著那塊灰撲撲的雷打石，盡量讓聲音保持平穩。

攤主是個叼著旱煙袋的老頭，眼皮都懶得抬：“三千。廢料堆里的玩意兒，買定離手，不退不換。”

“行，我要了。”林默干脆地掏出剛從銀行取出的一沓現金，數出三十張遞過去。

“哈哈哈！”王浩夸張的笑聲幾乎掀翻屋頂，他拍著大腿站起來，“三千塊？買塊墊腳石？林默，你是真窮瘋了還是腦子讓驢踢了？八十萬的‘寶貝’你不買，撿這種破爛？來來來，大伙兒快來看啊！這兒有個傻子花三千買雷打石！”

人群的目光“唰”一下聚焦過來，嘲笑、看戲的興奮，毫不掩飾。剛才看假料的那幾個老師傅也搖著頭嘆氣，覺得這年輕人八成是輸紅了眼，徹底魔怔了。

林默仿佛屏蔽了哄笑，抱起沉甸甸的石頭，走向切割區。切石的師傅是個黑臉漢子，瞅瞅石頭，又瞅瞅林默，甕聲問：“咋切？順著裂？”

“不，”林默指向石頭側面一個不起眼的凹坑，“從這兒，薄薄地擦一層皮，大概……兩指寬。”

師傅皺了皺眉，覺得這要求古怪，但也沒多問。刺耳的切割聲再度嚎叫起來，石屑紛飛。

王浩抱著胳膊，好整以暇地等著看更大的笑話：“擦？擦這破石頭？你還指望能擦出花來？待會兒擦出一堆石灰面子，可別哭爹喊娘！要不要哥哥借你點錢買塊正經料子？哈哈哈！”

切割機的噪音戛然而止。師傅關掉機器，抄起水管對著切面猛沖。水流沖刷掉泥漿，露出了石頭的真容。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緊接著，整個院子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方才的喧囂哄笑、議論紛紛，瞬間蒸發，靜得能聽見針落地的聲音。

只見那被清水沖刷干凈的切面上，哪里是什么灰白裂紋？露出的，是一片令人心尖發顫的翠綠！那綠，純凈、鮮亮、勻稱，像一汪凝固的深潭春水，質地細膩如冰晶，在院子的光線下，瑩瑩潤潤地透出光暈！水頭足得仿佛能掐出水來！

“冰…冰種？！”一個老師傅嗓音劈裂，激動得渾身哆嗦。

“老天爺！真是冰種！還是正陽綠！”

“這…這怎么可能？雷打石里出冰種？！”

“漲了！大漲啊！”

死寂被瞬間點燃！人群炸開了鍋，驚呼聲、難以置信的議論聲，如同決堤的洪水。所有的眼珠都死死釘在那塊剛還被他們當作垃圾嘲笑的石頭上，眼神里塞滿了震驚、貪婪和見了鬼的神情。

王浩臉上的笑容徹底僵死，像戴了張劣質面具。雪茄從他張開的嘴邊掉落，燙在名貴的真絲褲子上，他卻渾然不覺。他死死瞪著切面上那抹醉人的綠，眼珠幾乎要凸出來，腮幫子的肥肉不受控制地抽搐。方才的囂張氣焰蕩然無存，只剩下被當眾狠抽耳光的羞怒和燒心燎肺的妒火。

“不可能！絕對他媽不可能！”他失態地嘶吼，撥開人群沖到切石機旁，一把搶過強光手電就往窗口懟去。強光下，冰種的綠意愈發通透，熒光流轉，美得驚心動魄，活像一記無聲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臉上。

“浩…浩哥…”旁邊的跟班小心翼翼地想拉他。

“滾開！”王浩猛地甩開手，臉色由紅轉青，最后憋成了豬肝紫。他猛地扭頭，毒蛇般的目光死死釘在林默身上，那眼神里塞滿了被當眾扒光的怨毒，以及即將爆發的瘋狂。“好！好得很！林默！你他媽有種！給老子等著！”

他幾乎是咆哮著撂下狠話，狠狠一腳踹翻旁邊的空凳子，在眾人驚愕、復雜、甚至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目光中，帶著他那群同樣面如鍋底的跟班，狼狽不堪地擠出人群，頭也不回地沖出了聚寶齋的院子。

林默壓根沒理會王浩的離去。他全部心神，都被切石師傅接下來的動作緊緊攫住。師傅小心翼翼地沿著窗口繼續擦石，動作輕柔得像在撫觸初生的嬰孩。石皮一點點剝落，那塊冰種翡翠的真容逐漸顯露——足有成人拳頭大小，通體瑩潤無瑕，綠意盎然，是難得一見的冰種滿綠料子！

周圍的珠寶商、玉石販子早已按捺不住，報價聲如同炒豆般噼啪作響，價格瞬間飆升至駭人的高度。

“小兄弟！八十萬！這塊料子我要了！”

“八十萬就想撿漏？做夢！我出一百萬！”

“一百二十萬！現金！立馬點錢！”

“一百五十萬！……”

林默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斷肋骨。一百五十萬！加上彩票那一百萬，短短兩天，他就從負債累累的窮光蛋，搖身一變成了懷揣兩百多萬現金的“小富”！系統的力量，第一次如此直觀、如此震撼地劈開了他眼前的道路，一條通往云端卻布滿荊棘的路！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騰的心緒，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剛被切下、還沾著翡翠邊角的石皮碎片。那碎片里，就包裹著那粒米粒大小、在透視眼中散發淡銀光的神秘小疙瘩。

趁眾人目光都聚焦在翡翠主體上，林默不動聲色地彎下腰，將那不起眼的石皮碎片撿起，隨手揣進褲兜。

就在指尖觸及石皮的瞬間——

【警告！檢測到未知高維能量波動！輕微空間擾動！】系統的提示音如同炸雷，毫無征兆地在腦中轟鳴，冰冷而急促！

同時，一股極其微弱、卻又異常清晰的灼熱感，透過薄薄的褲袋布料，猛地燙在大腿皮膚上！仿佛兜里揣著的不是石頭，而是一塊剛熄滅仍滾燙的炭！

林默身體驟然一僵，瞳孔瞬間收縮！那粒小疙瘩……在動？在發熱？！

他下意識伸手就去摸褲兜，想要確認這邪門的感覺。

“林先生！林先生！”一個穿著考究西裝、滿臉堆笑的中年男人擠到他面前，熱情地遞上名片，打斷了他的動作，“鄙人是‘翠玉軒’的經理，我們誠意十足！一百八十萬！只要您點頭，錢立馬到賬！您看……”

褲兜里那詭異的灼熱感，如同一個不祥的烙印，在鬧哄哄的叫價聲中，悄無聲息地燙在了林默的心尖上。那粒來自未知之地的銀灰小疙瘩，在王浩怨毒目光的余溫里，正悄然散發著邪異的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