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染歸途
- 高武家族,從修煉八段錦開始
- 赤土紅楓
- 3506字
- 2025-07-16 20:06:46
一股濃郁的血腥氣,混雜著汗水和塵土的味道,猛地鉆入鼻腔,嗆得石磊意識一陣眩暈。隨即,是排山倒海般的劇痛,從胸腹間炸開,席卷全身,每一寸骨頭都仿佛被重錘砸裂,五臟六腑攪成一團(tuán)。
“呃……”一聲無意識的呻吟從石磊喉嚨里擠出來,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鉛,眼瞼跳動了幾次才費力地掀開一條縫。
昏黃的光線刺入視野,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灰撲撲、微微晃動的車篷頂。空間狹窄,石磊整個人斜躺著,身下是鋪了一層薄薄干草的硬木板,每一次顛簸都讓傷口像被撕裂一次。
“啊!爹!醒了!他醒了!”一個帶著明顯驚慌和喜悅的童音在耳邊炸響,震得石磊耳膜嗡嗡作響。
一個圓滾滾的小腦袋猛地從旁邊探了過來,胖乎乎的臉上滿是淚痕和污漬,一雙瞪大的眼睛里滿是劫后余生的恐懼和此刻的激動。是小胖墩周福,縣城周員外家的小少爺。
小胖墩剛喊完,一只粗糙有力、同樣沾著血跡和污泥的手立刻按住了他,一個疲憊卻帶著警惕和關(guān)切的男聲響起:“小福不要吵鬧!快讓開些!”
周員外那張有些滄桑、此刻卻寫滿了驚魂未定與一絲憂慮的臉出現(xiàn)在眼前。
“石…石兄弟!老天爺保佑,你可算挺過來了!”周員外看著石磊睜開的眼睛,聲音帶著明顯的激動和慶幸,他臉上的憂慮稍減,但看向石磊嘴角抹去血漬后殘留的暗紅的印記、胸口的手印以及被簡單包扎后卻依舊不斷滲出暗紅血跡的腹部時,眉間的溝壑又深了幾分,“快別動!傷得太重了!”
石磊想開口說話,卻發(fā)現(xiàn)喉嚨火辣辣的,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氣音。龐大的、不屬于他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正瘋狂地、不容抗拒地沖擊著他的腦海。
石大!
山林縣大石鄉(xiāng)石家村人。
排行老大。
十五歲時家里揭不開鍋,拿了鄉(xiāng)紳吳老爺家的銀子,替了他家的名額上了西線戰(zhàn)場。
十年邊軍廝殺,從大頭兵混到一個什長小頭目。
刀頭舔血,見慣生死。
靠著戰(zhàn)場上的機(jī)靈和一股子狠勁,終于攢夠了餉錢,在又一場慘烈大戰(zhàn)后僥幸未死,攢夠了錢也到了年紀(jì)得以退籍還鄉(xiāng)。
十載思鄉(xiāng)情切,歸心似箭。
誰曾想,家門口快到了,在云龍山下官道口,竟遇到了一伙劫道山匪!十三名山匪兇神惡煞!顯然看上了他們這群“肥羊”。
周員外,縣里米糧行的東家,此番是去郡城處理完事務(wù)歸鄉(xiāng)。
同行還有幾位小商戶、周員外的家丁和兒子小福。
石大和車行雇傭的幾名護(hù)衛(wèi)拼死抵抗。石大作為見過血的邊軍老兵,格外悍勇,刀法大開大闔,完全是搏命的打法,一人就砍翻了七個山匪,自己小腹被劃了一刀,又和山匪頭目換了一掌,劇烈的疼痛和隨之而來的呼吸困難讓石大眼前發(fā)黑,最后的意識里,是他倒下時看到領(lǐng)頭那兇悍的疤臉匪首,被一個趁亂爬起來的年輕護(hù)衛(wèi)趁機(jī)從背后一刀捅了個對穿……
血色、怒吼、兵器碰撞聲、慘叫聲、小福的哭嚎聲……還有那份近在咫尺卻無法抵達(dá)的鄉(xiāng)愁……交織成了石大最后的記憶畫卷,轟然落幕。
