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才剛剛蒙蒙亮，長楹就起來幫母親燒火做早食了，娘親“我和哥哥準備吃完早食，去后山摘些樹莓去鎮上賣，看看有沒有人買，哥哥說樹莓熟了，一般樹莓熟了桑椹也會熟?！?

順路也看桑椹熟了沒！要是熟了一起摘點去鎮上賣，說完哥哥長硯也起來了，今天要上山哥哥穿一身青布麻衣的舊短褂，走進灶房看見母親在揉面，“硯兒起來了，你把這盆洗臉水，端到屋里給你父親洗臉，我們要準備吃早食了，長硯把端到正屋去給父親洗漱。

母親和長楹聊道：“你父親現在好多了，我也準備把后山的荒地整理出來，種點小麥！光看那幾畝良田還是不夠我們一家子吃的，也幸好水稻已經種下，你父親的腿才傷到，不然今年我們可能都不好過了”。

長楹從灶前走過抱了抱“娘親還有我和哥哥呢！再說父親也會好起來的”！說完就見父親一手拄著拐，一手被哥哥長硯攙扶著走進灶房，父親和哥哥也聽到了她們的談話。

父母走過來拍了拍母親的肩膀“素娘讓你受委屈了”長楹的母親本名秦素素，要不是臉上有道口子也是個溫婉大氣的美人兒，是長楹父親去鎮上賣獵物時，從人販子手里以三兩銀子買來的，買來的時只知道叫秦素素，其它都不記得了。

剛開始也是什么都不會做，就知道哭像一個大家小姐，招祖父祖母嫌棄，要不是看花這么少的錢得一媳婦，也是百般不愿意的。

在父親細心教導下，母親終于學會了洗衣做飯，種地下田。

孩子爹別這么說我是愿意的，一點不委屈，只要我們一家人整整齊齊在比什么都重要。

是的呢父親長楹回道“還有什么比我們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等我和哥哥長大了，您和娘親就等著享清福吧！”

“好好好……你和哥哥都是父親的好愛孩子，還好有你們的母親，給我生一雙好兒女，父親感慨完”！就被哥哥長硯把扶到木桌旁，母親把面團切成長條，放進鍋里攪拌幾下，就用漏勺撈到碗湯里，放上幾片青菜葉子，大家就開始吃早食了。

吃完早食，長楹挎著竹籃，哥哥背著半舊的布袋子，兄妹倆踩著晨露往山上去。山路上還有未干透的露珠，土坡有些滑，長楹走在前頭，時不時回頭拉哥哥一把：“抓著旁邊的荊條，慢些踩?！?

沒走多遠，坡上的灌木叢里就冒出點點紅影。長楹眼睛一亮，撥開帶刺的枝條，一簇簇飽滿的樹莓掛在枝頭，紅得像綴了串小燈籠，沾著的露水被晨光映得發亮?！案纾@兒好多！”她踮起腳，小心避開尖刺，把熟得最透的那幾顆摘下來，放進竹籃里鋪著的桐葉上。

長硯也在另一叢灌木前忙活，他手長，夠得著高處的果子，摘得又快又穩：“輕點兒放，別蹭破了皮，賣相好才能多換幾個錢?！彼獫M一把，就塞進布袋里，指尖被汁水染得通紅，倒像抹了層胭脂。

兩人往山深處走，果然在幾棵老桑樹下瞧見了驚喜。桑椹已熟得發紫，沉甸甸地墜在枝頭，風一吹就晃悠悠的，偶爾掉下來一顆，砸在草葉上洇出片深紫。長楹踮著腳夠低處的，長硯則爬上樹椏，坐穩了再摘高處的，摘夠一把就往下遞：“接著！這串紫透了，準甜?！?

竹籃和布袋漸漸滿了，兄妹倆坐在石頭上歇腳，長楹拿起顆桑椹塞進嘴里，清甜的汁水漫開來，帶著點微酸，吃得舌尖都紫了?！案纾憧催@籃子能賣多少？”她晃了晃沉甸甸的竹籃，眼里滿是期待。

長楹問“哥哥這些換多少錢”

長硯回道“少說也能換五十文吧！”

“那夠給爹爹買副新膏藥了嗎？長楹問道”。

“夠了爹爹一副膏藥三十文，我們還能剩二十文，我們拿到大戶人家的后門處，賣給那些出來采買的下人，應該能換多些銀錢”。

長硯擦了擦手，忽然想起什么，“對了，昨兒先生說縣里學堂的比試，我要是能得個名次，官府還會賞米呢?！?

