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過去，六千兵甲裝備，十萬粟米、牛羊馬匹三千，都已經在前往商丘路上！

而這十日來，炎炎大日。

可在殷旸令呂望以望氣之能觀望，卻可見水氣積聚，懸于天穹。

這不得不讓殷旸眉頭蹙緊。

“今日如何了？”

殷旸居于殿中，酷熱暑氣讓窗口吹來的風都沒有往日的清爽，唯讓人煩躁，難以冷靜。

他神色暗暗，詢問殿中席上的呂望。

十日前，殷旸已經將剩下的兩頭獸魂交給了呂望和季勝，這段時間，他們有殷旸的教導，也算是入了門，可以施展一二。

不過，殷旸可不是詢問他們修行的事。

“回稟君上。”

呂望恭敬一禮，才道：“那些諸侯暗中派來的刺客已經找出，只待君上下令，即可捉拿！”

“報！”

此刻，季勝在門外高呼。

殷旸目光一動，抬手：“進來。”

季勝很快進來，呂望見季勝，也不惱對方打斷他與殷旸訴職，反而目色凝重，等待著什么。

就聽季勝道：“主上，咱們派出殺手已經回來。”

“如何了，可殺死那群貞人與宗親？”

殷旸目色一冷。

這些宗親可不是什么好親戚，殷旸提前調查過，這些宗親大多都是梅伯一黨。

他可和梅伯有舊仇呢。

畢竟他不僅奪了梅伯的大宗伯之位，還在人牲族老時，順手滅了他留在宗廟的勢力。

而那些貞人……

呵，他殷旸讓他們來幫他占卜，這些人還真敢來。

神權之人，手中人牲無數，殺了算了！

就聽季勝回稟：“大宗伯，那群貞人有些本事，想來已經提前占卜到咱們會讓人隱在河道之中，刺穿他們橫渡的船舶。”

“他們都備上了羊皮囊，得活一命。”

“即使咱們的殺手補刀，也有不少順著水流而下，有幾個得逃一命。”

酷熱難耐的天氣下，殷旸總算露出了舒爽的笑容。

“無礙。”

殷旸看著季勝一臉愧然，笑了笑：“若是他們都死了，吾才稀奇……刺殺他們，也不過是讓一些沒本事的蠢貨先死。”

“至于這些雖然蠢，但有些能力的，就讓吾來對付。”

“賜座。”

殷旸指向殿中的另一側席位。

再看向呂望：“汝準備好，明日就傳言出去，吾要籌備人牲一事，此刻正猶豫，是否繼續以陶俑為牲。”

殷旸目光晦暗，帶著殺意。

他自然不會以陶俑為牲，畢竟他這一次可不是祭祀媧皇，而是祭祀商天。

那群商天的先祖們可不會接受泥俑。

他犯不上去冒犯他們。

在什么樣的天下，在沒有足夠的實力捅破天之前，他遵守什么樣的規矩。

傳言如此，也是為了逼那些諸侯們動一動。

這宗親與貞人們剛剛被刺殺。

這些有意歸順神權，怎能不利用這個機打壓他，以此討好那些人呢？

當然，這個計策很愚蠢。

但是這世界上就不缺愚蠢之人！

至于剩下一些聰明的……既然聰明，那就應該知曉一個道理——商丘這片地方，可不是神權做主！

他們這些在商丘周圍的諸侯，若是再不變通。

那迎接他們的就不是自己的計謀。

而是他那五千戰車！

一月前殷旸讓季勝調動五千戰車，分列五旅，一鎮桐邑，二鎮集邑，三鎮塚邑，四鎮宗廟，五守昭城！

這可不是擺設！

神權、王權，人權……此時都離不開兵權！

“去吧，呂望。”

“季勝，汝備車，吾準備前往媧皇宗廟呆上三日，日日為三日后的祭祀進行占卜，如何也能讓這些人‘心服口服’。”

殷旸已經想到那些人如何攻奸自己以陶俑為牲的傳言了。

不就是以先祖神權，以孝義規矩壓制自己，斥責他以陶俑為牲，逼迫他以奴隸為人牲，正祭先祖嘛！

就如同那些人在殷都逼迫殷受一般！

呵……

好，那他就拿著祭器，讓這些人好好孝一孝。

“諾！”

呂望與季勝見殷旸不疾不徐，已有謀略，紛紛起身一禮，應諾后去為殷旸辦事。

待二人離去。

門外等候已久的費仲一臉苦意，在與二人見禮后，才慢騰騰地求見殷旸。

當他被近侍引入殿來。

他高高一禮：“大宗伯安好，王上已經同意了您的要求，那些東西也皆送來……王上言，還請您在正祭之后，就開始‘以奴隸為軍。’”

說罷，費仲把頭顱低在地上，在聽見殷旸輕笑一聲時，他后背一顫。

“好，這不是難事。”

“也難為殷受了，每次都來尋吾的幫助……也不知道他這商王是怎么當的，如此束手束腳，不若洗手為將，退位讓賢得好。”

“吾看那微子啟不錯。”

殷旸笑著，目光卻冷冽，他話中有話，是在詢問費仲今日從殷都傳來的消息。

殷受竟然準備調令在微國呆的好好的微子啟歸殷都，去擔任大祝之職！

還有那殷衍……

也要調回來，去擔任大史！

怎么，這殷受就真的如此顧念兄弟之情？

殷旸回憶當初在殷受繼位祭祀后，在內殿中的爭執，以及殷受當時的心態——汝是吾兄弟，吾自然會護汝！

看來這句話并不只是對他殷旸一人。

對微子啟與殷衍也同樣適用。

費仲一臉委屈地抬頭，道：“大宗伯，此事余不知情啊……余在商丘多日，在王上身側侍奉的是尤渾那小子。”

“一定是他給王上亂出的主意！”

費仲真的怕了……

他此時只能逮住尤渾來說事，以求在完成王上的吩咐后，盡快離開這。

殷旸聞言卻是一笑。

“吾沒有怪汝，只是想，汝在殷受跟前伺候多年，想必很了解他對待微子啟與殷衍這二人的態度，是以……”

“汝也應該清楚。”

“做了商王，怎可如此狹隘！”

“他光讓微子啟與殷衍歸來有什么用？”

“就憑借此二人，能幫助他在殷都抵擋貞人多族與那些宗親？”

“呵！”

“四方諸侯方伯中，有那么多值得他交好的，他為何不廣詔九州，讓諸侯方伯們從子嗣中選出一個可用的，入殷都為臣。“

“如此，既能借這些諸侯方伯之子，掌控四方。”

“又可借助四方，對抗內部的那群……神權之人……莫非神權如此厲害，在大商扎根的，還能操控他國不成？”

若是他們有這些本事，早就另起爐灶。”

“自立神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