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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集市應(yīng)酬

一切準(zhǔn)備就緒后,白依可小心翼翼地把我佩在腰間,深吸一口氣,端出白家三小姐那副沉靜如水的儀態(tài),推門而出。

當(dāng)日的市集喧鬧比往常更盛幾分。人流摩肩接踵,兩側(cè)攤鋪擠擠挨挨。

山珍、海貨、奇兵、名鍛……凡與“品劍”二字沾邊,皆被賦予了別樣的光彩。吆喝聲、討價聲、牲口叫喚聲此起彼伏,那鼎沸的人氣熏蒸著秋日的涼意。

白依可穿行其間,步履輕靈得像只小鹿。

緞莊前,她指尖劃過綾羅,目光沉靜;蜜餞攤旁,她俯身細嗅甜香,眼底卻一派波瀾不驚,儼然一派名門閨秀的教養(yǎng)風(fēng)范。只在轉(zhuǎn)向無人處,唇邊才會悄悄泄露一絲按捺不住的雀躍。

當(dāng)真是副好面具。

我在鞘中暗忖著。若非親見她在房間的天真跳脫,誰能把這副滴水不漏的端莊,與那個拽著我劍穗追問仙事的“蠢丫頭”聯(lián)系起來?

可惜,這份端莊終究蓋不住她骨子里的不諳世事——對周遭那些探究的、算計的、貪婪的復(fù)雜目光,她視若無睹,只一門心思撲在禮單上。這份純?nèi)弧?

唉,骨子里也還是個蠢丫頭。

我在鞘中冷眼旁觀,心中涌出一絲不詳?shù)念A(yù)感——這片虛假的繁華背后,定有暗涌。

“純陽純陽!”她駐足在一家包子鋪門前,端莊的架子瞬間垮了,低聲細語道:“你有沒有嘗過這家店的小籠包!”

“嗯。店主姓陳,早些年落魄時,我曾在此幫工,有幸嘗過。”

“只是不知過了這么久,味道有沒有改變。”我的聲音透出幾分追憶。

“誒!那要不咱們?nèi)ベI一籠嘗嘗?”白依可笑瞇瞇地盯著包子鋪的招牌,像只八百年沒吃飯的饞貓。

咱們?不不不,我已經(jīng)不可能再有這種機會了。

如果我現(xiàn)在站在她身邊,真想給她個白眼。

劍鞘微微震動著:“大小姐,府里的燕窩粥才下肚多久?你屬饕餮的不成?”

她對于我的吐槽并沒有過多理睬,話音未落,人已旋身入內(nèi)。剎那間,那屬于白家千金的端莊儀態(tài)又精準(zhǔn)歸位。以無可挑剔的姿勢伸出食指道:

“老板,勞煩要一籠鮮肉包子。”

“哎呦,白小姐!”蒸包子的小胖子用頭巾抹了把汗,抬眼一見是她,忙不迭地堆滿笑,連聲應(yīng)著湊近:“才出爐的頂鮮亮!您拿好!”

說著便用油紙麻利包好一籠蒸騰著香氣的小籠包遞上。

“謝謝!”

白依可微微欠身,優(yōu)雅地拿出一個銀錠放在桌上,盡顯白家這京城第一府的大方做派。

“有勞。”白依可微微頷首致意,已從荷包中拈出一枚溫潤的銀錠,動作流暢優(yōu)雅地放在油亮的案板上。

“不必找了。”

“使不得!使不得!”小胖子圓臉漲紅,雙手捧著銀錠就要塞回來:

“我們陳記能在這寸土寸金的地界站穩(wěn)、開枝散葉,全憑當(dāng)年白先生雪中送炭!這點包子算啥心意?小姐快收回去!”

“那……”白依可矜持地輕點點唇瓣,順勢接下推拒:“小女恭敬不如從命,多謝厚意。”

那份世家千金待人接物的恰到好處,渾然天成。我都有些羨慕。

“應(yīng)該的!白小姐您太客氣啦!”小胖子連忙拱手,殷勤至極。

這丫頭,架子倒是端得十足十。我倒有些意外,因為據(jù)我所知——白家所幫助的大多是有名的珠寶店或兵器店,其善澤竟惠及這街頭巷尾的小館。江湖大族,能記得滴水恩情的,不多。

步出店鋪,遠離了店主視線,她的“面具”立刻又松了下來。

她飛快地用竹筷夾起一個吹彈可破的小包子,微微低頭對著劍柄,那聲音是只屬于我的、帶著點傻氣的親昵:

“純陽!你看,皮薄餡大!真的……不想聞聞香嗎?”她那亮晶晶的期待幾乎要溢出眼角。

“不了。”我的聲音在她的識海里回蕩,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沉悶,“恐怕……此生無緣。”

“不會的!”

