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微霜：……繃緊了下顎線。

那冰涼堅硬的觸感，極其惱人。

“別碰我。”一字一頓。

還沒等話音落下，刺痛的感覺強勢壓迫著季微霜的大腦。一段段畫面爭前恐后地涌入腦海，走馬燈一般快速頻閃放映。

身體的主人也叫季微霜。

年幼喪母，父親老實忠厚，但也正因此，家里一直處于溫飽恰滿的地步。雖然從小長于離C市很近的縣城，但這是她第一次來C市，原因很簡單——

父親在工地做工時突發腦梗，待工友將其送到醫院，不到半小時季父就撒手人寰。

交完父親的醫療和喪葬費，家中存款告急。正值暑假，剛滿18歲的季微霜進城打工了。

什么工讓原主淪落至此？

季微霜皺眉，繼續檢索著記憶中相關的片段。

進城的第一個星期，原主只能去大學城附近的店鋪找點日結的兼職，但扣除住宿等支出后，收入極其微薄。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了衛生間門上貼的廣告：·包吃包住·短期高回報·一單一結

短短幾個詞條，直擊涉世未深的女孩的內心，對金錢的迫切需求讓女孩半推半就地撥通了廣告上的電話…

就這樣，原主的噩夢開始了。

在那個煙嗓男人老李的介紹和帶領下，她蒙著眼被送到了這里，進行了幾項身體檢查后，連續多日打針促排。

原本就暈針的原主，強忍不過幾天，終于在今早看到銀針的一瞬間暈了過去，也給了季微霜進入身體的機會。

“生命就是這樣被買賣、踐踏的嗎？難怪怨靈滿天飛。”

神識里，咩咩憤憤的聲音響起。

季微霜繃緊嘴唇，既然姑奶奶我來了，那就好好治治你們這些毒瘤敗類！

……

“喂！愣半天！別嚇傻了。”

林歐陽，也就是林醫生，老李從市里最好的三甲醫院重金請來的醫生，在季微霜面前招了招手。

“…不舒服，先不捐了。”

季微霜掌握了身體的主動權后，隨即替原主懸崖勒馬。

撐著身下僅鋪了一層布的的床板，緩緩起身，連續折騰幾周的身體早已不堪重負，眼前一陣眩暈。

“怎么？說不賣就不賣了？”

林歐陽被眼前這姑娘逗得噗嗤一樂：“你以為進來了還能走？行啊。要么算賬，要么你有本事自己從這逃出去。”

掰著手指，林歐陽認真盤算起來。

“體檢800、麻醉2000、一次性的醫療用品算你200，夠意思吧？……針水5000，給你打個兩折，總共15000。”

聽著逐漸離譜的數字，季微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且不說莫須有的計費項目，這真的是2折嗎？這叫兩倍！

這人是掉錢眼了，獅子大開口。轉念一想，他都都出來接這種私活了，為了賺錢，毫無底線。

“這樣吧，你也沒給我惹事，給你個友情價，一口價16666。”

林歐陽揶揄道，重新打量著眼前的女生。

倒是蠻白凈，就是這自毀式的劉海，十足的厚重，擋了近乎半張臉，生生將五官割裂開，生動詮釋了修剪者的拙劣手法。

瘦瘦小小，豆芽菜一樣，不知道誰給她的勇氣，居然主動來到這個吃人的地方。

……

季微霜不可察地深呼吸幾輪，穩住心神，同時計劃著脫身的方法。

原主的記憶告訴季微霜，在進到這里之前，老李先約她到城郊的某處會面，而后帶上頭套便上了一輛車，車上還有其他女人，所以接人的地點大概率是隨機的。

“算了，暫時還沒人看上你。”

林歐陽摘下眼鏡，揉了揉發酸的鼻梁，今天就先這樣吧。”

按下了床邊對講器上的某個按鈕，“可以接回去了。”

把少女身上扎的針管拔了下來，林歐陽動作快速也魯莽。

新、舊針眼和傷痕相互拉扯，疼得季微霜表情失控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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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蒙著眼睛送回了這些人提供的“宿舍”，季微霜的“舍友”今天成功賣出了幾管血，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臉色慘白也不減速度。

兩人平日沒有什么交集，對視一眼后，季微霜躺回床上。

“咩咩，幫我掃描一下周圍地圖。”

自己赤手空拳，此地不宜久留。雖然自己不能使用神力，咩咩這個外掛可不能浪費了。

“收到！”

可愛的咩咩經過幾輪調教，工作效率直線上升，不僅把地圖傳到了季微霜的神識，還順便標明了守衛的動態位置。

……

入夜，趁著看守人員輪流吃飯，季微霜躲開層層戒備，順利出逃，在手機上打車到最近的地鐵站。

不能一直帶著手機。

在大致了解這個世界的科技發展狀況后，季微霜專程坐反一趟地鐵丟掉了手機，而后選了一條人流量較大不容易被注意的路，溜回了原主兩周前租下的廉租房。

路上輾轉2個多小時，季微霜痛恨現代科技帶來的遠距通勤。

剛來到這個世界，不是躺在陰潮腐壞的地下室里，就是擠壓在晚高峰的人群中；無數人的氣息停留在原主兩天沒有換洗的衣服上，把季微霜折磨的夠嗆。

來到浴室，霧氣氤氳，少女的身體如含苞待放的花朵，已有了動人的曲線。

看向鏡子中的人，季微霜掀起劉海，打量著現在這具身體。

和她有些相似…季微霜心想。

特別是那雙靈動的眼睛，似山間叮咚的清泉般澄澈，又透著深邃包容的智慧，仿佛可以看透世間一切繁雜。一旦對視上那雙深黑的眼眸，人的心魄似乎都能被抽離出來，陷入無盡的漩渦……

長期的營養不良、超負荷工作，再加上她一時失足，打了促排針，鏡子前的女孩有些氣血不足，面色蒙塵、嘴唇泛白。

忽冷忽熱的水流打在身上，雙手撫上身子。女孩的四肢纖細但并不瘦弱，恰到好處的幾分肉感，是尚未成熟的少女美好體征。

季微霜注意到，原主鎖骨上和她一樣，有一道淡淡的長形胎記。

在雙手摩擦上鎖骨的一瞬間，那胎記仿佛鮮活了幾分，蛇一般盤踞其間，閃過一瞬暗紅色澤，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

美美洗浴完畢，季微霜換上一套干凈的衣物，找到原主藏在沙發下的筆記本電腦，準備找點事情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