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川綾端起速溶咖啡，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

“哈哈……這樣誤會你，真是對不起了啦，伊藤同學！”

她放下杯子，臉上堆起一個混合著尷尬和討好的笑容，雙手合十對著伊藤源拜了拜：

“我完全沒想到……嗯……事情會是這樣的！”

她的目光心虛地瞟向辦公室角落天花板那個不起眼的黑色半球體攝像頭——

在伊藤源調出剛才那段“案發”錄像，清晰記錄了他只是單純在給昏迷的東方千鶴蓋毯子后，淺川綾的氣焰瞬間從“正義斗士”跌成了“不識好人心的可惡女人”。

伊藤源揉了揉依舊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有這種自覺就不要一來就報警，還拿王八拳掄我啊……”

“欸嘿嘿……抱歉抱歉。”

淺川綾像是轉移話題似的湊近沙發，看著依舊沉睡但呼吸平穩的東方千鶴：“小千鶴她……真的沒事吧？只是睡著了？”

“嗯，暫時沒事。”

伊藤源含糊地應道，沒有過多解釋的打算：“倒是你，怎么找到這里來的，剛才說要來面試助理？”

淺川綾眼睛唰地亮了，先前的尷尬消失得無影無蹤，她：

“對對對！伊藤老板！你看我怎么樣？”

淺川綾坐直身子嗎，挺起豐滿的胸脯，纖細修長的食指指向自己，試圖讓她看起來更可靠些。

伊藤源的視線默默移向桌面上那張招聘海報：

【誠聘偵探助手一名，要求性格穩重、想象力薄弱、抗壓能力強，能夠對一些超自然現象保持客觀、理性、冷靜的態度。】

海報旁邊，他豎著大拇指的照片仿佛在無聲地嘲諷。

時至今日，伊藤源已經忘了自己為什么要在海報上加一張如此古怪的照片……好像是廣告店老板的推薦和設計？

不，這些都不重要了……

他有些不可思議的抬頭看著淺川綾，舉起海報，另一只手指向招聘要求。

“淺川同學，你……跟哪一條要求沾邊了？”

“呃，嘿嘿……”淺川綾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

趁著東方千鶴還沒醒，伊藤源決定先了解情況：“淺川，你剛才說，東方她……以前也經常這樣？”

提起這個，淺川綾臉上的笑容淡了些。

“其實……小千鶴她，一直都很特別。”

“從國中……不，可能更早開始就是這樣了。每次她參與靈異活動，比如試膽大會、講鬼故事、或者去一些傳聞鬧鬼的地方……最后都會性格大變，然后同行的人都會莫名其妙地暈倒。

等她醒來便會失去這段記憶，一起去的其他人總會遇到一些……很可怕的事情。”

窗外傳來幾聲清脆的自行車鈴聲和模糊的交談聲。

但這片市井的活力，似乎被那扇貼了磨砂膜的窗戶隔絕了大半，只留下一點模糊的背景音，反而襯得室內更加安靜。

只有淺川綾清亮的聲音帶著些許無奈：

“起初大家還只是覺得巧合，但次數多了……流言就傳開了。都說小千鶴是不祥之人，會帶來厄運。慢慢的，大家看她的眼神都變了，沒人敢靠近她，更別說和她一起玩了。”

“雖然過程很嚇人，但也從來沒有誰真正受傷。”

淺川綾的語氣變得憤慨，“那些人懂什么！小千鶴明明那么好！”

伊藤源安靜地聽著，這和他之前的推測吻合。

“那后來呢？”伊藤源問。

“后來？”淺川綾挺了挺胸脯，臉上重新煥發活力。

“后來我就出現了啊！上了高中，我一眼就覺得小千鶴非同常人！行走的校園怪談……也太帥了吧！”

“所以你就纏著她成立了靈異事件探索部？”伊藤源挑眉。

“嘿嘿，對呀！”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一顆可愛的小虎牙。

“我覺得小千鶴肯定也對靈異事件感興趣，只是沒人敢陪她。成立社團多好！既能一起玩，又能交朋友！誰知道……”

她的笑容垮了下來：“誰知道‘厄運巫女’的名頭太響了，根本沒人敢加入。眼看就要廢部了……我才找上你這個轉校生嘛！”

她對著伊藤源眨眨眼，有些得意道：“現在想想，我還真是慧眼識珠，伊藤同學你果然也不是一般人啊！”

能一眼相中同學里的兩個怪胎，確實也是本事。

伊藤源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倒是‘厄運巫女’一詞讓他心中咯噔一下，他悄然撇過頭去，東方千鶴頭上仍舊頂著【見習巫女】的名牌。

“不過。”

淺川綾有些擔憂：“最近小千鶴的狀態好像特別差。前幾天還莫名其妙發燒，精神也很恍惚的樣子……問她怎么了也不說。”

“伊藤同學，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淺川綾的目光，從東方千鶴身上收回，用難得的認真表情直勾勾的看著他：

“或者說，你們在我來之前，在做什么？真的是驅魔嗎？是在解決小千鶴身上的麻煩嗎？”

伊藤源沉默了，雖說這兩人關系親密，但考慮到東方千鶴作為客戶的隱私保護，他自然是不能說的。

“你能幫幫她嗎？”

淺川綾沒有去糾結于是否能得到答案，她微微屏住了呼吸，像是一只等待宣判的小動物，眼神中帶著希冀。

幫？當然能幫。

問題的核心就在東方千鶴體內那數道金鎖和她母親虛弱的靈體上。

但要解決……談何容易？

強行剝離母親靈體，可能會重創東方千鶴的靈魂；放任不管，母親靈體可能再次失控；

而東方千鶴那無意識拘束了靈體的能力，本身就是個定時炸彈。

伊藤源根本無法確認她這種能力的來歷，在剝離了她母親的靈魂后，還會不會去拘束其他靈魂？

到時候恐怕會變得更加不可控。

后續等待他的將是無窮無盡的麻煩，和終身售后。

想到此處，伊藤源揉了揉眉心。

卷入這種麻煩，已經不單單是同學情誼這樣的理由，能夠說服他的了。

伊藤源的目光掃過沙發上沉睡的東方千鶴，那張在睡夢中顯得有些脆弱的臉。

又看了看淺川綾充滿擔憂和信任的眼神。

再想想……解決這種級別的麻煩，面板點數獎勵應該很可觀吧？東方千鶴這種有錢人家的小姐，我哪怕開出高價她也不會拒絕吧？

放任不管的話，作為同班同學的自己遲早也會被卷入其中吧？

好像又沒法完全袖手旁觀。

不過思考這些也都沒有意義。

具體還得看東方千鶴是否有委托自己解決麻煩的打算。

若是委托，價格又合適的話，伊藤源似乎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先等東方醒來吧，如果她有這個打算的話……我會試著調查一下。”

伊藤源最終開口，語氣帶著一種無奈：“不過需要時間，而且很復雜。”

“真的嗎？！太好了！”

淺川綾瞬間多云轉晴，高興得差點跳起來，語氣中對伊藤源有著一種不知來由的信任，令他都有些意外。

“我就知道伊藤同學最可靠了！”

“不過。”

伊藤源話鋒一轉，指著桌上那張醒目的招聘海報：“助理的事情我不能答應你。”

“再考慮考慮嘛~”

淺川綾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左右搖晃，開始公式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