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靳琛將玉琮塞進特制的防震箱時，指節還在發顫。不是因為后怕，而是憤怒——那些人竟敢在古墓里用炸藥，簡直是對千年文物的褻瀆。林薇正蹲在地上給趙鵬發定位，指尖在戰術平板上飛快滑動，屏幕藍光映得她臉色發白。

“二組已經安全撤離，蘇芮他們在臨時醫療點處理，只是吸入了少量煙霧，問題不大?！绷洲碧ь^看向蕭靳琛，作戰服的袖口還沾著泥土，“但主墓室塌了三分之一，考古隊那邊剛發來消息，說損失至少要七位數?！?

蕭靳琛沒接話，目光落在那枚青銅匕首上。匕首被裝在證物袋里，綠松石刀柄在晨光里泛著冷光。他用鑷子夾起匕首翻轉，刀刃內側的血跡已經凝固成暗褐色，邊緣卻有奇怪的磨損痕跡——不是砍鑿造成的，更像是反復摩擦過什么堅硬的東西。

“這匕首的形制不對。”他忽然開口，聲音里帶著困惑，“西周的青銅兵器講究對稱紋飾，但這柄的云雷紋歪歪扭扭，像是……”

“像是仿制品？”林薇湊近看了看，“可這銅銹看著挺真的啊?！?

“是用老銅料新鑄的?！笔捊∮弥讣馇昧饲米C物袋，“你看刀柄的包漿，只有表層有磨損，凹槽里干干凈凈。真正的古物，邊角縫隙里肯定積著千年的塵垢?！?

這時戰術平板突然震動起來，是蘇芮發來的照片。照片里是耳室地面的灰燼，在放大鏡下能看到細小的纖維——淺棕色，帶著蠟質光澤。

“這是蜜蠟線的灰燼?！绷洲绷⒖陶J出，“盜墓賊常用這個捆扎工具，防火防潮?！?

蕭靳琛的目光掃過照片邊緣，那里有一小片深綠色的碎屑，像是某種植物的殘片。他放大圖片，碎屑表面有細密的紋路，邊緣還帶著鋸齒。

“是龍血樹的葉子?！彼蝗幌肫鹗裁?，轉身走向越野車，“這種樹只在滇西的熱帶雨林里有分布，而且必須生長在海拔一千二到一千五的地方?！?

林薇跟上他的腳步，戰術靴踩過碎石發出嘎吱聲：“你的意思是，這群盜墓賊來自滇西？”

“至少他們的物資是從那兒來的。”蕭靳琛拉開后備箱，翻出一張全國植被分布圖，手指點在滇西邊境的位置，“而且你看這灰燼的厚度，至少燃燒了三個小時，說明他們在這里潛伏了不短的時間?！?

正說著，趙鵬的視頻請求彈了出來。屏幕里他正舉著礦燈照向一處巖壁，巖壁上有個模糊的掌印，五個指印里都嵌著暗紅色的粉末。

“靳隊你看這個，”趙鵬的聲音帶著興奮，“化驗結果出來了，是朱砂和鉛丹的混合物，跟主墓室壁畫的顏料成分完全一致?！?

蕭靳琛盯著那個掌印，指節的位置特別清晰，甚至能看到老繭的紋路。他忽然想起昨晚那個黑影的手——虎口處有明顯的凸起，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跡。

“讓技術科比對指紋庫?！彼谅曊f，“另外查一下近三個月滇西邊境的物流記錄，重點找運輸過青銅原料和蜜蠟線的包裹?！?

林薇剛記下指令，戰術平板突然跳出一條警報：距離他們五公里的廢棄礦洞有熱源反應，而且正在移動。

“礦洞？”蕭靳琛皺眉，那地方在考古隊的勘探圖上標記為“危險區域”，因為里面有廢棄的礦道，隨時可能坍塌。

“熱源有三個，正在向西北移動，速度很快。”林薇調出礦洞的結構圖，屏幕上的紅線在錯綜復雜的通道里蜿蜒，“看起來像是在往邊境線的方向跑?！?

蕭靳琛拉開車門的動作頓了頓，目光落在副駕駛座上的玉琮——此刻它被裹在黑色絨布里，卻依然能透出溫潤的綠光。昨晚那個黑影說“取走玉琮”，可最后卻想毀掉它，這不合常理。

“不對勁?！彼蝗徽f，“他們的目標根本不是玉琮。”

林薇愣住了：“可他們明明……”

“如果真想偷，沒必要提前刻字挑釁，更不會在得手后引爆炸藥。”蕭靳琛的手指在戰術平板上滑動，調出主墓室的三維模型，“你看這里，主墓室的承重墻正好連著礦洞的廢棄巷道。他們炸塌古墓，其實是想打通通往邊境的通道。”

他忽然想起石壁上的鑿痕——那些痕跡的角度很奇怪，不像是為了挖盜洞，更像是在定位某種結構。還有穹頂褪色的星宿圖，被擦拭的位置恰好對應著礦洞的方位。

“他們在找坐標?！笔捊∶偷嘏南蚍较虮P，“那行‘七月十五’的字，不是行動時間，是用來校準星宿位置的！”

這時趙鵬的消息再次傳來，語氣帶著急促：“靳隊，技術科比對出結果了！那個掌印的主人叫馬三，三年前因為盜掘古墓葬被通緝，老家就在滇西的龍血樹保護區旁邊！”

蕭靳琛發動越野車，輪胎碾過碎石濺起火星：“通知邊防武警封鎖礦洞出口，我們去截他們?！?

林薇迅速切換頻道，聲音里帶著抑制不住的緊張：“邊防嗎？這里是文物保護特勤隊，請求在北緯35度51分，東經112度29分設卡……”

蕭靳琛望著窗外飛逝的樹影，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的配槍。陽光穿過晨霧落在他臉上，能看到下頜線緊繃的弧度。他知道這場追逐才剛剛開始——那些人敢在特勤隊眼皮底下動手，背后一定藏著更大的網。

越野車突然碾過一塊巨石，劇烈的顛簸讓副駕駛座上的玉琮滾了下來。蕭靳琛伸手去接，指尖觸到絨布的瞬間，突然摸到一個堅硬的凸起——不是玉琮本身的形狀。

他掀開絨布，發現玉琮的底部有個暗格，里面嵌著一枚青銅令牌，上面刻著詭異的符號，像是某種圖騰。

“這是什么？”林薇湊過來看，瞳孔猛地收縮，“我在考古隊的資料里見過類似的符號，好像是……某個古代盜墓團伙的標記?！?

蕭靳琛捏著那枚令牌，冰涼的金屬觸感順著指尖蔓延。令牌背面刻著一行更小的字，需要湊近才能看清：“七星引路，九棺連環?！?

他突然想起主墓室的石槨——明明是單棺，卻在四角各有一個凹槽，像是原本應該放著什么東西。而那座古墓的位置，恰好落在北斗七星的延長線上。

“他們要找的不是一個墓?！笔捊〉穆曇舫料聛恚笆且徽麄€墓葬群?！?

越野車沖出山谷時，遠方的礦洞冒出了黑煙。蕭靳琛踩下油門，引擎發出轟鳴，像是在追趕某種正在流逝的時間。他知道，馬三只是枚棋子，真正的對手還藏在暗處，正等著他們一步步走進早已布好的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