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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我認識你嗎?

  • 暖青寒
  • 夏不疑
  • 2481字
  • 2025-07-28 12:15:14

京師的花樓,通常會在檐下掛個倒“福”字的梔子燈籠,用金粉描摹,寓意“福到風(fēng)塵外,脫籍嫁良人”。

雖然都知道不過是一場希望渺茫的夢,但有總比沒有好。

笙歌夜宴,醉生夢死,不也是一場夢嗎。

這夢,達官貴人能做,名妓舞姬也能做。

良夜正酣,絲竹管弦早已熱了場子,醺熱的酒香飄過垂花門,正是輕煙樓活色生香的好時辰。一樓的長衫舉子正在打茶圍,一邊哼著西廂詞,一邊踮著腳勾著脖子,企圖瞄一眼屏風(fēng)后的花娘,中庭里綠衣舞姬香風(fēng)席卷,小臂粗的紅燭微晃,光影映照得滿壁蹁躚妖嬈,伴著麂皮鼓槌敲響羯鼓,踏著如雨打芭蕉的節(jié)拍,許正偷摸溜進了上房雅間。

“噗——”

“許,許修和?”正躺在雅間軟榻上飲著酒的男子,一口蓮花白沒咽下去,都噴了出來。

面前的人打扮得陰陽難辨,用披帛裹住頸部,玉色羅衫隱隱能看出內(nèi)里的月白里衣,外罩了件煙粉色闌衫假袖,月華綾褲給他凍得直哆嗦。戴著腥甜香死人的血髓香囊,用青絲挽了假髻,鬢邊簪了朵舒荷粉菊,面上敷了厚厚的白粉,就這幅人妖相雜的樣子,鬼都認不出來是許正。

許正點頭,本來是想穿石榴裙的,實在是太為難自己了。不小心撐破了家里小妹的石榴裙,回頭還得用月俸買了還她。

“眼神不錯。”許正撈過杯盞,自顧自倒了一杯香茶。

“不錯,上好的獅峰龍井,這家果然是有人撐腰。”許正看向?qū)γ嫘Φ弥辈黄鹧鼇淼哪凶樱霸傩Γ揖涂坫y子了。”

他一路翻墻躍樓,差點凍麻了,“開陽,你挑的好地,笑什么笑。”

“哎哎哎,白銀買舌,黃金封喉,這道上的規(guī)矩,您可不能亂扣。”被稱為開陽的男子忙叫喚。

扣什么都不能扣銀子,他可是把腦袋別褲腰帶上了,還有沒有同情心。

開陽,隸屬北斗七星之一,以力量與勇氣著稱,是刑衛(wèi)司的密線之一,專司宮闈情報。他也是許正的線人,今日約在輕煙樓就是為了給許正提供消息,順便結(jié)下線人費。

“上次那個雪里梅還是水中月的,給的線報都不準,我還在琢磨,是不是多少扣點。”許正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加上這次,你選的地方太差,要不合一起扣點?”

“別別別,我這是第一次見許大人扮人妖,沒忍住。”開陽憋著笑也很痛苦,這都要怪自己當(dāng)初誤入歧途,誰知道做線人除了玩命,還要辣眼睛。

許正瞇著眼點了點他身側(cè)扔到一旁的綠帽子,“你個綠毛龜,也好不到哪去。你和上次的梅怎么樣了?”

“就給了我一張褪色的羅帕,還跟我要了一年的胭脂錢。歡唱癡情皆戲文,歡場情義薄如紙,我哪知道,人家只是饞我的銀子。”開陽忍不住傷心。

“我上次見你,還是在道觀。我記得,你給太常寺贊禮郎的小妾算八字命格,算著算著,就......”許正拉長語調(diào)。

“說正事。”開陽都想罵自己,他怎么忘了,許正可是有毒的啄木鳥。

“修和,之前你頂多就是彈劾些勛貴世家,這幫人狐假虎威,一旦出事就看圣上給幾分面子,可這次不一樣。你都直接挑戰(zhàn)太子爺了,玩這么大,不怕引火焚身嗎。”鬧歸鬧,開陽與許正合作多年,建立了對罵互諷同生不共死的情誼,他多少有些擔(dān)心。若是圣上這次要保太子,那許正就岌岌可危了。

更別說,將來太子若是登基,那許家滿門都有危險。

許正勾勾手,“拿來。”