而來自現(xiàn)代社會的石磊,一名剛失業(yè)、在公園角落練習(xí)“古法八段錦”的普通青年,在這劇烈的痛苦和記憶洪流中,茫然地“睜”開了眼。
車外,天色陰沉,鉛灰色的云層低垂,壓得人喘不過氣。管道上,幾輛馬車正艱難地前行。石磊所在的這輛,除了奄奄一息的他,車廂里只有嚇壞了的小福和他憂心忡忡的父親周員外。車旁跟著兩個狼狽不堪的家丁,手持撿來的破刀,警惕又疲憊地張望著四周的山林,眼神里藏著驚魂未定。
這是血染的歸途。他,石磊,代替石大,踏上了這片“常國林山縣”陌生的土地。
消化完這爆炸性的信息流,巨大的沖擊讓石磊眼前又是一陣發(fā)黑,他忍不住再次閉上眼睛,劇烈的咳嗽牽動傷口,疼得他渾身抽搐。
“快!拿水來!慢點,小口喂!”周員外急忙指揮旁邊一個家丁。
清甜的水流小心地沾濕了石磊干裂的嘴唇,一點點滋潤他火燒火燎的喉嚨。他貪婪地小口吞咽著,冰涼的感覺伴隨著入腹的劇痛。
“謝…謝謝…”石磊終于嘶啞地擠出兩個字,帶著濃重的、不屬于他原聲的低沉和嘶啞。他現(xiàn)在的聲音,屬于石大。
“使不得使不得!”周員外連連擺手,臉上的感激之色溢于言表,“石兄弟…不,石大俠!您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沒有您和護(hù)衛(wèi)拼死抵抗,我們這些人都要被山匪留在這荒山野嶺了!這份恩情,周某人粉身碎骨也難報其一啊!”
周員外說著,眼眶又紅了。他的目光掃過車外荒涼的山道和車把上零星的血跡,身體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顯然對剛才那場慘烈的遭遇還心有余悸。他看向石磊,那眼神充滿了敬畏和后怕。
“是啊,石大哥,您真是神勇!”旁邊一個后背中刀,草草包扎的青年護(hù)衛(wèi),正是最后捅死疤臉匪首的那個,也湊到車窗前,臉上滿是欽佩和劫后余生的慶幸。
“不說這些了。”石磊艱難地開口打斷,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需要的是休整和理清思路,而不是聽恭維話。
“縣城...還有多久能到?”
“快了快了!”周員外連忙應(yīng)道,“過了前面這片矮林子,再走上小半個時辰,就能看到縣城的望桿了!我已經(jīng)讓腳程最快的伙計抄小路先走一步,到城里報信去了,會請大夫在城門處候著!”
石磊微微點頭,不再言語。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壓抑的驚呼聲夾雜著嘈雜的人聲將石磊驚醒。
“到了!到了!老爺,縣城的城門樓子!”
“吁——!”
馬車停了下來。
石磊再次睜開眼,感覺精神似乎比昏迷前好了一些。他透過小福掀起的一角車簾望出去,夕陽的余暉染紅了半邊天,為城墻上斑駁的磚石涂抹上一層滄桑的血色。高大的城門洞開,上書兩個有些斑駁的大字:林山。
城門處聚集了不少人,顯然消息已經(jīng)傳開了。幾個衙役模樣的人站在前方,看著這幾輛沾滿泥土和血跡的馬車,神色緊張中帶著幾分不耐煩。在他們前面一丈外,站著一個穿著綢面長衫、蓄著山羊胡的老者,身后跟著一個背著藥箱的年輕藥童,還有一個看似管家模樣的人。老者臉色凝重,眼神透著焦急,不時地望向路口。
“周老爺!石大俠!”那管家模樣的人遠(yuǎn)遠(yuǎn)看見馬車,立刻跑了過來,聲音帶著激動,“謝天謝地!人平安就好!平平安安就好!”
那山羊胡老者,就是縣城名醫(yī)張厚樸,張大夫性格外冷內(nèi)熱,快步上前:“傷者在哪?讓老夫看看!”