長楹笑起來，眼睛彎成了月牙：“那我們更得好好摘，等你去縣里，給你做槐花餅當干糧。”

兩人說著，又起身往別處尋。直到日頭爬到頭頂，才提著滿籃的果子往回走，竹籃晃悠著，果香混著青草氣，一路飄下山去。

而此時的后山荒地上，秦素素正揮著鋤頭翻地。晨露打濕了她的鬢角，額上滲著汗，卻沒歇一口氣。土塊被敲碎，草根被撿出來，原本雜亂的荒地漸漸顯露出整齊的壟溝。她直起身捶了捶腰，望向不遠處的家，聽見院里傳來丈夫咳嗽后慢慢走動的聲音，嘴角不自覺地揚了揚，又握緊鋤頭往下挖去——這每一鋤，都像是在給日子播下新的盼頭。

此時已是正午，長楹和哥哥長硯回來時，看見母親正大汗淋淋地清理草根子。

長楹見狀，連忙放下竹籃跑過去，掏出帕子給母親擦汗：“娘，日頭這么毒，咋不歇會兒？”竹籃里的樹莓和桑椹晃了晃，紫的紅的果子擠在一起，透著新鮮氣。

長硯也放下布袋，拿起墻邊的水壺遞過去：“娘先喝口水，我們來幫你。”長楹去拿鋤頭，卻被秦素素按住手：“你們剛從山上回來，累壞了，去樹蔭下歇著。這些果子看著真好，趕緊拿去鎮上賣，別耽誤了時辰?！?

母親的手粗糙得很，掌心磨出了薄繭，碰著長楹的胳膊時，她心里一陣發酸?！澳铮覀兿葞湍惴雺诺卦偃?，不然您一個人要弄到天黑了。”長楹說著，就去奪母親手里的鋤頭，小小的身子使勁往下壓，卻被鋤頭帶得晃了晃。

秦素素忍不住笑了，拍了拍她的背：“傻丫頭，這活兒哪是你能干的？快去鎮上，早賣完早回來?！?

“現在日頭正烈，我也要先回家給你們父親做點的，你們也餓壞了吧！等吃完了你們就去見鎮上賣樹莓，我也要午后再去翻地?！?

說完母子三人，收拾好鋤頭，提著了藍子就往家走了，推開院門，就見父親在屋檐下的躺椅正閉目養神。

回到家，長楹特意找了身最體面的春裝換上。

上身是件淺碧色的粗棉布短襦，針腳細密，領口和袖口鑲著圈米白色的細邊，是母親去年冬天趁著夜里燈亮，一點點縫上去的。衣襟上用同色線繡了朵小小的蒲公英，絨毛蓬松的樣子，是她跟著鄰家阿婆學了半宿才繡成的。

下身是條月白色的麻布裙，長度剛過膝蓋，裙擺打了兩道細褶，走路時輕輕晃悠，既利落又不礙著干活。

腳上是雙半舊的布鞋，鞋面上用淺粉色的碎布拼了朵小小的桃花，是去年生辰時母親做的，鞋底雖有些磨平，卻刷得干干凈凈。

長硯換衣服時比妹妹利落些，三兩下就把身上那件青布麻衣的舊短褂脫了，換上母親前幾日剛漿洗過的青灰色粗布長衫。這長衫是去年做的，料子是中等的棉布，雖不算精細，卻厚實耐穿，領口和袖口都還挺括，只是袖口磨出了點毛邊，母親用同色線細細鎖了邊，不細看倒瞧不出來。

腰間束了條深藍色的布帶，是用做長衫剩下的料子拼的，系得緊緊的，顯得身形更挺拔些。下身是條同色的粗布長褲，褲腳用繩子輕輕扎了，走路時不會蹭到泥。腳上那雙布鞋是新做的，黑布面，千層底，鞋頭用白線納了個簡單的云紋。

收拾妥當，長楹挎上竹籃，淺碧色的短襦映著竹籃里紅亮的樹莓，倒像是把春日的顏色都攏在了身上。走在陽光下，夾襖的料子被曬得軟軟的，風一吹，裙擺輕輕揚起，倒比平日里多了幾分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