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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元子·殷旸

膠鬲?

殷旸壓下心中的怒意,他此時(shí)即使不是商王,但也是帝乙元子,其余王子都是任于何地,只得職不得地,子嗣不具備繼承權(quán)。

但他是帝乙遺命中唯一一位得到分封的子嗣,食邑方圓百里。

且,他的封地還是商朝祖地·商丘!

雖不得職位……

但這已經(jīng)明擺著讓他護(hù)衛(wèi)大商宗廟。

更何況,世人皆知,他手中還握有一道帝乙占卜,叩問先祖后所得的[先王遺令]!

即使殷受真如《封神》中的紂王形象。

難道方才繼位,根基不穩(wěn),殷受還敢強(qiáng)取兵權(quán)與[先王遺令],讓他殷旸一無所獲,不封他職位不成?

象兵一旅可抵?jǐn)?shù)萬甲兵。

先王遺令事關(guān)列祖列宗。

他殷受敢,殷旸就敢反,不過……多年來,殷受是何性格,殷旸還是有些了解。

殘暴荒淫,昏庸為假!

自視甚高,冷酷是真!

殷旸雖不敢保證日后殷受根基穩(wěn)固,總攬大權(quán)后會(huì)如何,但此時(shí)的他絕非《封神》中的紂王,與歷史上只言片語也掛不上干系。

此刻,殷旸緩過神來。

他似笑非笑看向膠鬲:“汝很大膽啊。”

殷旸作為膠鬲的前‘主’,自然知曉膠鬲有【契·隱】,能隱匿聲形,這是他行商販賣魚鹽時(shí)躲避路劫,發(fā)家致富的要法。

而方才傳音入耳就是膠鬲利用【契·隱】所為。

不過……其主是殷衍?

呵!

膠鬲乃是膠方之人,而自己的母妃也來自膠方,當(dāng)初就是利用這一點(diǎn),膠鬲才接近了自己。

但對方先是背叛了自己,攀附殷受成為空尹,成為可上朝議事的大臣,如今殷受都成為了新王,這家伙還不滿足,又攀上了殷衍。

可見膠鬲心中無主。

更無國!

但殷衍能帶給他什么?

或者說殷衍那短視的家伙,真的能讓膠鬲這野心龐大的無德小人效忠?

恐怕效忠的是殷啟吧。

別人不知道,但殷旸可清楚得很,殷啟平日里悶不作聲,看似溫和有節(jié),寬容大度,得無數(shù)商人贊譽(yù),可在爭奪王權(quán)一事上可不見含糊。

如此忍耐,自是城府極深。

殷衍又與殷啟為同胞兄弟……

或者說殷啟、殷衍、殷受都是一母同出,不過前兩位生育時(shí),其母還是妾,并非王后,所以為庶。

等到殷受出生時(shí),其母已經(jīng)晉升為王后,所以為嫡。

嫡庶鴻溝。

為了嫡子繼承制鋪路,帝乙算計(jì)了所有人數(shù)十年,臨終又怎會(huì)半途而廢?

殷旸笑笑。

他說膠鬲大膽,是真夸贊對方,若是以殷受的性子知曉了膠鬲暗中的關(guān)系,怕是真的要給膠鬲以及他的所有親人上點(diǎn)酷刑。

“元子是不愿?”

聞聲,殷旸微微沉吟,答非所問:“按照規(guī)矩,新王繼任確實(shí)需要巨象承載禮樂,且之后還要狩獵于野。”

“這般吧……”

“說到底,王上與吾也算兄弟。”

對于巨象之事,實(shí)際上殷旸早有準(zhǔn)備。

他對膠鬲道:“汝去尋象甲士,吾之前吩咐過,如今王上繼任,自當(dāng)有象,那百頭象已經(jīng)在城外了。”

膠鬲聞聲,心中一凜。

這殷旸在問東答西,行事周全,讓人抓不出一絲錯(cuò)處來!

殷旸不在意膠鬲的臉色。

更不在意什么行事周全的評(píng)價(jià),他不過是自幼磨礪出來的,若是做事不周,帝乙也不可能重用他,甚至舍不得讓他死。

殷旸欲走。

膠鬲緊忙攔住,殷旸冷目看他:“巨象已經(jīng)備好,空尹還要作何!”