車廂門被徹底打開,陽光和寒風(fēng)一同灌了進(jìn)來。石磊聽到聲音,想要起身。
“呃啊——!”卻一不小心引動了傷勢,讓石磊忍不住悶哼出聲,額頭上瞬間布滿了豆大的冷汗。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腹部的布條被溫?zé)岬囊后w再次浸透。
“小心!傷口又在流血!”張大夫眼神銳利,立刻看到石磊腹部包扎處快速擴(kuò)大的暗紅痕跡,臉色更加凝重。
這邊張大夫在檢查石磊的傷勢。
“諸位鄉(xiāng)親父老!”另一邊周員外借著眾人都在的場合,強(qiáng)撐起精神,聲音還帶著劫后余生的微顫,卻異常清晰地對著城門處聚集的人群,也對著那幾個衙役大聲說道:“今日我周某人與幾位客商,在歸途必經(jīng)的云龍山官道口,遭遇十三名悍匪!幸有石大俠隨行,英勇無畏,奮不顧身!不僅力保我等性命財產(chǎn)不失,更與諸位護(hù)衛(wèi)合力,將那伙為禍鄉(xiāng)里的匪徒盡數(shù)誅滅!此乃為我林山縣除一大害啊!”
人群頓時一陣騷動和驚呼。
“十三個匪徒?全殺了?”
“云龍山那伙?那幫人可狠辣的很!殺人不眨眼的!”
“這姓石的可真了得!”
“怪不得滿身是血…”
衙役們的臉色也變了,看向躺在車內(nèi)臉色慘白、氣息微弱的石磊,眼神不再是之前的不耐煩,而是帶上了驚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其中一個領(lǐng)頭的上前一步,拱手道:“周員外,這位…就是石少俠?此事事關(guān)重大,還需向縣尊大人稟報,也要請幾位錄一下口供,畫個押。”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周員外連連點頭,“只是石大俠傷勢太重,還須先救治!望幾位差爺通融一二,一切等大夫看過,保住性命再說!我等必然全力配合!”
張大夫檢查石磊的傷勢,腹部有包扎,但傷口還在滲血,需要先止血。
“銀針”,張大夫急切到,藥童快熟打開藥箱,取出銀針遞上,張大夫手法極快地刺向石磊幾處大穴和傷口周邊,很快止住出血癥狀。
張大夫再看石磊,胸口有掌印,嘴唇泛紫,掰開嘴看舌頭暗紫色,嘴角還有血跡,再一伸手搭在石磊的手腕脈搏處,凝神細(xì)查,脈微弱弦澀,呼吸也有點弱,這傷勢很嚴(yán)重。
張大夫來衙役頭頭和周員外邊上:“石少俠傷勢很重,命在旦夕,需要盡快救治,現(xiàn)在我只能止住血,但不能長久,必須馬上去我醫(yī)館!”
此時領(lǐng)頭的衙役一揮手:“石少俠乃是義士,救人要緊!你們幾個,先護(hù)送石少俠去醫(yī)館!”他指揮著手下。隨即又對周員外道:“周員外,煩請先隨我回衙一趟,向上峰稟明情況,再做定奪!至于石少俠的功勞和各位的損失憑證,定有一個說法!”
“理應(yīng)如此!有勞差爺!”周員外心中稍定。
一行人分成兩撥,一隊衙役和周員外等人直奔縣衙。另一隊衙役和家丁在張大夫指引下,匆匆穿過越來越熱鬧好奇的人群,向著醫(yī)館趕去。
躺在馬車上,石磊任由身體顛簸著,視線因為疼痛和失血有些模糊。他看到了黃昏下古舊的城墻街道,兩側(cè)是低矮的木質(zhì)或磚石房屋,掛著簡陋的布幡招牌。行人穿著帶著補(bǔ)丁的粗布衣,眼神渾濁、臉上多是風(fēng)霜和麻木。
這是一座貧窮但充滿煙火氣的古代邊陲小城。而他,石磊,將以一個重傷的“滅匪英雄”身份,踏入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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