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篝火余溫
書名: 地脈守護者作者名: 淺櫻苒本章字數(shù): 2020字更新時間: 2025-07-20 18:14:26
撤離礦洞時,蕭靳琛幾乎是半抱著趙鵬走的。這家伙后背剛縫完針,卻偏要逞強自己走,每挪一步,縫合線就往外滲點血,把蕭靳琛的作戰(zhàn)服后襟染得一片暗紅。
“放下我。”趙鵬的聲音帶著氣音,左手卻死死攥著蕭靳琛的胳膊,指節(jié)因為用力泛白。三年前從秦嶺抬他出來時,他也是這樣,嘴里喊著“不用扶”,手卻把蕭靳琛的袖子攥出了皺。
“再動扯裂傷口,我就讓林薇給你打鎮(zhèn)定劑。”蕭靳琛的語氣聽著冷,手臂卻收得更緊了些。月光透過龍血樹的枝葉灑下來,照在趙鵬汗?jié)竦念~頭上,左眼的疤痕在月色里泛著淺淡的銀光。
臨時營地扎在礦洞外的河谷邊,篝火噼啪作響,把兩人的影子投在巖壁上,交疊成一團。林薇給趙鵬換完藥,識趣地找借口去檢查裝備,把空間留給他們。
“疼嗎?”蕭靳琛的指尖懸在趙鵬后背的紗布上方,沒敢碰。紗布下的傷口像條未愈合的溝壑,和他后背上的那道形成了詭異的對稱,連縫合的針腳數(shù)都一樣——十七針,是趙鵬當年在秦嶺給他縫的數(shù)字。
“你試試被鋼筋劃一下就知道了。”趙鵬哼了聲,卻突然抓住他懸著的手,按在自己后頸的皮膚上,“這兒,你每次緊張都愛捏我這兒的肌肉。”
蕭靳琛的指尖猛地一顫。這小動作是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習慣,卻被趙鵬記了三年。篝火的光跳在趙鵬臉上,把他左眼的疤痕照得格外清晰,那疤痕的弧度,像極了當年在訓練館,趙鵬第一次贏了他時,嘴角揚起的笑。
“三年前的炸藥,是你換的引線?”蕭靳琛突然開口,聲音被篝火烘得有些發(fā)啞。他一直沒敢問,怕聽到不想聽的答案。
趙鵬的手頓了頓,低頭去撥弄篝火里的樹枝,火星濺起來,燙到了他的指尖,他卻像沒感覺似的:“原引線被他們動了手腳,提前了三秒。我不換,現(xiàn)在躺這兒的就是你。”
“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險?”蕭靳琛的聲音陡然拔高,抓著趙鵬手腕的手不自覺用了力。三年來午夜夢回,總閃回趙鵬抱著炸藥包沖向盜洞的背影,那背影單薄得像片隨時會被風吹走的葉子。
“知道。”趙鵬抬頭時,眼里盛著篝火的光,亮得驚人,“但我更怕你出事。”
這句話像塊燒紅的烙鐵,燙得蕭靳琛喉嚨發(fā)緊。他猛地別過臉,去看河谷里的月影,卻聽見身后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響——趙鵬正忍著疼,一點點往他身邊挪。
“隊長,”趙鵬的肩膀輕輕撞了撞他的胳膊,聲音軟了些,“你后背的傷,陰雨天是不是還會疼?”
蕭靳琛沒應聲。每年梅雨季,那道舊傷就像有無數(shù)根針在扎,夜里常常疼得睡不著。這些年他從沒對人說過,趙鵬卻像長在他身上的雷達,連他自己都忽略的細節(jié),都被一一記著。
“我托老中醫(yī)配了藥膏。”趙鵬從口袋里摸出個油紙包,打開里面是塊黑乎乎的藥膏,散發(fā)著草藥的清香,“在后勤那三年,我天天守著藥爐熬的,專治舊傷復發(fā)。”
蕭靳琛捏著藥膏的手指微微發(fā)顫。這藥膏的味道,和三年前趙鵬偷偷塞給他的那管一模一樣,只是當時他以為是隊里統(tǒng)一發(fā)的,隨手扔在了抽屜里。
“傻不傻。”他低聲罵了句,眼眶卻有些發(fā)熱。篝火的光落在藥膏上,把油紙包邊緣的字跡照得清晰——是趙鵬的筆跡,寫著“每日一涂,替你止疼”,后面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笑臉。
趙鵬突然往他身邊靠得更緊了些,肩膀幾乎完全貼在他胳膊上。后背的傷口肯定扯到了,他疼得悶哼了聲,卻沒躲開,反而側過頭,鼻尖幾乎要碰到蕭靳琛的頸窩。
“蕭靳琛,”他的聲音很輕,帶著篝火的溫度,“我調去后勤,不是怕了。”
“我知道。”蕭靳琛打斷他,指尖無意識地劃過趙鵬虎口的月牙形舊傷。那里的皮膚粗糙得像砂紙,是常年握著青銅令牌磨出來的。
“你不知道。”趙鵬固執(zhí)地抬頭,左眼的疤痕離他只有寸許,“我是怕留在一線,再拖累你。每次看你后背的疤,我都覺得……那是我刻在你身上的債。”
河谷的風突然吹過來,卷著篝火的灰燼掠過兩人的臉頰。蕭靳琛猛地伸手,扣住趙鵬的后頸,把他按向自己——這個動作帶著不容抗拒的力度,卻在觸到他后背傷口時,瞬間放輕了力道。
“債早還清了。”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呼吸拂過趙鵬的耳廓,“用你后背這道新傷,一筆勾銷。”
趙鵬的身體僵了僵,隨即像卸了所有力氣,把頭埋在他的肩窩。蕭靳琛能感覺到他睫毛的顫動,像極了三年前在秦嶺醫(yī)院,趙鵬趴在他病床邊掉眼淚時的樣子。
“隊長,”趙鵬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以后出任務,別再把我推開了。”
“不推了。”蕭靳琛抬手,笨拙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避開了傷口的位置,“但你也別再替我擋東西,我后背的疤,夠多了。”
篝火漸漸弱下去,只剩下一堆通紅的炭火。蕭靳琛抱著趙鵬靠在巖壁上,聽著河谷里的水聲,和懷里人逐漸平穩(wěn)的呼吸。他低頭時,看見趙鵬的手正攥著他的衣角,像抓著根救命的稻草——就像三年前無數(shù)個夜晚,趙鵬在他病床邊守著時,也是這樣,攥著他的被角,仿佛一松手,他就會消失。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林薇巡邏回來,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蕭靳琛靠著巖壁閉目養(yǎng)神,趙鵬蜷縮在他懷里睡得正沉,兩人交握的手上,還沾著沒擦干凈的血痕,在晨光里泛著溫暖的紅。
林薇輕手輕腳地退開,把空間留給他們。她突然明白,有些疤痕從來不是負擔,而是用來把兩個人纏得更緊的繩——就像礦洞里那道交纏的血鏈,把三年的空白,都縫進了彼此的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