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飄零半生,未逢親人,老太太如若不棄,淑愿拜老太太為干娘,請老太太收留。”
甄家女在夏守忠咳嗽之后,身子一個激靈,立馬和盤托出。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臉色古怪。
王夫人詫異的咦了一聲,趕忙用手帕捂嘴,不讓自己在落針可聞的寂靜中出洋相。
只是起伏的山巒出賣了她的偽裝,顯然內心極為不平。
王熙鳳也是挨著王夫人坐下,一雙丹鳳眼眸閃過一絲疑惑,這好端端的,怎么就拜干娘了?
而且這怎么說也是孫女輩的嘛,這樣一來輩分不就亂了?
她哪里知道宮廷的彎彎道道,就是皇家故意整治勛貴,給他們惡心的。
榮國府二房當家,這不也是取亂之道么?
如今把孫女變成女兒輩分,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惡心人的手段呢?
尤氏低垂螓首,心里甚是疑惑,鳳眸瞥了一眼那壞笑的男人,心肝兒不爭氣的噗通亂跳起來。
“這冤家!”
心里嬌嗔了一句,默默拿起茶碗品嘗。
至于秦可卿更是眼觀鼻,鼻觀心,兩耳不聞窗外事,仿佛這賈家的榮華富貴跟她沒有半點關系。
見慣了寧國府的腌臜臟亂,連帶著賈家都有些瞧不起了。
那是沒有經(jīng)歷過她的事兒,任誰看到成親之前,丈夫跟別的小廝廝混也會心里泛惡心。
再加上賈珍賈蓉兩父子沒個正型,丫鬟妾室,那是換著來玩,令人作嘔!
更別說平日里還宴請著勛貴子弟,一同飲酒作樂,酒后亂性,這能把秦可卿給看吐了。
心里有了芥蒂,自然是不肯跟賈蓉同房。
加之還有太上皇的余蔭庇護,賈蓉也不敢造次。
可惜太上皇退位了,也沒有時間聽她撫琴,這種以琴會友的日子不會再有了。
賈珍也越發(fā)混賬放肆,幾次半夜拍她房門,給她嚇得都有些玉玉了。
秦明卻認真打量起甄家女和賈母,右手掐著法訣,嘴里念念有詞。
賈母一看秦明那樣子,哪里不知道這是宮里頭的任務。
于是拿起茶碗,假裝喝水,實則默默地等待秦明籌算。
這會子,正堂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沉默。
半響。
秦明睜開眼睛,卻看到了甄家女、賈母、夏守忠她們都看著自己。
沒有第一時間表態(tài),反而是慢條斯理的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甄家女眼巴巴的看著,她雖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可卻知道自己唯一的活路便是秦明了!
看向夏守忠,秦明微微頷首。
“好茶,好人也是好事,哈哈,老太太這會又多了個好女兒咯。”
呼!
甄家女松了口氣,感覺自個從鬼門關里走了一遭。
夏守忠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捏著公鴨嗓道。
“既然如此,甄女官還不給老夫人敬茶?”
“時候不早了,該回宮了。”
甄家女趕忙拿起茶杯,恭敬跪下行禮,奉上茶杯。
“母親在上,請受女兒一拜。”
“噯,好女兒。”
賈母滿心疑慮,也只能強顏歡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從手上扒下個鐲子,正是想送給林紅玉沒送成的那個。
“干娘也沒什么好東西,這個鐲子乃是溫養(yǎng)好久,便送與你了。”
“多謝干娘。”
夏守忠有些迫不及待的再三催促,絲毫沒把甄家女放在眼里,這就很不尋常。
反而是對秦明禮遇有加,還用上了敬意。
“道長,咱們也回宮里去么?”
“哈哈,公公請!”
秦明做了邀請,又對著賈母拱手道。
“今日嘮叨了,改日再來拜訪老太太和夫人。”
“噯,好咧,太太替我送送貴客。”
賈母打定了主意,等會便派人去東府守著,好問出個一二來。
王夫人被秦明看的有些心兒噗通亂跳,倒不是心動,而是感覺對方不懷好意。
隨即搖了搖頭,可能是錯覺吧。
“噯,道長慢走,我送送你。”
看著王夫人送人出門,邢夫人心里酸溜溜的。
這本該是大房做的事兒,如今變成了二房,心里要說沒氣是不可能的。
加之兒媳也跑到二房去住下,大房就顯得很是尷尬。
賈母端坐了好一會,微微嘆息,轉頭看向正準備離開的王熙鳳。
“鳳哥兒。”
王熙鳳倏地轉身,換上笑臉依偎過去。
“噯,老祖宗可是有吩咐?”
賈母看得心情大好,這可是她用來制衡王夫人的一張牌呢。
“就說你這丫頭聰慧,去官中支二千兩銀子,帶到東府那邊,從后門過去。”
“去問問小紅那丫頭,道長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熙鳳眼眸一轉,居然要動用二千兩銀子,這可不是小數(shù)目,這么看來事態(tài)已經(jīng)很嚴重了。
“老祖宗,我要問些什么?”
賈母沉吟片刻,計上心來。
“就問這事對賈家是好是壞,往后你也多去那邊走走,多親近一些最沒錯。”
“道長雖不在朝堂,可他能自由出入宮中,這樣的人往往才知道許多可靠消息!”
這也是小小的提點了王熙鳳一番,傳授識人本事。
莫要看官職大小,也不莫要勛貴身份,只看他能做什么。
哪怕是一介布衣,天天能去御書房伺候,這樣的人敢有人輕視么?
這可是能直達圣聽,說你兩句壞話,可能你就倒霉了!
而且還是倒大霉!
王熙鳳不著痕跡的微微點頭,心里想的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呢。
“噯,老祖宗,我省得,現(xiàn)在就去。”
一股謎團籠罩,加之牽扯到了甄家,揚州刺殺案,頗有一種風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讓人喘不過氣來。
正巧出門,王熙鳳就看到賈璉醉醺醺的回來,那一身酒氣加胭脂水粉,一看就是去鬼混了!
尤其是臉上還有不知道哪個騷蹄子的胭脂,看得她是火冒三丈。
“還知道回來啊!”
賈璉瞬間酒醒了一半,他可是被王熙鳳給整怕了,自己的丫鬟被拿去送給小廝成親。
而且還真敢跟他撕起來,仗著王家人的權勢,讓他都有些抬不起頭來。
眼珠一轉,倏地想到了個好方法。
“噓,媳婦,你恐怕不知道,那道長算卦可神了!”
王熙鳳嗤笑一聲,圓潤俏臉浮起不屑笑意,反而有著幾分不怒自威。
“那我倒要聽聽,你又去了哪個娼窩子去了!”
“嘿,媳婦此言差矣,是道長說大老爺最近有財運,我這不是跟著去沾光么!”
“你知道大老爺昨兒贏了多少嗎?二千兩啊!”
賈璉得意洋洋的豎起兩根手指頭,別看只是二千兩,那可是家大業(yè)大才能拿出來。
就是他自個月例才十兩,王熙鳳也才五兩銀子而已。
王熙鳳大驚失色,小嘴張的老大誘人,一說到錢財,她就難以自控,天生的愛財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