“元子不必如此。”

膠鬲一臉‘明知故問’的神情,是在告訴殷旸,方才他問的是傳音入耳,言說與殷衍合作之事。

殷旸冷笑呵呵:“沒有一絲誠意,還要吾作事?”

壓低聲音:“吾從來不知,殷啟也如殷受一般,如此自大。”

殷旸厭棄地推開膠鬲,大步離開。

膠鬲在聽見‘殷啟’之時(shí)就目光驚詫,但見殷旸要走,此時(shí)祭祀已經(jīng)入場近半,他傳音再來——

“元子!”

“據(jù)梅伯告知,殷受欲迎娶九國大女為王后……”

“九國乃北方大方國,若是殷受與其聯(lián)手,那整個(gè)大河北岸,再無我等話語啊!”

殷旸止步。

大商的疆域被大河、濟(jì)水、分割為北、中、南三部分。

北部以殷都為首,邢城為輔,這是此刻的王政之地。

中部以相、庇二城為治,是良耕之地。

南部以器、奄、亳環(huán)繞商丘,是宗廟之地。

……

“汝等倒是好本事!”殷旸并未回身,他一言后快步離去。

膠鬲目光深深,眼中藏著得逞的笑意。

而離開后的殷旸坐上巨象篷車,前往祭臺(tái),為他行車的仆御見殷旸面色惡寒,不由擔(dān)心詢問:“主,您怎了?”

見殷旸不語,他不放心:“主是因?yàn)槟z鬲那小人而惱?”

“不若您書信一封,膠方的方伯必然會(huì)為您抓起膠鬲家人,讓膠鬲為不忠之事付出代價(jià)……”

“好生御車,莫亂言。”

殷旸呵斥仆御,他不喜道:“膠方若真親近于吾,不說親自來見,也應(yīng)當(dāng)派使節(jié)來見!”

“商王繼任可是大事,難道他膠方伯不至?”

“分明是見勢不好,都認(rèn)為吾失了大勢罷了……今日這膠鬲如此,明日又當(dāng)誰來,難道吾要一直求別人?”

雖是如此說,但殷旸的目光卻是盯著這仆御。

他記得,這仆御也是膠方出生。

罷了,看著御車多年的份上,就不殺了,讓他自回膠方就是。

殷旸捂住眉眼。

他此刻頭疼,因?yàn)榈垡以谑乐畷r(shí),準(zhǔn)備讓那九國大女嫁于他為妻,此事商人不知,但許多貴族都知曉,就是當(dāng)初他得勢之時(shí),九伯也送來禮物,以表親近。

只不過帝乙遲遲沒有下令……

爭不過王位,是因?yàn)榈垡宜阌?jì)所有人來完成嫡長子繼承制。

這個(gè)制度有利于大商穩(wěn)定,帝乙也給了他象兵兵權(quán)、[先王遺令]與封地商丘作為補(bǔ)償……他見好就收,無話可說。

可若是殷受明知此事的情況下還要迎娶九國大女!

那他殷旸是真的一點(diǎn)臉面也無!

‘殷受啊殷受,你就真的想逼我造反,然后誅殺于我?’

‘果真是一個(gè)娘胎生的,你與那殷啟一樣自大,剛愎自用,那雙眼睛是用來出氣的不成,分不出誰是小人,誰才是一心為大商延續(xù)!”

殷旸被氣得不輕,他融入此界二十年來第一次如此氣憤。

只是……竟然是梅伯傳出的此事。

也對,這梅伯正是此時(shí)的宗伯,一直以來都坐鎮(zhèn)宗廟……若我封地商丘,那這宗伯之位也將易主。

即使他還是帝乙的叔父,我的介祖父,可在權(quán)柄面前,何人能放得下。

……真是好算計(jì)。

而且殷受也愿意!

依靠在篷車上,殷旸望著四周不斷后退的商王宮,看得出神……這是一個(gè)真實(shí)的世界,他確實(shí)是這里的一員。

他已經(jīng)與大商天命融為一體。

除非背叛這個(gè)國,提前與周方勾結(jié),否則,大商崩塌,他也將失去一切,下場比奴隸都凄慘。

殷旸捫心自問:要背叛嗎?

他與殷受并非一母同胞。

即使沒有九國大女一事,殷受也必定要尋他事對自己下手。

君無德,何必忠?

思畢,篷車已停,祭壇已至。

他深吸一氣,傾吐而出:“就以此次新王祭祀,決定我心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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