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墨甫一亮相，

剛剛還頤指氣使，教訓車夫的權貴公子哥兒瞬間便蔫兒了。

“五…五皇子殿下！怎么是您？”

“就是你小子要搶道？你爹什么來頭啊？說來聽聽！

我倒想看看，是誰給你的勇氣，竟然也敢讓本皇子給你讓道？”

“殿下，誤會，都是誤會！”

“沒有誤會！今兒個能讓本皇子撞上，就說明你也是個慣犯！

怎么？天斗城的路是你家修的？誰都得給你讓路？”

“不是，當然不是！”

“行了，我懶得聽你廢話，回頭讓你爹找太子殿下說去。”

“五殿下，我爹可是堅定支持您爭儲的國務大臣！

求求您看在家父的份上，放我一馬吧！”

雪墨眉頭微蹙，不解地問道：

“什么爭儲？什么支持我？你說這話什么意思？”

于是，

公子哥兒便將雪墨不在的這段時間，天斗城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

天斗城的爭權奪利，就沒有一日是消停的。

從來都是你方唱罷，我登場。

這一次，

便是一些好事的大臣聯名上書，請立天賦更好的雪墨為太子，入主東宮。

雪墨越聽，臉色越陰沉。

最后的最后。

他實在忍不住，一腳將面前大蠢貨生的小蠢貨一腳踹翻。

“媽的！你們這群吃飽了撐的蠢貨，是嫌老子死得不夠快嗎？

改道，直接入宮！”

……

東宮。

雪清河端坐案前，指尖拂過書頁，神情專注。

“…凡治國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則易治也，民貧則難治也。”

就在此時，

宮娥急匆匆地推門而入。

啪——

雪清河眸色驟寒，手中書卷重重一合，發出沉悶的聲響。

“放肆！東宮的奴才，現在都變得這么沒有規矩了嗎？”

宮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瑟瑟發抖道：

“殿下，出大事了！”

雪清河霍然起身，居高臨下地凝視著她。

“你最好真的有大事稟告，否則我一定讓你知道壞規矩的代價！說！”

“啟稟殿下，墨殿下他…他…”

雪清河瞳孔一縮，疾步上前。

修長的手指猛地攥住宮娥的衣領，強迫她仰頭直視自己的眼睛。

“墨兒怎么了？快說！”

“墨殿下強闖御書房，據說還當著陛下的面，與幾位大臣…動…動手了！”

雪清河一把將宮娥搡開，快步走出房間。

步履如飛，直奔御書房。

剛到御書房外。

雪清河便看到雪墨仰面朝天，被禁衛們托舉著帶出御書房。

他的口中兀自不依不饒地高聲怒罵：

“老匹夫們！再讓我聽到你們說我皇兄的壞話，我見你們一次，打你們一次！打到你們閉緊那張臭嘴為止！”

“墨兒！”

雪清河脫口喚出。

雪墨聞聲扭過頭，臉上那副怒發沖冠的模樣瞬間煙消云散。

仿佛剛才的一切與他全然無關。

“皇兄，我沒事兒。等過幾天，我再去東宮找你玩兒，不必為我擔心！”

“墨兒！”

雪清河抬步欲追。

然而，兩名禁衛抬手攔住了他的去路。

“放肆！你們要帶五皇子去哪兒？”

雪清河的聲音冷如極北寒風。

“陛下罰五皇子去宗廟思過，任何人不許探望！

請太子殿下恕罪，不要為難卑職！”

雪清河目光如刀，掃過禁衛的面孔。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騰的怒火：

“你們奉命行事，本宮不與你們為難！

但是，五皇子若是出了任何事，你們也別怪本宮大開殺戒，要了你們的狗命！”

“卑職等誓死護衛五殿下周全！”

雪清河冷哼一聲，猛地一甩袖袍，轉身離去。

當務之急是要弄清楚，御書房內究竟發生了什么。

……

雪清河在御花園內等候。

花團錦簇，滿園盛景。

落在他的眼中，卻是沒有半點興致，唯余一片沉郁焦灼。

不多時。

一名身著高階女官服飾的身影，自花木掩映的小徑匆匆而來，行蹤謹慎。

“參見太子殿下。”

雪清河開門見山地問道：

“御書房內究竟發生了什么？

墨兒他不是去獵殺魂獸了嗎？

什么時候回來的？”

“回稟殿下，墨殿下應是剛剛回到天斗城。

不知從何處聽說，今日有大臣向陛下諫言，請求罷黜殿下，改立墨殿下為太子。

墨殿下年輕氣盛，不顧后果的強闖御書房。

又恰好聽到大臣諫殿下失德，才不配位…這才闖下彌天大禍，引得陛下雷霆震怒！”

“所以說…墨兒是為了維護本宮，才做出這種事情的？”

雪清河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

“殿下明鑒！請恕屬下多言，墨殿下似乎真的沒有和殿下爭奪儲位之心。

此番爭端，墨殿下完全是被蒙在鼓里的！”

“本宮知曉不關墨兒的事。”

雪清河負手望向遠處宮殿的飛檐，目光深沉。

“那些老東西主動挑起事端，本意是想試探父皇對我的態度。

未料墨兒這混不吝的性子，直接闖進去，將他們好一頓胖揍。

如此也算歪打正著，替本宮出了口惡氣。

對了，墨兒沒吃虧吧？那些老東西沒把他怎么樣吧？”

“沒有沒有，他們豈敢對墨殿下動手？那便是自絕于陛下了！”

雪清河緊繃的肩線幾不可察地松懈下來，輕舒一口氣。

“你先回去吧，父皇那邊你多留意。有任何風吹草動，即刻來報。”

“是，殿下。”

女官欠身告退，身影迅速沒入繁花深處。

雪清河的心很亂。

自從雪墨覺醒出雙生武魂之后，他便再未有過一夜安枕。

殺，還是不殺？

這柄懸頂之劍，日夜撕扯著他的理智。

雪清河信步走到御花園深處的水榭邊，憑欄而立。

湖面如鏡，映出岸邊人的形單影只。

水波，微不可察地蕩漾了一下。

悄無聲息地。

刺血出現在雪清河的身后。

“少主。”

雪清河并未回頭，聲音里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悅。

“不是說了，你們少在宮內現身嗎？”

“請少主恕罪，事出緊急，此乃教皇冕下親筆密函！”

聞言。

雪清河的僵了一瞬，緩緩轉過身來。

“她給我的親筆信？”

“請少主親閱！”

刺血恭敬地奉上一個火漆密封的狹長信封。

雪清河接過密信，指尖微動，展開信箋。

素白的紙上，內容言簡意賅，只有三個字——

殺雪墨！

雪清河唇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

似自嘲，又似譏諷。

“我該贊她惜墨如金，還是該謝她…生怕我意會不明？”

“少主，教皇冕下怎么說？”

雪清河指尖輕彈，一點火焰憑空燃起，瞬間將紙箋吞噬。

火焰跳躍，映著他深不見底的瞳孔。

轉眼間。

化為灰燼，飄落湖中。

“本宮該怎么做，還輪不到她來指手畫腳！”

“少主…”

“傳令下去，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許私自行動！違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