區(qū)區(qū)貪墨案未必就能觸動太子的位置,可他想查的不止是曹如意的事,事關(guān)多年前他一直沒查清的事,這次的直覺告訴他,兩者定有關(guān)聯(lián)。

開陽拿出褪了色的舊帕子,隨手拿起許正喝過的茶水潑了上去。這是用蛇灰線也就是礬水寫字,沾了水就能顯出字跡。

灰白半透明的字蜿蜒如蛇形,“灶上腌菜甕,孔圣刪詩篇”,落款是戶部寶鈔提舉司提舉。

這是線人用的暗語。灶上腌菜甕,就是東西藏于家中的灶臺下,孔圣刪詩篇,指明位置在灶臺夾層第六塊磚下。

“戶部寶鈔提舉司提舉,錢景。”許正默念,太子在戶部埋了不少人,若不是曹如意被人翻出來,怕是整個大貞都成了太子的錢袋子了。

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外間一通叫喊,夾著咚咚咚的雜亂腳步聲,“走水啦,走水啦。”

“不對勁,你先走。”開陽迅速褪去身上的錦袍,套了一件粗麻葛,戴好綠帽子,弓背屈膝,以袖擋臉沖了出去。

許正撈過一條青絲披帛擋住臉,翻身出窗,攀竹梯上露臺后踩著瓦當(dāng)溜到院內(nèi)。三長兩短的銅鑼聲響起,他一眼瞥見后院濃煙彌漫,看來是人還沒走。廳堂院中已是亂哄哄一片,各人都忙著四下逃竄,唯有開陽抱著錢箱子從混亂不堪的人群中滑過,還不忘對他眨眼。

許正奔到太平缸前舀起水澆濕衣袍,冷得他一哆嗦,腳步不停就直奔后院。

后院靠近胭脂弄,向來是倒泔水與女子的穢物、藥渣,以及運送酒食炭火的地方,此刻煙霧滾滾,氣味混得更加難聞。許正捂住鼻子,仔細看了看,沒有火光,只有煙。

無咎拍了拍手上的煙灰,幸好下雪了,柴火都濕了,不然他還得去太平缸舀水。主子交代的都是什么活,他一身正氣可聞不慣輕煙樓的氣味。

龜奴們都跑去前院疏散客人了,此刻的后院暗門無人把守,許正推了幾次打不開,眼看煙霧越來越大,聽聞身后隱隱有人聲響起,一咬牙,他匍匐著身子,鉆進了狗竇門。

剛爬出來,還沒喘勻氣,就撞進了一雙宛如琉璃盞的明眸之中。

沈寒從側(cè)門出來,就嗅到滾滾濃煙嗆鼻的氣味。這家酒樓的側(cè)門是和胭脂巷靠在一起,她正想捂著鼻子溜走,就見到一個陰陽人從狗洞鉆出來。

這姑娘,怎么給他一種玄潭沉壁的感覺,雙眸泠泠,卻映滿天光。此刻,眼中溢滿了譏諷和鄙視的嘲弄,不屑地看著他。

許正低頭看了下,由于洞小,他也是勉強爬過,披帛與假袖早就丟在院子里,玉色羅衫被扯開露出了里衣,月華綾褲抹了黑灰勾了幾個洞,假髻掉了只剩下半朵粉菊還在耳后殘存,被煙熏得臉上黑白相間。

看著沾著雪色月光的女子面帶鄙夷的離去,背影寫滿了你這個死人妖。

“這一次,必須扣銀子,”又冷又惆悵,許正哆哆嗦嗦的咬牙。

陸青匆匆出酒樓,垂首攏緊斗篷,雪地耀目,卻被一枚晃在眼下的白玉四爪蟠螭佩定住。這玉佩上的卷云紋在雪光中折射出明顯的劃痕,如一道冰箭刺入爪間。這是從水里救起她的時候,被尖銳的石頭磕到,迷蒙中那“叮”的一聲,讓她印象深刻。

抬眼望過去,“傅鳴!”這是上次在船上救了她的人,魏國公的世子爺。她在冰水里嗆得眼前模糊,寒冷如鋼針般扎進肌骨,這枚玉佩,是她在浮浮沉沉間的記憶。

傅鳴訝異,看著眼前女子,這不是剛才與郡主女兒一起在橋上的人嗎?

難道是......

傅鳴漸漸擰起眉頭,“姑娘,我們認識嗎?”

呀——

她忘了,她現(xiàn)在是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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