“不會的!”她幾乎是立刻反駁,聲音不大卻斬釘截鐵。

那份屬于白家三小姐的矜持頃刻瓦解,她那叼著半個包子的嘴角輕輕一咧,眼神十分篤定:“我定會尋到法子,為你重塑肉身的!”

那份天真的篤定,竟讓我這千年的殘魂也為之一滯。

你……

傻話。天道之下,仙軀重鑄何其逆天?而不出意外,我恐怕是這世界的唯一神仙。

心頭千言萬語,卻只化作一聲帶著無奈戲謔的嘆息:

“若真有那一日,有我在側(cè),可保著世間無一人可傷你。”

“哈哈!噗……咳!咳咳——!”

她一個沒繃住,半口包子差點噎在喉間,頓時憋得小臉通紅,扶著墻猛咳。

劍鞘頓時嗡嗡急響,恨鐵不成鋼地喝斥道:“你這蠢丫頭!沒人教過你嗎?寢不言飯不語,你想當(dāng)?shù)谝粋€被包子嗆死在街頭的名府三小姐不成?!”

等她好不容易順過氣來,臉上還帶著狼狽的紅暈,我們已匯入更密集的人潮。

周遭摩肩接踵,各色人等熙熙攘攘。于是我決定要簡單教導(dǎo)一下這個不諳世事的千金大小姐。

“看到那個在綢緞攤前佯裝挑選,目光卻四下亂掃的漢子沒?”我的聲音凝成一束,直接響在她心底。

白依可聞言,悄悄瞥了一眼。那漢子身材粗壯,眼神像耗子似的滴溜溜亂轉(zhuǎn),指尖還下意識地捻著袍角。

“嗯……他好像很不安?”

“對。眼神飄忽,手腳無處安放,那是心虛、貪婪或是打算作案的征兆。”

“再看右邊那個賣山貨的老人家,”

劍鞘輕微一顫,劍柄向右一指。我引導(dǎo)她的目光移向一個正在耐心回答顧客問題的老農(nóng),

“他的眼神落在貨物上,也落在顧客臉上,但很‘定’,沒那些雜念,只有想讓買賣做成的實在和期盼。記住,‘目正則心正’,雖不是絕對,但看人眼神流轉(zhuǎn)處,往往能窺見幾分內(nèi)心底色。尤其在這魚龍混雜之地,多幾分警惕總沒錯。”

我一邊指導(dǎo),一邊下意識地在人群中搜尋那些不安分的暗影,仿佛在印證著這些簡陋法則。

然而,這些話語出口的瞬間,一股比秋寒更刺骨的冰冷猛地攫住了我的劍魂核心!并非來自外界,而是源自識海深處一個早已凝結(jié)卻從未愈合的瘡疤——

小男孩引導(dǎo)我走到婦人家,隨后那人給我灌了一杯毒酒。幾名劫匪應(yīng)聲而現(xiàn),拿起斧子和刀子,將我的肉身砍得支離破碎……

那是名為“人間”的道場給我上的最后一課,我若是真的明白這些,又怎么會輕易卸下防備?!

“純陽?純陽?!”

白依可帶著一絲慌亂的意念呼喚猛地將我拽回市集的喧囂。她手指下意識地攥緊了腰間的劍柄,那力度傳遞著擔(dān)憂。

“你怎么突然……聲音斷掉了?”

市集的喧囂,人間的煙火氣,一下子變得模糊不清,好像隔著一層濃重的血色。

我沉默了片刻,劍鞘似乎都重了幾分。

最后,那意念里只余下難以言喻的疲憊,帶著一絲幾乎聽不出的震顫滲入她的識海:

“無妨……只是方才講的道理……”

我停頓了一下,我雖肉身破滅。可那天……如芒刺在背,痛到讓我的劍魂也泛起了一絲漣漪。

“……其實說到底,我也缺乏這種能力。……很痛的教訓(xùn)……你也知道。”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沉在她心湖深處。

“嗯!我知道的。我們不回憶了,買完劍穂后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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