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沒必要知道
書名: 逾期溫柔作者名: 米安夏本章字數: 2140字更新時間: 2025-07-20 16:16:03
華城醫院VIP病房。
夜色沉沉,病房里只亮著一盞暖黃的壁燈,窗外偶爾閃過遠處霓虹的殘影,在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彩斑。
陶林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轉頭望去。
唐奕洺走了進來,西裝外套搭在臂彎,領帶微松,眉宇間壓著沉沉的倦意。
她撐著床沿緩緩起身,絲綢裙面隨著動作滑落,露出一截伶仃的腕骨。
姜清連忙上前扶住她,聲音里帶著猶豫,“陶小姐,您要不還是躺著吧……”
陶林搖了搖頭,蒼白的唇邊浮起一抹淺笑,聲音輕而柔,“沒事的。”
她托著已經顯懷的孕肚,在姜清的攙扶下走到沙發前坐下。
燈光映在她的側臉上,勾勒出她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窩,明明是極具沖擊力的明艷五官,卻因她溫潤的眼神和柔和的神情而顯得格外沉靜。
唐奕洺徑直走向單人沙發,整個人陷進陰影里。他手肘撐著膝蓋,頭低垂著,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像是在壓抑某種情緒。
姜清見狀,識趣地退了出去,隨后輕輕帶上門。
房間里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和窗外偶爾掠過的風聲。
陶林微微側身,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腹部隆起的弧度,目光落在唐奕洺身上,嗓音柔和而關切,“阿洺,你有心事嗎?”
唐奕洺仍舊低著頭,沉默濃霧般彌漫。窗外的樹影被夜風吹得搖晃,在墻上投下不安的碎影。
唐奕洺終于抬起頭,眼底泛著紅血絲,眉宇間壓著疲憊的陰影。
他嗓音微啞,像是許久未開口,“你不是有事找我嗎?”
陶林望著他憔悴的神色,指尖無意識地揪緊了袖口,聲音輕而柔軟,“聽說……唐家因為這個孩子為難你了,是嗎?”
唐奕洺眉頭一擰,煩躁地摸向口袋,卻在觸到煙盒的瞬間頓住。
他瞥了眼陶林隆起的腹部收回手,整個人重重靠進沙發里,閉眼揉了揉太陽穴。
“你不用擔心這些。”他聲音低沉,帶著不容反駁的力度,“老爺子那邊我自有辦法,一切有我。”
陶林眉頭緊蹙,蒼白的臉在燈光下近乎透明,連唇色都淡得幾乎看不見。
她猶豫著開口,“可是,如果因為我導致你的計劃——”
“阿林!”唐奕洺驟然睜眼打斷她。
見她單薄的身形微微一顫,他捏了捏眉心,語氣緩了幾分,“真的沒事,你好好養胎就行了。”
陶林仍不安地望著他,唐奕洺伸手拉過她冰涼的手指,握在掌心緊了緊,“我說了,一切有我。”
她終于輕輕點頭,睫毛垂落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唐奕洺松開她的手,轉而問道,“你回國之后,沒和家里聯系過?”
陶林鼻尖一酸,別過臉去,“我……現在這副模樣,他們見了也只會跟著擔心。”
她指尖撫過腹部,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倒不如等調養好了再回去……”
唐奕洺“嗯”了一聲,沒再多說。
陶林卻突然反應過來,猛地抬頭,“父親沒找你麻煩吧?”
唐奕洺站起身,單手插兜,神色淡淡,“沒。”
陶林仰臉看他,眼底浮起一絲愧疚,“那些媒體怕是不會放過你,這段時間……得辛苦你了,阿洺。”
“沒事我先走了。”
唐奕洺大步走向門口,指尖剛觸及門把手——“阿洺。”
他側過半邊身子,輪廓在逆光中顯得格外鋒利,“還有事?”
“你太太……”陶林無意識地撫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指尖在絲綢裙面上劃出幾道細微的褶皺,“知道這件事兒嗎?”
金屬把手突然傳來細微的咔嗒聲。
唐奕洺指節泛白,不提還好,一提就想起來方才的不愉快。
“與她無關。”他猛地拉開門,嗓音比走廊滲入的冷光更刺骨,“她沒必要知道。”
話音未落,他已經用力拉開房門。刺眼的走廊燈光如潮水般涌入,將室內暖黃的燈光撕開一道口子。
“砰”的一聲悶響,房門重重合上。那縷闖入的冷光被徹底斬斷,只余門框微微震顫,像是無聲的嘆息。
***
殺青宴的香檳酒液還在胃里翻涌,貝蓓跌跌撞撞撞開酒店門時,高跟鞋早已不知甩到哪里去了。
卸妝棉胡亂擦過眼角,殘留的假睫毛膠水扯得生疼。她直接栽進蓬松的被褥里,閉眼前給助理發了條語音,“天塌了也別叫我……”
她閉上眼睛,意識立刻開始下沉。就在這半夢半醒的邊緣,手機鈴聲像一把鋒利的刀,劃破了她的寧靜。
“靠……”貝蓓閉著眼睛在床頭柜上摸索,手指碰到冰涼的手機屏幕,滑了三次才接通,“說。”
“是我。”
貝蓓連眼睛都懶得睜開,“你最好是有那種能讓秦始皇從兵馬俑里蹦出來,親自找我商量統一六國的急事。”
“咔嗒。”打火機的脆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接著是煙草燃燒的細微噼啪聲。之后是長久的沉默。
“我見到她了。”
“肖弋!”貝蓓猛地扯下眼罩,黑暗中瞳孔劇烈收縮,“你知道現在幾點嗎?我殺青宴上灌的三杯白酒還在胃里燒著,你跟我在這演午夜情深?”
“當年我有苦衷……”電話那頭傳來衣物摩擦的窸窣聲,像是有人突然攥緊了方向盤。
“苦衷?”貝蓓突然笑出聲,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翻遍整個華城找你的時候,你在哪?她蹲在派出所做筆錄的時候,你在哪?外婆病危通知書下來那天,她攥著你的照片哭到休克——你他媽又在哪?!”
“吱——!”尖銳的剎車聲刺破耳膜,接著是安全氣囊爆開的悶響。肖弋的呼吸聲突然變得破碎,像是有人掐著他的脖子把字詞一個個擠出來,“我不知道……外婆……”
“你當然不知道!”貝蓓掀開被子沖到窗前,凌晨三點的城市燈火像無數嘲弄的眼睛,“她現在聽到你名字還會生理性流淚。肖弋,這就是你要的?”
聽筒里只剩下電流的雜音。貝蓓數著心跳,直到第三十七下時,電話那頭突然傳來“咔噠”輕響。
車窗降下的呼嘯風聲里,那個曾經在領獎臺上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每個字都像是從胸腔里硬扯出來的帶血碎片:
“就最后一次……求你。”
肖弋撐在方向盤上的手放下,忽然降下車窗,風一股腦地往車里灌,拂得他的聲音格外顫抖。
“……”